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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颤巍巍走到院子里,看见两兄弟倒在地上,血自喉间汩汩溢出,不由以手加额,不敢再看。
曹操目光匹练似的四下一扫,只见一头瘦肉型的猪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再无他人,眉头刚自微微一皱,却听得有人在喊:“大少爷、二少爷,杀完了没?”
陈宫一激灵,抬头看时,曹操身影已经不见。
陈宫抽出青钢剑,持剑当胸,低眉敛目,装出高手模样,倒也有一番气势,过了一会儿,手就酸了,咳嗽一声,悄悄换了一只手,暗盼曹操快快回来。
好在片刻之后,曹操就闪身跃回院子,青钢剑已经入鞘,全身上下也无半点血迹,只是这时吕家上下八口人,再没有一个活口。
陈宫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和曹操匆忙上路。
刚出林子不远,两人竟然迎面遇上了骑着小毛驴回来的吕伯奢。
旺财见到曹操,一反之前的畏惧,竟然狂吠不止。曹操眯起眼盯着这只黑狗,双目里弥散出森冷杀意,旺财毫不示弱,一对大圆眼死瞪着曹操,全身毛发都快要直立起来。
吕伯奢大是意外,忙安抚旺财。
曹操收回目光,对吕伯奢笑道:“这只狗王可是远胜往昔啊。”
吕伯奢听得曹操赞狗,喜翻了心,道:“哪里哪里,只是贤侄为何急着走,我已让两个儿子宰了家里最好的猪,酒也已经买来,再怎么样,也要在我这里住一晚啊。”
曹操心里“喀登”一下,脸顿时僵了。
坐的马仍然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旁边的陈宫也低着头策马跟在曹操身边。吕伯奢不明所以,看着两人从身边过去,又叫了一声:“贤侄。”
曹操一勒马,转回头,神色已然平复。
“伯父,侄儿上次离家的时候,父亲大人曾经交待过,若是遇到伯父,须问一问,伯父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哦,最大的愿望啊……”吕伯奢以手捋须,“就是训练出一只谁都不怕的狗中之王。”他弯下腰摸了摸旺财的头,说:“刚刚它还有点样子,不过总觉得还缺一口气。”
听见这样的回答,曹操不由愣了一愣,喃喃道:“这样的愿望啊。”话音方落,手上剑光暴起。
吕伯奢只觉得一阵光华耀眼,喉间一凉,全身立时就没了力气,软软地从驴上倒了下来,那驴子一声嘶叫,逃了开去。
青钢剑上染着殷红的血色,一滴,两滴,三滴。
旺财围着吕伯奢的尸身转,探出前爪推了推吕伯奢的手,见主人没有反应,又去舔主人的脸,却舔到了吕伯奢喉头涌出来的鲜血。
陈宫张大了嘴,喉间“嗬嗬”地响。
“为,为什么,原来已经杀错了,为什么还要再杀?”
曹操冷冷扫了陈宫一眼:“我待回去高举义旗,若此事传出,义字何来,事必不成矣。”
陈宫惨然道:“这,这就是你的‘仁’,你的‘阿弥陀佛’?”
“他若返家,看到惨状,那是生不如死,与其活着受苦,不如由我亲手了结,这就是我的仁。我早已经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忽然听见一声吼,曹操定睛看时,旺财飞一般冲过来。
曹操一抖手,青钢剑飞出,紧贴着旺财的鼻尖插在地上。
旺财一头撞在剑身上,竟然将青钢剑撞断,去势不减,后腿在地上使劲一蹬,腾空跃向坐在马上的曹操,腹部在断剑上擦过,立时洒出一串血珠。
曹操横起小臂一挡,旺财一口咬在曹操手臂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嘴上,牙齿深陷入肉,就这样吊在半空。
曹操就这样用左手举着旺财,看着它死盯自己的眼睛,从曹操手上涌出的血和旺财腹部流下的血在空中流成两条红线,落入小道的尘土里。
陈宫只懂在旁边呆呆看,一时也不知该干什么。
良久,曹操轻叹一声,真气运转,手臂立时坚逾钢铁,“嘣”的一声,旺财被弹飞出去。
半人多高的旺财“砰”然摔在地上,缓缓翻过身来,受天奕真气反击之力,全身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就是一个普通壮汉也早死了两次,旺财却还能艰难地爬回吕伯奢身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主人的脸,方自头一歪死去。
曹操下马,在一人一狗的尸首前拜了三拜,才简单包扎了一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上马直奔陈留而去。
一路上陈宫径自埋怨不已,曹操也不多答话。次日清晨陈宫醒来,曹操已经不见,只留下一锭金子和一封手书。
陈宫展书观看。
“空有施仁之志,若无施仁之手段,终归无用,先生以为然否。公与操既兴不相投,就此别过。昨日之事,公如自忖无愧,尽可言说操之不义,悉随君便。”
陈宫知道昨天自己举止失态,让曹操小看了,心里颇为不服,“如何仅凭这一点点小事,就断言我没有施仁的手段。”却也没有再追赶曹操的意思,打算另投明主,一展自己的抱负。
第9章 聚义
“叭”,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曹操的肩膀上,曹嵩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好儿子,搞出这么大的声势来,让满世界都贴了你的头像,真不是盖的。”
等到曹操把那大大的包裹打开,珠光宝气溢了一屋子的时候,曹嵩的眼睛已经瞪得快要掉下来。
曹家在谯郡虽也算望族,但和洛阳的那堆大户比起来,真是不值一哂,家底说是殷实,也不过就一二万两银子家当,此刻曹操包裹内的珠宝都是顶级货色,随便拿一个出来都价值逾万(那是当然,拿来充9999两银子学费的嘛)。曹嵩一辈子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当即就在心里一五一十地算起价钱来。
曹操看见老爹呆在那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说:“别算了,怎么也上百万。”
“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发了……”曹嵩像念经一样念了十几声,忽然伸手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曹操的耳垂。
那是最不易运功保护的部位,曹操杀猪一般叫起来:“痛啊,不是做梦啊,要掐掐你自己去。”
曹嵩想想也是,伸手到腋下轻轻搔了几下,“呼呼嗬嗬”一阵乱笑,遂证明了果然不是在梦里。
“这下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唷。”曹嵩欢喜得说话音都变了,“唷”字念得一波三折高亢入云,好像要唱起歌来。
曹操皱了皱眉头:“爹,这年头,不是有钱就能吃一辈子的,有钱,还得有权哪。”
曹嵩一愣。
“所以,这笔钱,我打算作为建军的启动资金。”
曹嵩一张脸马上哭丧下来。
曹操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又说:“这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只要打仗打赢了,比收地租赚得多多了,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
“真的?”
