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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朝那些事-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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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养甲本人,就曾被关在山海关监狱服刑,后几经疏通,才得以戴罪释放。

重获自由后的他,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为了谋生,他投到左良玉的帐下,当了一名小小的军需官。

清军入关后,他终于咸鱼翻身、时来运转,不但恢复了真名实姓,而且还光荣“入旗”,并很快成为大清帝国上层建筑中,一个亮光闪闪的“零部件”。

因为有过“早年深知世事艰”的痛苦经历,所以即使在当上了两广总督后,对李成栋这位能力实力“双优”的下属,佟养甲依然是礼敬有加,两人表面上的关系基本融洽。

所以,尽管对多尔衮有很大的不满情绪,但当金王两人在江西反正的消息传来,李成栋采取的首要措施,就是命人在粤赣边界上严防死守,阻止“祸水北来”。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汉族社会各界,是不会忘记李成栋同志——这棵“伟岸大树”的。

金王两人首先一次次派出策反人员,对他进行耐心地说服工作。

同时,广州城中的何吾驺(原崇祯朝大学士、隆武朝首辅)与降清的广东布政使袁彭年,也秘密成立了“工作小组”,暗中不断活动,配合金王的策反人员,对李成栋进行反正的“心理疏导”。

想到清军入关后对同族人民的屠杀、奴役和掠夺,想到自已曾经的“助纣为虐”、恶行累累,李成栋胸膛中那颗“汉族之心”渐渐复舒,反正的念头正一点点在心中萌发。

但在他的心中,仍然有一个无法向外人道来的顾虑。

这就是自已的母亲、幼儿等家人,以及辛苦半生抢来的万贯家财,都在千里亡外的松江府,且正处于清政府严密的“保护”之下。

如果自已一旦反正,那这一切都将玉石俱焚,化为乌无。

就在他“去留两徘徊”之际,两位亲人的苦谏,彻底截断了他的退路。

一个亲人,是他的干儿子李元胤。

这个干儿子,是李成栋在河南时,收养的一个孤儿。

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人是很容易偎依在一起,抱团取暖的,杀人如麻的李成栋也不例外。

对这个干儿子,他一直就有一种超越血缘的亲情。除了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心外,学习也没放松,即使在戎马倥偬的岁月里,仍没耽误过对这个儿子的培养教育。

他曾请过许多著名的学者,对这个孩子施以严格的家教。

和同龄的孩子一样,李承胤读过的书,无非就是那一册又一册的儒家典籍。

但就这让人诅咒了上千年的四书五经,承胤同学,却从中读出了其真正的内涵。

这内涵就是——丈夫处世、仁义为本;杀身成仁、舍生取义!

因为教育有引导内心方向的力量,李元胤对于父亲的降清,曾经是那么地耿耿于怀,闷闷不乐。

在“九州生气放风雷、万马齐奔势可喜”的非常时刻,他大义凛然地对着父亲慷慨陈词:

“我华夏从少康至今,三千余年,虽时有衰微,但终能屡仆屡起,继而复兴;我大明深仁厚泽,远过唐宋;我先帝又为国捐躯,天下敬仰……”。

“现在,金声桓将军在江西揭竿而起,所向披靡,焦琏将军又血战收复两广七郡;天子虽居广西一隅,但将相拥戴,舍身相随……”

“这些都说明我大明不死、大汉不亡,父亲如果起兵响应,事成则封侯拜将,事败也忠义千秋!”

李元胤同学发自肺腑的一席话,竟说得李成栋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就在李无胤言犹在耳时,李成栋的另一个亲人——爱妾赵氏,则直接举行了“尸谏”,用生命的代价,为这次策反工作,划上了悲壮的句号。

赵氏,是从松江府,千里迢迢,赶来与李成栋鹊桥相会的。

在自北向南一路行途中,赵氏目睹的,是一幕幕鲜血沥沥的残像;耳闻的,是一声声人心思汉的呼声!

