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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记实文集《二十一年》(上、下两册),作家出版社,2005年6月出版,是一批在云南省弥勒东风农场监督劳动21年的右派幸存者回忆录,反映地区:云南。
9,茅家升:《卷地风来——右派小人物记事》,远方出版社2004年10月出版,反映地区:安徽。
10,国亚:《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中国广播电视出版2005年1月出版,反映地区:河南。
11,郑延:《人生之曲:我和我的一家》,中国青年出版社2003年9月出版,反映地区:北京。
12,章正邦:《如歌岁月》,汕头大学出版社2004年9月出版,反映地区:西藏,四川、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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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常振威:《血色洗礼:让人长嘘一两声》,自印本100册,2005年印行,反映地区:湖北。
14,许岳林:《一个医生的风雨足迹》,自印本,2006年2月印行,反映地区:浙江。
15,李理:《俺这一辈子》,自印本,2004年6月印行,反映地区:河南,湖北。
上述回忆录的共同的特点是:
1,14个人是亲历,只有1人是今天的年轻人,他主要是根据他的父母的回忆来写他的“家族史”。
2,这些回忆录的作者都是普通人,不是社会名流。
3,作者中有4个大学生,其中2个是在新中国的大学毕业的,其他多数人是小知识分子,也有普通工人,革命军人,后两类作者原先只有初等文化,是通过长期的自学,才能写书的。
4,只有1个人在1949年前在国民党的党务部门及军队工作过,是低级人员。
5,多数人出身于非无产阶级的家庭。
6,回忆录作者的绝大多数都在50年代受到政治运动的冲击,并在1957年被打成了“右派”,但导致他们成为“右派”的原因和50年的社会统合的大趋势是一致的,这就是新国家对“阶级背景”和“思想一致性”的高度要求。
本文就以这些回忆录做参照,结合其它历史资料来探讨以下5个问题:
(一)新国家以不间断的“运动”作为统合社会的最重要的方法
15本回忆录的作者都对新中国的诞生表达了欢欣鼓舞之情,从他们的笔下,读者可以看到,在建国初的几个大的政治运动后,新社会的基本面貌就形成了:社会秩序井然,党和国家及其领袖的权威已完全确立,工农地位提高,民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通过政治学习已经认识到必须转变思想和立场,长期接受改造,工农商学兵都明白应在一切领域“向苏联老大哥学习”等等。然而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这些回忆录的作者逐渐成为了新社会的“对立面”,他们在自己的回忆录中都谈到50年代的政治运动对他们的思想和心理所造成的巨大的冲击,并且都程度不同地留露出对不间断的政治运动惊惧的情绪,这就牵涉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些新国家和新社会的拥护者为什么会在新中国成立短短几年后就成为社会统合所打击的对象?新国家开展政治运动的和社会统合的关系是什么?
笔者认为,过去仅从总结历史教训的角度来认识政治运动,是不全面的,从50年代的历史看,新国家进行社会统合的基本方式就是不间断地开展以阶级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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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为中心内容的政治运动,新国家以“阶级论”作为区分敌我的标准,突出强调一个人的阶级出身和他的政治历史的背景与对党和国家政治忠诚的关系,由于用这种思想意识指导的政治行动的效力巨大,在毛泽东时代的近30年里,它不仅是一个主宰性的思想意识,更成为一种固定化的分析和治国模式。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初期,执政党依据苏联经验和中共领导革命根据地的历史经验,对中国社会各阶级、各阶层重新予以定位:明确工人阶级为国家的领导阶级,工农联盟是国家的政治基础,民族资产阶级既是革命的盟友,也是革命的对象。知识分子则是一个中间阶层,既可为新社会和革命服务,也是资产阶级思想的载体,而国民党残余力量、地主、反革命则是新社会的敌人。
新政权建立和巩固自己的阶级基础的重要手段就是“搞运动”,其方式有别于苏联:在斯大林时代,苏联主要是依靠专门机关的镇压,用肉体消灭、大规模监禁和流放的方式镇压异己力量,形式上还有一些法律,而不是搞群众性的政治运动。
中国则是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下,成立临时性的领导运动的机构,制定临时性的条令和法规,以党组织为核心,运用组织和宣传的手段,大规模发动群众参与,形成巨大的社会氛围,用群众运动和公安机关相结合的方式,打击、震摄和镇压敌人,以达到运动预期要完成的目标。对斗争对象,以教育、感化、改造为主;以镇压为辅。
“搞运动”在中国之所以成为常规方式,首先是因为它是中共在革命年代的一种常用的,行之有效的方法,因而成为建国后的一种路径依赖。借助于政治运动,可以将党深深扎根于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从而发现积极分子,建党、建政、建基层组织,在全国广大人群中通过组织“阶级队伍”,区分敌、我、友。其次,“搞运动”之便捷还在于:可以在一个短时期内,形成铺天盖地的强力、快速的攻势,以达成革命的目标。
