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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郑和冒险舍弃此阵,只命各船首尾相望,列单纵队潜行。而此时已无在隐匿必要,自然需要恢复常制。
郑和这边一举火,前方的海寇就察觉了。而明军的突然出现,大大出乎陈祖义所料,猝不及防之下,海寇立刻陷入一片混乱。直到郑和列阵完毕,全军向前逼近,海寇仍在仓皇整军。见己方前卫距离敌船已不过里余,郑和下令停止前进,接着“倏”地一声抽出佩剑,向前方稳稳一指。旗官见着,立刻将指令化作灯语打出,只听得“轰轰”一片作响,海寇船队中便传来一阵惊呼之声。
开炮的是十二艘前卫战座船。此类战船每艘上头皆配有二十四门碗口将军。上百门大炮一起开火,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海寇们虽横行南海多年,与南海诸国也交过无数次手,但那些番邦小国之水师,又岂能与郑和的船队相比?只见明军战船火炮齐鸣,无数炮子呼啸飞来,海寇战船本就不算坚固,此刻又无准备,被明军一阵炮击之下,顿时更加混乱。一时间,一些胆小的便开始驱船脱离战场,剩下的虽欲结阵,但在明军炮击和溃散船只的双重干扰下,却无论如何也列不成型。
短短半个时辰,已有十余艘海寇舰船被击中覆沉。直到此时,海寇才稍稍缓过劲来。在陈祖义的指挥下,约二十余艘艨艟和海鳅被放了出来。这些小艇上各装载数十军士,他们仗着船小速快,硬是在明军炮火的缝隙中杀出一条血路,逐渐向前卫的战座船逼近。
而与此同时,明军两翼的马快船也杀了出来。此类战船身形狭长,船头犹如尖刀状,它们的参战,极大限制了海寇小船的发挥。马快船上的明军将士人手一门手把铳,望见敌船上的海寇便打,不一会儿,几艘海鳅便被打了个精光。艨艟船体边缘有女墙相护,海寇们龟缩墙内,只从悬眼往外放箭,明军一时奈何他们不得。不过当明军战船杀上时,僵持局面顿被打破。只见无数明军弓手冲上战船甲板,将万千火箭自上而下射向艨艟。一时间,艨艟上的篷、索、帆、板尽皆起火,海寇们再也坚持不住,纷纷跳入海中,随即被明军射杀殆尽。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到拂晓时,海寇终于崩溃,尽管陈祖义在自己的三层楼船上狂呼乱叫,但事到如今,再也无人听其号令。一些小船纷纷从两翼出逃,更多的则放弃抵抗,走上甲板向冲杀过来的明军弃械投降。陈祖义见大势已去,无奈下只得纠集了数艘大船,欲强行杀开一条血路,但很快便被明军大小舰船团团围住。最后,当投海自尽的陈祖义被明军水手捞起,五花大绑地送到郑和面前时,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海上枭雄,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经此一战,陈祖义部两万海盗悉数被歼,其旧港老巢闻信后也向明军投降。而此战过后,郑和水师的威名传遍南海,列国欢呼海盗覆没之余,对大明亦更加敬服。按照约定,郑和将旧港治权付于施进卿,作为其充当诱饵的奖赏,并答应回朝后为其请封。略事休整后,郑和在旧港华人的欢呼声中扬帆起航,追上王景弘的主力大部,一道北返归国……
待郑和述完,永乐回味良久,方一拍双手,展颜笑道:“此贼横行海上多年,终被尔等所擒,正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语!从此以后,南海再无祸患,尔等为天下做了件大好事!”
“此全赖陛下洪福!”郑和赶紧奉承一句,又问道,“如今陈贼已押解至京,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弃市!”永乐毫不犹豫地迸出两字,旋又冷哼一声道,“此等恶贼,留在世上何用?朕自会命刑部赶紧定谳,年底前务必将他明正典刑!”永乐想了想,又补充道,“届时所有入朝番使都会前往观刑!”
