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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桓(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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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玄每夜都从此门出入,若要图之,只需在此设伏。擒获大逆,一夫之力足矣!”      
“下邳等人于二月二十八日晨起事于京口、广陵,吾等则率家僮亲友于二十七日夜伏击桓玄于台城。两路并举,必可大功告成。”      
兄长元德也朗声说,对刘裕投来请示的目光。      
——想不到京中果然也有多谋骁勇的俊杰!      
刘裕暗暗吃惊,点头称是。      
“那么,伯群又有何打算呢?”      
他注目刘迈。      
“下官……任凭诸君差遣。”      
看得出,他的眼神中有几分犹豫不决。      
——不是个干得了大事的人物。      
刘裕将刘迈和王氏兄弟及刘毅相比较,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那么,就在本月二十七、二十八日大干一场,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壮举吧!”      
他昂首说着,众人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次日,桓修收到刘裕的请假信:      
“下官昨夜金创病发,痛楚无法自禁,打算离京返家,以作休养。望兖州与陛下恩准!”      
桓修带着此信进宫告知,桓玄不由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是吗?本想和刘裕多聊几次,加深了解的。既然如此,那只好来日再说了。”      
他批准了刘裕的请求。      
当天下午,原本是“金创病发”,用担架抬上船的刘裕,却神气活现地挺立在了返回京口的小船船头,翘首欣赏着秀美而又壮绝的大江两岸风光。      
在他身旁,只有无忌和几名心腹亲信相随。      
浩荡的江风从峡谷之间吹了过来,众人的衣袂都飘然欲舞,发出一阵阵“呼呼”的响声。      
“无忌!”      
刘裕拢着被风吹乱的鬓发,大声笑着说:      
“下次再来建康的时候,就会是一幅急风暴雨、雷鸣电闪的景象了!”      
一行白鹤翩翩飞过头顶,洒下阵阵清越的唳声。晴朗的天空,就像玉璧般熠熠生辉。      
第六回 定谋      
二月二十五日,京口、广陵的义士们在广武将军檀凭之家中聚会,商议最后的起义方案。      
出席名单如下:      
京口方面,刘裕、何无忌、刘毅、魏咏之、檀凭之、刘裕二弟刘道怜、刘毅从弟刘藩、孟怀玉、孟龙符、向弥等二十余人。      
广陵方面,刘裕三弟刘道规、孟昶等人。      
历阳方面,诸葛长民等人。      
除了我们早已熟悉的刘裕、无忌、刘毅,另有魏咏之、檀凭之、孟昶、诸葛长民四人也是最高层的主事者。为行文方便,先将这几位背景一一道来:      
魏咏之,身材高大,面容委顿,单从他长相上看,是个貌不惊人的猥琐小人。然而,在这丑陋的外表下,却有一颗铁石般坚毅果断的心灵。      
由于造化的捉弄,咏之一出世就有兔唇的缺陷,童年和少年都在同龄人的嘲笑戏弄中度过。到他十八岁时,有一位相士对他说:“卿当富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当时荆州刺史殷仲堪帐下据说有能治疗兔唇的良医,咏之就对家人说:“残丑如此,何用活为!”贷得数斛米西上求医。医生说:“可以割肉补好,但必须百日喝粥,不得说话发笑。”咏之回答:“就算半生不语,还有半生的时间。何况只是区区百日!”就此独自困坐一间小屋,默默不语达百日之久,终于治好兔唇。殷仲堪为之惊叹,厚赠盘缠送他回家。桓玄当权之后,他前去求见,对方因为鄙视他的相貌,在座中对旁人说:“此人躯干伟岸却精神猥琐,成不了大器!”最终不曾重用他。在刘裕的一再延请下,他也成为了倒桓义士中的一员。      
檀凭之,则是此处会所的主人。在以青壮年居多的倒桓党中,他大概是年纪最长的一人,年约五六十岁。由于老父去世,他这段时间都穿着一身黑色丧服,衬着花白的须发,看起来很有精神。      
孟昶,为青州刺史桓弘麾下主簿,有治国才干。曾经奉桓弘之命出使京师,桓玄与其交谈后十分赏识,对亲信刘迈说:“朕于寒人之间得到一位尚书的人才,卿和他是老乡,可否相识?”刘迈一向和孟昶不合,于是进馋:“臣在京口,不曾听说孟昶有什么过人之能,只知道他和父亲经常互相赠诗吹捧彼此。”桓玄便一笑置之。孟昶忿忿地返回家中,刘裕对他说:“听说草莽之间当有英雄出现,卿可知晓?”孟昶回答:“今日英雄更有何人?正当是卿来领导大事!”于是转而投入倒桓党中。      
诸葛长民,是位力大如牛的壮士,文武兼通,但行为不检,不久前以贪污而被免官。他对豫州治所历阳的环境颇为熟悉,是四路起义中历阳起义的负责人。      
总之,这几位领导人也形形色色,各有各的特点。为了“打倒桓玄”这个共同的目标,聚集了四面八方的奇才异士,的确是济济一堂。      
起义的计划,在以往的聚会中已经零零散散地陆续完成。今天的会议,只是将最终方案整合起来向大家宣布而已。      
“二十七日夜,由王元德、王仲德、刘迈等人在台城外劫击桓玄。”      
“二十八日晨,由在下、何无忌、刘毅、魏咏之、檀凭之等合兵袭击京口,攻杀兖州刺史桓修。”      
“攻克京口之后,刘毅立刻率本部渡江赶往广陵,与孟昶、刘道规袭击青州刺史桓弘。”      
“与此同时,诸葛长民亦率众起事于历阳,攻打豫州刺史刁逵。”      
刘裕一条条念着举事流程,声音沉稳,表情庄重,行事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和紧张。众人看了,不禁也都有所感动。      
“另外,还有一些举义前后必须有所准备的事情。请诸位挑选适合自己的任务。”      
刘裕顿了一顿,扫了会场一眼,开始公布:      
“起事的檄文,谁愿起草?”      
