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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偶然的机会(压根不是偶然,在这里高翼有意误导),我们把这种矿石误掺入炉中焙烧,发现它在烧瓷器的温度下会冒出一股酸气,形成一种白色为粉末(轻烧菱镁矿)。我们将这种白色粉末投入燃料中,本打算印染布匹,却没想到它与燃料混合后,发生了一种奇妙的作用。
它不会对布匹染色,但却像鲜亮剂一样让颜色更鲜亮,此外,它还能让颜色更牢固的附着在布匹上,遇水也不掉色。一切就是这样奇妙,我们对染色的工艺没有任何改变,仅仅加入了这种矿石粉,便染出了这样奇妙的彩布。”
高翼说完,又抓起另一匹布,裁下一块扔入火盆中。
“啊呀”,黄朝宗与赵玉惊呼出声,但却发现这块布没有燃烧,它整块蒙在火盆上,透过布缝可以清晰地看见,那盆中的火炭逐渐变暗,渐渐的近乎于熄灭。
“火浣布?!”黄朝宗与赵玉惊呼出声。
据史籍记载,三国时曹丕曾得到西域贡来的一匹“火浣布”。它制成衣服后,在一次宴客中,曹丕曾故意将这件衣服丢入火盆,然后又若无其事的从盆中捡起衣服,掸干净烟灰穿在身上。众宾客惊奇的发现,那件衣服完好无损。这在以绢帛锦丝为主要衣料的时代,是极端的祥瑞。而后,“火浣布”再不现于中国历史,常常令史学家充满遗憾。
但高翼却明白,这种所谓的火浣布并不是当时的高科技产品。它只是当时罗马帝国的船帆布,一种极其普通的耐火棉布。当时中国还没有出此现棉布。而棉布耐火的诀窍在于重烧菱镁石。
“我们把那种矿石粉又用炼钢的温度进行了焙烧。结果发现,这时候出来的矿石粉,掺杂在燃料中,可以让布匹极端耐火。它若与粘土掺杂在一起,可以烧制出极为耐火的炼钢炉。于是,火浣布便诞生了。顺便说一句,这个布匹的材料不是丝麻葛绢,而是羊毛。我们把羊毛织出来的布称为‘毛呢’。”
重烧菱镁石还有另一个作用,经它浸泡的导火索就是延迟导火索,是造开花炮弹所必不可少的化学药剂。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无人明白。
黄朝宗与赵玉难以置信的来回摩挲着那几匹布,又抬眼看着身着绚丽礼服的赵婉,欲言又止。他们可能想问赵婉的礼服是不是也是这种布料制成,但又因为事实明白在面前,故而没再寻根问底。
顺着他们的目光,高翼也望向了赵婉。
辽东气候寒冷,三山所在地虽然属于海洋性气候,但它的夏季仍有强烈的海风吹拂。所以一年四季穿着毛呢衣服,并不显得突兀。
可是自从船队拐过山东半岛,火辣辣的太阳让许多船员难耐酷热,要不是顾忌高翼在船上,许多水手可能已赤膊上阵。即便是好静不好动的赵婉,待在这阴凉的舱中,鼻翼边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只是她素来善于忍耐,故而还静坐如恒。
“你们说她这套衣服不合体制?”,高翼沉吟着开口:“也罢,这衣服的料子也太厚了,我们便登上岸去,先采购一批布料,为全军换上新衣。”
此外还有棉种——高翼心中默想。棉花是从两个渠道传入中国的,一个是西域的陆上“丝绸之路”,一个是广州、云南的海上“茶马古道”。现在,它还只是被当作一种花卉,所以被称为棉“花”。此刻已是春末,他需要尽快扑向南方,从杭州、泉州、广州三个沿海港口,与胡商交往密切的商贾手中大肆收购未及播种的棉种,或者与那些人定下收购棉种的意向。
“全船转舵,不要理会海盗们的纠缠,转帆南下。”高翼果断的下令。
高羚额头贴地,大声重复了一遍高翼的命令,自赵婉手中接过令牌,“咚咚咚”的跑出船舱。
船队疾驶南下,沿途礁石群重重,高翼顾不得隐藏真相,直接指挥船队按照他记忆中的航线一路向南急行。第二天便抵达了上海附近的海域。
这是一个有数百公里宽阔的大入海口。经过简单的测算,后世的南通市与上海市都在这片海域,但现在那个位置不是茫茫江水,便是蔚蓝一片。江口处,高翼整整徘徊了一天,在荒寂无人的两岸上,寻找着过去的记忆。
“此地十年九灾,晋庭无能,胡人常常南下骚扰,故而百姓不愿居此。朝廷为了防止百姓资敌,也尽迁两岸百姓,所以……”,黄朝宗跟在他身后向他解释这份荒凉的由来。
“江中沙洲处处”,高翼放下望远镜,自言自语说:“航道未经疏通,我们这样的五百吨船显然不能悍然驶入,真不知道孙恩是怎么做到的。”
“孙恩?何人也。”黄朝宗纳闷的问。
高翼没有回答,反问:“南下最近的港口在哪儿?”