郑和立马明白,皇爷这是要借此机会邀远人之心。南海番国受陈祖义祸害多年,让他们的贡使亲眼见到陈寇伏诛,无疑会使他们感恩戴德。当然,这其中也隐隐包含着威慑番夷的意思。想到这里,郑和赶紧道:“陛下圣明!”
“还有,那个施进卿,身居荒服心向大明,不愧为华夏子民!既然他已全有旧港,又建此大功,那朕自也不能亏待于他。便依其所请,于其国设旧港宣慰司,以他施进卿为宣慰使!”
“阿!”郑和大喜。
“好了!”永乐一望窗外,发现天色已黑,遂笑道,“尔与景弘刚刚回朝,便被朕召进宫说了这许久,想来已累坏了吧?赶紧道乏,回去歇息!”
“谢陛下!”郑和与王景弘赶紧起身行礼。
“对了!二下西洋的日期你二人都已知道了吧?”当郑、王二人一只脚已跨出御书房的门槛时,永乐的话声又把他们召了回来,“三个月后,便要再次出海,尔等莫要懈怠,歇息几日后,还需抓紧时间早做准备!”
“阿!”郑和二人齐声应诺,随即起身道乏。
郑和二人走后,永乐想到一下西洋的大获成功,顿时心头大慰。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经》,翻到《小雅·北山》一节,那句家喻户晓的诗文映入眼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朕起,诗中所言,将不再仅是虚文!”将书放回原处,永乐满脸坚定地想道。
这一夜,永乐睡得十分酣甜……
郑和一行进京过后不久,都督佥事柳升也押解着黎季犛父子抵达京城。相较于郑和的招揽番使入朝,黎季犛父子被解入京无疑更加令人振奋。为此,朝廷再次举行奏凯献俘嘉礼,规模之大远胜于郑和还朝。当黎季犛父子被五花大绑地引至午门前,向五凤楼上端坐的永乐皇帝跪下请罪之际,那些曾经在安南胡朝威胁下惶惶不可终日的南海番国的使臣们,此时莫不生出白云苍狗之感,他们再看永乐的目光中,则更多了几分敬畏、几分拜服。而大明朝廷的赫赫威名,也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
第五章 狼烟再起
一
经过三年的编纂,《文献大成》的重修终于大功告成。修成后的《文献大成》共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目录六十卷,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三亿七千万字,举凡天文、地理、人伦、国统、道德、政制、名物、奇闻异见以及日、月、星、雨、风、云、霜、露和山海、江河等一律收载。全书分门别类,辑录上自先秦、下迄明初的典籍八千余种,大凡经史子集与道释、医卜杂家之书均予收辑,并加以汇聚群分,其之详备前所未有,乃华夏古今第一巨作!
类书辑成,永乐览之大悦,并亲自作序。永乐五年十一月十五,永乐皇帝率百官勋戚驾临奉天殿,总裁姚广孝、刘季篪率一众修纂官员正式进书,永乐郑重受之,命藏于文渊阁,并诏告天下曰:“朕嗣承洪基,缅想缵述,尚惟有大混一之时,必有一统之制作……乃命文学之臣,纂集四库之书,及购募天下遗籍,上自古初,讫于当世,旁搜博采,汇聚群分,著为奥典……用韵以统字,用字以系事。……包括宇宙之广大,统会古今之异同,巨细粲然明备,其余杂家之言,亦皆得以附见。盖网罗无遗……名之曰:《永乐大典》。”从此,《文献大成》便更名为《永乐大典》。
在进呈《永乐大典》的大礼上,太子朱高炽与汉王朱高煦均一身吉服序班观礼。与朱高炽发自内心的喜悦不同,高煦对这部皇皇巨著却丝毫提不起兴趣,但因碍着永乐,故也只能强作笑脸,跟着一众臣僚一起山呼拜贺。大礼结束,永乐于华盖殿设宴奖掖一众修纂官员,高炽欣然出席作陪,高煦却借口身子不爽,推辞后径直打道回府。
回到王府,高煦便直接走入煦园。一进园子,便见史复正在几个下人侍候下,悠哉悠哉地坐在池塘边的石桌旁温酒赏梅。
“史先生好兴致!”高煦走到近前,挥手让下人散了,自己在史复身旁的石凳上坐下,拿过一个酒杯斟满酒,随即一饮而尽。
史复看着高煦把酒喝完,方微微一笑道:“臣本想着王爷最快也得午后才会出宫,便生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念头。却不料方到此坐下,您就回来了!”