“交给我好了!”      
无忌高声应答。      
“起义几天内的军粮,谁愿承担?”      
“下官愿意。”      
这回是孟昶。      
“旗帜呢?”      
“……”      
每念出一项任务,马上就有人抢着回答。不到十分钟时间,杂事也已分派完毕。      
“那么,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鸦雀无声,都显露出一副已经完全做好心理准备的架势。就算此时立刻动手,相信大家也一定能充满自信的大干一场了吧!      
“开始签名画押!”      
一名小厮取来了笔墨纸砚。等到墨化开之后,刘裕第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刘毅、无忌、凭之、咏之等人陆续画押。这既是起事的信物和日后评定功劳的凭证,也是防范有人意志不坚的书面证据。      
“说起来,在诸位义士中,还是盟主的字写的最为差劲哪!”      
刘裕三弟刘道规签完名后,对兄长笑着说,大家不禁都微笑了起来,方才凝重的气氛也缓和了一点。      
“没办法。”      
刘裕露出了窘迫的苦笑。      
“如果能过得了这一关,以后再多花点时间练字吧。”      
“只怕大功告成之后,下邳也没有空闲来练字了呢。”      
刘毅淡淡地说。      
“总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同心协力打倒桓玄,其他的事都不用去想。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伤是免不了的。不过,还是希望诸位能以大义为重,决不要临敌退缩!”      
刘裕当作没听见刘毅挖苦的话,意气凛然地对众人说。众人也纷纷发出豪言壮语。在这热烈的气氛中,会议宣告结束。      
“在广陵、历阳起事的诸君,今夜便启程回去准备。京口起义的同仁,则在二月二十七日在城东郊的猎场会合!”      
“是!”“是!”      
倒桓义士们先后趋出。刘裕、无忌、魏咏之三人同路返回,檀凭之也送三人走了一程。      
在途中,发生了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      
“看四位的面相,不久之后便当有大富贵!”      
有个名叫韦叟的相士拦住了他们,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过,这位老兄——”      
他指着凭之,叹了一口气。      
“三四日内便当有刀兵之灾,若要避祸,只有深居家中,闭门不出,才能渡过此劫。”      
“富贵什么的,可不是上天白白赐给我们的!”      
凭之朗声大笑。      
“老夫不信相术!”      
他们没有理会相士的话。对于这些意气风发的人们来说,无论天命还是权势,都不曾放在他们的心上。而他们现在为之奋斗努力的事业,正是推翻高高在上的权力者,改变天命的走向!      
第七回 妇人们      
离开檀凭之府第后,孟昶的情绪仍处在亢奋之中。      
不过,当他冷静下来时,心里却泛起了愁云。      
他是个三十岁出头,清清秀秀的文人,出身微贱;但是,却娶了吴地豪门周氏的女子为妻。      
因此,家境比较殷富,他之所以在会上表示愿意承担义军兵粮,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然而,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这个倒插门的女婿十分畏惧妻子,如果要动用财产,非得让妻子批准不可。      
他十分烦恼。      
路边有一座石桥,桥上生满了青苔,几丛芦草在风中摇摆。      
孟昶在桥边坐了下来,望着天空冥思苦想。      
天色渐渐变暗,晚霞布满了西山,把半天染得彤红。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突然用力一拍大腿,笑着跳了起来。      
“用苦肉计!”      
他自言自语着,心情爽朗地快步走回家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妻子周氏迎了出来,是个风风火火,削瘦有神的女子,怀里抱着还未足岁的女婴。      
“我有要紧事和你商量,进去再说。”      
孟昶板着脸,让下人把好门,和周氏一同走进卧室。      
“嗳,到底什么事,这样神秘兮兮?”      
周氏好奇地问。      
孟昶坐了下来,蠕动了一下嘴唇,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愤恨和悲哀的神色。      
“刘迈向桓公进馋,使我前途尽毁!”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我决心做贼造反!因为不希望卿受牵连,特来告知。卿最好能暂时与我断绝夫妻之情,倘若大事可成,我再迎卿回来;失败的话,也决不连累了卿!”      
说着,孟昶的脸上流下泪来,倒有七分是假装出来的。      
听了丈夫的话,周氏如遭雷殛,愕然了良久,也不由自主地低声哭泣了起来。      
哭完之后,她用袖子抹了抹泪水,毅然决然地抬起头。      
“君父母在堂,还要建此非常之谋。看来也不是妾身能劝阻得了的!如果大事不成,妾身自当在家中为君奉养父母,绝无归家之理!”      
“啊。”      
孟昶有点不知所措,默坐了几分钟,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无从开口,怅然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当他走到门前时,后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周氏追了出来。      
“等等,妾身还有事要对君说,请回房再谈。”      
两人又走回卧室。      
“是什么事呢?”      
孟昶有点沮丧地问。      
周氏注视着丈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君刚才的举措,一定不是特意来和妇人商议大事的。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要财物吧!”      
“这……不,不,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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