建国初期,执政党对农村和城市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在农村,党组织的中心工作之一就是用极大的精力,来划分农村的阶级成分,加速建立党在农村的基层结构。执政党用于政治动员的思想原则和组织原则就是依据阶级出身寻找“自己人”,以此来聚集阶级和社会基础,这主要表现在土改运动中,通过严厉打击地主阶级,组织以贫雇农为核心的“阶级队伍”,并迅速在此基础上建党(党支部,党小组)、建政(村委会)、建立民兵、妇联、治保小组,将党和政府的影响力牢牢扎根在农村最底层,从而实现了中国历史上空前未有的中央政府通过各级机构和组织对农村基层的垂直领导。
50年代初的政治运动有一个重要特点,这就是在进行思想政治教育,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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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争对象转变思想的同时,较多并直接运用革命暴力,带有明显的政治清算的色彩,即通过政治运动,检查、发现敌人——历史上有严重反共行为的分子、一般参与反共活动的分子、敌对阶级的社会基础——地主、“伪保甲长”等等,对之采取严厉的惩罚或改造措施。
新政权在农村对“阶级敌人”实行专政的主要措施是“管制”,其基本内容是规定:被“管制”的对象“只许规规矩矩,不准乱说乱动”,并随时接受群众的监督和批斗。从理论上讲,“管制”是针对一小部分特定的人群,即被“管制”对象都是“戴帽”的“地主”、“反革命”、“坏分子”等,依照1950年颁布实施的《管制反革命暂行办法》,管制对象为:土匪、反动党团骨干分子、反动会道门头子、坚持反动立场的地主等。一般地主、烟鬼、游民、懒汉、小偷、反革命分子和地主家属子女不属管制范围①。但在实际操作上,地方基层往往大大突破这项规定,在许多农村,一般都扩大所有地主及其家属和居家的子女。因为是否符合“戴帽”和“管制”的条件,并无十分具体可供操作的标准,其解释权多掌握在基层干部手中。回忆录作者之一的喻明达,在建国初只是一个14岁的少年,已离开家乡在外地读中学,以后又考入华中农学院的中专部,但是他家乡的乡政府拒不同意为他“转户口”,其理由是他是“大地主的细崽子”,“应留在农村,老老实实接受劳动改造”, ②以后当地的乡政府的工作人员还写信给华中农学院,要把他带回家乡,充当“地主”。这种现象在50年代初并非个别,一些地区的县、乡领导为了表示站稳“阶级立场”,习惯性地采取“宁左勿右”的方针,大面积扩大被管制人群的范围。1953年贵州省紫云县四区的德兴乡二村共有330户,人口1627人,却管制了23户(全家所有人均被管制),共150人,占全乡总人口的千分之九十二强,超过了中央规定的千分之三的三十倍。贵定县都禄乡管制面竟达到该乡总人口的一半。独山县基长乡人口总数为8361人,共管制了456人,经上级部门复查,只有11人符合管制条件③。四川省丰都县七区莲花乡七村被管制者高达250人,而真正符合管制条件的只有3人。灌县大观乡竟将缴不起公粮的农民及调皮的小孩也予以管制。“其它如管制反革命分子家属的现象亦很普遍” ④。甘肃省武山县洛门区蓼阳乡将地主50户共340人,一律管制⑤。山东省历城县一区冷水沟乡符合管制条件的只有23人,但实际管制了105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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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新华社编:《内部参考》第163号,1953年7月15日,第247页。
② 喻明达:《一个平民百姓的回忆录》,作家出版社,1998年12月,第201页。
③ 《内部参考》第83号,1953年4月13日,第262页。
④ 《内部参考》第107号,1953年5月13日,第167页。
⑤ 《内部参考》第119号,1953年5月27日,第4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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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营、梁王、王会人三个乡共有地主82户,连同地主家属子女共394人,也全部被管制。这些被戴“帽子”,受到“管制”的地主及其家属,都受到公开的歧视,生存境遇十分困难,某些地区的群众甚至公开命令地主和被遣送返乡的旧官吏称自己为“爹”和“爷” ①。这在50年代初的农村是较为普遍的现象,并曾受到上级部门的批评。
1951年上半年,大规模的“镇压反革命运动”全面推开,这是面对国民党残余力量的破坏活动,新国家对敌对阶级及其社会基础发起的一次规模空前的政治清算斗争。“镇反”运动形成巨大的威慑效应,也教育、提高了群众的“对敌斗争觉悟”,极大地巩固了新政权。对于镇反运动,在这些回忆录都有所涉及,作者的态度都是表示拥护。回忆录的作者李蕴晖回忆了当时的情景:沈阳的中国医科大学为配合政治学习,“组织学生列队去到镇反处决现场,亲眼看到反革命份子应枪声倒下” ②,以致几十年过去了,作者对此场景还记忆犹新。回忆录另一作者吴文勉原是无锡永泰丝厂的工人,1947年为躲避“抓壮丁”,全厂男工,包括50多岁的老工人,都集体参加了“三青团”,建国后,他们都清一色成为“反革命份子”,而作者为了找靠山,在别人劝导下,还参加了国民党的特务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