“看来本王扰了你的兴致!”高煦也是一笑。因本打算独自喝酒,史复此刻未蒙面纱,高煦看着他布满伤疤的脸,顿时一阵反胃,忙扭头装做观景赏梅,再道:“都是些酸儒,本王和他们聚在一起有什么劲?早早回来,也落得清净!”
史复嘿嘿一笑。这几年在他的参谋下,高煦在朝政方面颇有长进,但史复却清楚,这些其实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并无太多真才实学以为基础。一旦没自己这个谋主事先谋划妥当,这位亲王朝堂论政的本事绝不比十年前高明多少。故而,史复建议高煦尽量少与那些博学鸿儒们聚在一起,理由是一旦谈经论道,高煦要么不能开口,要开口则极有可能露馅,徒遭人耻笑。高煦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对史复之言遵行不二。几年下来,虽说大家并不认为这位汉王已有满腹学问,但至少也赞同他在明析事理方面还是很有长进的,永乐亦持此观点。这对这位曾经以“粗鄙无文”而闻名的高煦来说,已是十分难得。此次永乐设宴,参加者皆是编纂《永乐大典》的饱学之士,席间免不了对此类书大加议论。到时候大家引经据典、纵论古今,高煦却插不上嘴,那未免就太尴尬了。更重要的是,高炽这位学富五车的太子爷也出席宴会,高煦就更不希望以自己的寡闻来衬托东宫的“博学多识”了。念及于此,史复笑笑道:“善藏拙、知进退,王爷能做到这点,已较往日练达许多!”
“如此便是练达?”高煦有点哭笑不得。半晌,他又摇摇头道:“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也不知父皇花这多功夫修这书有什么用?”
“藻饰太平!皇上志存高远,欲比三代贤王,有此等举措亦不足为奇!”两人正叙话间,一阵洪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高煦与史复回头一看,纪纲已笑着走了进来。
“也不仅仅是藻饰太平这么简单!”史复兴致不错,笑着接过口道:“一开始时还不觉得,如今再回过头看,其实一部《永乐大典》,除向世人彰显煌煌文治外,也多少有着借此体现华夏文明之盛,诱使番人对中华心生向往的意思。内圣然后外王,故修纂大典,其实也是文以教化之一种,对化夷入夏,拓土开疆亦有裨益!”
纪纲以前对史复颇有点不服气,好几次在高煦面前给他下绊子。但这几年相处下来,史复却从未有过排挤纪纲的意思,对纪纲的讥讽乃至挑衅,他也都一笑置之。有这么些因素,纪纲虽仍对史复戒心不减,但也不至于像以前那般,处处都要和他一较短长。两人的关系至少在明面上已亲近许多。此刻听了他的分析,纪纲也笑着点点头道:“恩,先生言之有理!不过照此说来,太子热衷修典,倒是难得的与陛下对外开拓的心思合拍了一回!”
“他也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高煦不屑地一哼。几年的历练,已使高煦较以往稳重不少,不过当史复和纪纲的面时,他仍偶尔会显露出几分张狂。
史复望了高煦一眼,道:“确是如此。听说下个月郑和又要下西洋了,这事上头,太子总是不会赞同的。”
“那是自然!”高煦接过话头道,“其实不光大哥,六部中许多堂官也对这事很不以为然,只不过父皇心志甚坚,加上夏元吉、金忠他们几个干系最大的要员也都迎合上意,其他人也就找不到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