“鄞州(今宁波)、余姚。”
“那就不耽搁了,我们到鄞州登岸向当地官府递交文书,用辽东胡人的身份向朝廷称臣纳贡。要求他们派出领航员,引领我们的船只驶入建康码头。”
春分已过,信风已经吹起,船势若奔马飞快的抵达了鄞州,在一片震撼的目光下,船队昂然驶入了鄞州(今宁波)港。
宁波是中国古代对外交流的三大港口之一,后世曾在宁波一个古塔遗址下,挖掘出一块东汉时代的、用古阿拉伯文字书写的碑文。在当时的时代,自三国东吴将交趾一分为二,分为交州与广州后,鄞州港是除了广州港之外,全国第二大港口。一些胡商抵达广州后,他们困于激烈的竞争压价,便继续驾船南行,抵达了距离建康最近的外海码头——鄞州港。他们货物从这里扩散到北中国。
不过,这样的胡人毕竟是少数,目前港口内,多数还是以中国船为主。在这种短途的近海船面前,驰锐号和追锋号都显得格外庞大,更不要说30余米高的翊海号与拓远号。不过,在这些近海船面前,高翼的捕鲸小船又显得格外矮小。
“真有万石船存在……”高翼环顾四周,周围的那些小船并没有让他露出鄙夷的目光,一如船上那些无知的水手一样。
近海短途船与长途远航船不一样,短途运输二十余吨的载货量便已经足够了。大航海时代,地中海沿岸穿梭的船只,有五成以上是二三十吨的快帆船。高翼自己制定的造船计划里,除了制造大型船外,主要还是制造二三十吨的快帆船。但这是在晋代,这海港里一片船帆,都是载货量六七吨的万石船。这怎不令他激动。
水密舱是中国人首先发明的,据说是受了竹节的启发。尾舵置于船的中央也是由中国人首先发明的。指南针、指南船也是由中国人首先运用在航海中的。但中国却没有走向航海文明,或者说走向团队化、组织化,这让航海爱好者们想起来就禁不住扼腕叹息。
叹息,高翼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一声叹息接着一声叹息。
这国袛怎么了?
巨船进港,引起了船港一片骚动,登岸递交外交文书的赵婉,那独特的装束引起了更大的轰动。这种装束与当时代的所有服饰文化皆不相同,它更加凸现女性的风姿,又绝不累赘繁琐。绚丽的彩布制成的衣服让她鲜艳如花,沉静自如的气质让她征服了所有的目击者。
不一会儿,鄞州地方官连滚带爬的奔到了码头,向船上通报:“鄞州县县令梁山伯求见辽东铁弗汉国贡使。”
按照事先的约定,所有的对外交涉都由赵婉出面,待在舱室内等待回复的赵婉,得到高翼的示意,整理好衣服,梳理了一下头发,靴声囊囊的走出舱室。
身后,第一次听到高翼等人正式身份的黄朝宗若有所思的自语:“铁弗汉国,不是匈奴汉国?原来在辽东。”
赵玉脸上也布满了疑惑:“辽东?那个荒蛮之地也会有这样的奇淫巧技?”