“真的。”曹操很诚恳地望着他爹。
“不过真要建军,这一笔钱,还稍嫌不够,最好再拖几笔资金进来,爹你到陈留也不少时候了,这儿谁最有钱。”
曹嵩听到要去拉风险资金,立刻就乐开了,心里数了一遍陈留的豪门,脸却又耷拉下来。
“这陈留城倒是有一个巨富卫弘,家资百万,说不定比你这包裹里的珠宝还要多些,只是这个人太也抠门,要想从他身上捞钱想也别想。除他之外,就没别的值得一提的人了。”
“有多抠?”
“比你爹我还抠。”
曹操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英雄好汉。明知道有一大座金山,试都不试一次就放弃,这也不是曹操的风格。
曹操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一来二去,就把卫弘的底细摸清楚了。
这个人,真可谓是几朝天子一朝臣。最早的时候,他说十常侍之首张让是他表姨他叔公他侄孙他义父的堂弟,后来,又说大将军何进是他老爹他小姑他叔叔三老婆大哥的铁哥们兄弟,现在换了董卓当政,居然又是他卫弘拐了七八个弯的亲戚朋友。
如果一个人说他是最高领导(汉帝不算)的亲戚,那么最高领导要是不发话的话,谁又敢说他不是,做起事来,谁又敢与他为难。奇怪的是,以卫弘经营铁器规模之大,最高领导不可能对他毫无耳闻,但居然对他的说法不加评论,既不赞同又无呵斥,令旁人摸不着头脑,卫弘生意也就越做越大。
对于好心人通报上来这样的情况,曹操只是一笑置之,以曹操的智力,再加上在洛阳呆了这么些时候,卫弘的手段,一听就了然于胸。
说穿了也没有什么花头,只要你有足够的人手,想和任何人搭上点关系,都有可能。常言说一表三千里,一个人的家族谱系,如果以最宽泛的概念来算,那是极其庞大的一个群体,再加上邻居、同窗、好友以及这些人的家族谱系,更是可以动辄牵出一个以十万人计的大群落。
打一个简单的比方,今天你在路上遇到一个樵夫,问了问路,然后继续往前赶。在有心人的口中,这件事情就可以变成:你和一个樵夫道左相逢,一见如故,长谈了数个时辰,遂成为难得的知己,并且日后时常惦记着那个樵夫,盼望着有再次会面的机会。这还算是客气的演绎。
所以,在这种逻辑下,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那么就算是要同数万里外罗马帝国的皇帝阁下养的一条狗拉起关系,都不是做不到的事情。此外,曹操断言,卫弘宣称的与最高领导的关系,其实必然是经过了省略的,要真的把一层层关系都列出来,没准能写满一页纸。
不过这一切有一个前提,就是另一个当事人不能否认,否则一切只是白搭。卫弘就很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原因在曹操想起来无外乎二:一是以金钱封口,然以董卓之富,卫弘送去的礼物再贵重,也不会让董卓之流有多么的惊讶;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卫弘经营的铁器,是武装部队必不可少之物,有这样一个在全国范围也算是规模不小的武器供应商对自己大力支持,又何乐而不为?
该用的时候出大手笔,无利害关系的时候一毛不拔,一个典型的商人。这就是经过了考察之后,曹操对于卫弘下的评语。
这个人到底一毛不拔到什么程度,曹嵩给曹操讲了一个故事,边讲边叹息自己还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话说有一天黄昏,卫弘谈完一大笔生意,得意洋洋地回城来。在快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有一只野猪发了疯一样向卫弘冲过来。据说这是一只刚刚失恋的野猪,看见卫弘和夺了自己爱猪的情敌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一时精神失控,一股怒火涌上猪脑,撒丫子就冲了过来。
可怜那卫弘虽然长得很似那猪的情敌,身手却远远不如那只威武的母猪般敏捷,那猪如黑旋风般冲过来,卫弘却哪里见过这等声势,顿时呆在那里动弹不得。随同人员大叫:“啊,卫总,有刺客,快闪。”可是人却一个个像放慢动作,以三秒钟一格的速度向卫弘移动,脸上还作出龇牙努嘴的模样以示已经竭尽全力,那个卫队队长甚至因为踢到一个三两的石头而摔了一个狗啃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