高翼也满头雾水:“梁山伯,那么也有祝英台了……中国爱神?不会吧,不能吧!”
第一卷 杀戮时代 第0050章 环佩叮当
高翼郁闷无比的在舱里发呆,而舱室里其余两人也是满脑袋问号。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高翼已摸清了眼前这两人的脾性。
赵玉是个典型的二世祖,他喜好各类新奇玩艺,在帮助其父烧窑的过程中,总是喜欢自作主张做一些新的实验,但他没有丝毫理论指导,故而全凭异想天开,连续报废了赵慨数窑瓷器。当然,通过这反复的折腾,赵玉对于瓷器的烧制流程非常熟悉,只差一点理论指导便自成体系。
在当时的文化氛围之下,赵玉这种喜欢创新的人,常被当作典型的败家子。近日,他又与朝廷的监窑官发生了冲突。黄朝宗不肯说明当时冲突的具体情况,按高翼推测,也许赵玉连续烧坏了几窑瓷器,耽误了窑厂对朝廷的“贡献”。而后,言语上的冲突发展成了肢体交流,赵慨便将赵玉踢出家门,并从宗谱中抹去了他的名字。
黄朝宗自幼年起家破人亡,被师傅收养教育长大。他的性格里沾染了很浓厚的魏晋公卿的浮华气息,喜好与人清谈辩论,但幼年的遭遇给他的性格留下了浓厚的阴影。他性格阴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毫无航海经验,他就敢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未知,结果导致船队遇险。
但在这种公卿式的教育下,黄朝宗也养成了“士为知己者死”,慷慨赴难的脾性。熟悉晋人风俗的他,这几天帮了高翼许多忙,这让高翼对他渐渐深怀信心。
这两人被救上船以后,高翼一直未透露他来自何方。此刻谜底揭开,舱里的两人都是半信半疑。他们不相信,荒凉的辽东突然会崛起这样一股势力,具备朝廷所达不到的技术。
船舱内,就这样飘荡着浓浓的疑虑气息。最终是高翼忍不住烦闷,他招呼高羚:“去,通知赵博士,让她帮忙询问一下,这位梁山伯的妻子是不是祝英台?”
高羚额头重重一叩,与木质船板相叩发出咚的一声,而后他两手交替,倒退着膝行,走到舱口,正准备用屁股撑开舱门,高翼反手一招,说:“罢了,初见面就问人家妻子姓什么,叫什么,太不恭敬了。嗯,你这样告诉赵博士,就说舰队司令想邀请当地官绅及其家眷上船游玩,并设宴相待。”
甲板上,刚刚向梁山伯介绍完布匹、水果的赵婉,正指点着鲸骨做成的晴雨两用罗伞,向他介绍着妙用,听到高羚特地用辽东胡人语言传的话,她打了个磕。又神色如常地继续说:“这是七彩八宝天罗伞。伞杆为海底沉香木制成(染成红色的樟木),通体发出自然的香味,可以避虫去蝇。伞骨为海底神鲛骨(鲸鱼骨)制成,轻软而富有弹性,而且它百年不变形。
这支撑伞骨的为紫铜风磨金(高纯度的红铜),它能够静心涤神,驱妖服鬼(当时的史籍记载纯铜具备如此妙用)。这紫铜风磨金还有一个妙用,它可以伸缩,不同的时候收起来,整个伞也就折叠起来了。要不要我演示一下?”
梁山伯慌忙摆手:“不用,不用,这等宝物,小臣平生得以目睹已是折寿,再要让它演示那就是觊越了,此乃大不敬之罪。”
赵婉指点着挣开的伞面,继续说:“汉代,匈奴曾有歌曰:天似穹庐,笼罩四方。这七彩八宝天罗伞一旦挣开,伞面不是平的,它整个像一个穹庐(圆弧面),当今陛下乃是天之子,这个穹庐盖正寓意着陛下泽被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