“家妇亦知亡国恨,愿效子归滴血花”,团聚之夜,赵氏在一五一十,讲述完路上的所见所闻后,便劝自己的丈夫,效法江西,担当起天下的兴亡。

李成栋说道:“一旦起兵,不但你生死难料,且松江的百口家人,立马化为冤魂,你让我如何是好!”

赵氏闻之漠然,夫妾一夜无眠。

次日,在李成栋外出之际,赵氏写下血书,拔剑自刎。

血书中,赵氏最后一次规劝丈夫——驱逐异族,光复汉疆!

闻讯而来的李成栋,伏尸大哭。

哭罢,他对前来吊唁的部下叹道:“难道我等七尺男儿,反不及一妇人乎?”

至此,他已身无退路,心无旁鹫!

1648年4月15日,几度犹豫、几度彷徨后的李成栋,终于在广东举起义旗,正式与满清政府一刀两断。

在他反正后的一个月内,他松江的百口家眷,全部被清政府杀害;巨额家产,也没收殆尽。

李成栋反正时,对自己的“欢喜冤家”——佟养甲,颇为关爱。

不但不杀,还把这次反正功劳的一部分,挂在了佟的名下,每次发布文告政令,都拉上这位“政委”一同署名。

李成栋的确是个能力实力“双佳”的特殊人才,在他的领导下,广东是全境反正,没有出现像江西赣州那样的“钉子户”。

李成栋反正后,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广东地方政府与永历中央政府的关系。

他是个“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人,投降后对清政府的态度如此,反正后对永历政府的态度,也是如此!

他不但第一时间派出使者,向永历帝汇报广东反正情况,而且请皇帝陛下移跸广州,所需费用,一概由广东承担。

对于李成栋在广东的反正,永历帝先是“莫名惊诧”,然后就是“莫名狂喜”。

因为这将意味着,不但来自东边的危胁消除了,而且广西广东连为一体后,他和手下的大臣们,将不必再过那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永历帝带领着他的班子,由广西南宁起程,向广东进发!

在路上,他下诏封李成栋为广昌侯,佟养甲为襄平伯,升耿献忠为兵部尚书。

在桂林时,大学士瞿式耜等向永历帝提醒:“若朝廷迁至广州,势必为反正官员操纵,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一句话吓醒梦中人,想想在武冈刘承胤那里,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的日子,心有季悸的永历帝,马上改变了到大城市广州,谋求发展的念头。

他以“还于故都,居中指挥”的名义,“英明果断”地将此行的终点,定在了他的登基地——肇庆。

虽然隐隐约约感到了怀疑的目光,但已下了忠君报国决心的李成栋,还是派出李元胤到梧州“迎驾”。

1648年8月1日,永历帝带着自己的“流亡政府”,终于回到了故都肇庆。

李成栋率广东的“反正高干”及社会贤达,于郊外迎候并朝见天子。

粗中有细的李成栋,考虑到永历帝远道而来,囊中羞涩,便在宫中预先淮备了一万两白银,以备皇帝赏赐之用。

看到白银的永历帝,想起了武冈被“索饷”的经历,心中陡然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感动!

第二十五章 昙花一现

“病变”的政权

李成栋在广东反正后,南明永历政权的实际控制区,由广西一隅,迅速扩张到广东的全部,江西、福建、湖南的大部。

又有几百万的人民,重新在大明灿烂的阳光下,过上了“穿我汉家衣,复我汉家发”,自由且有尊严的生活。

但这种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南明的百姓就发现,在永历政府的领导下,他们的幸福指数,实在是降低降低了!

为啥?

因为在南明的社会生活中,令人恼火的“三多”现象,正一点点侵蚀着百姓的利益,剥夺着百姓的幸福。

这“三多”,一是“官多”。

在永历帝回驾肇庆,革命前景一片光明的大好形势下,各种“作官势力”如雨后春笋,蓬勃而出。

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或自夸有“组织地下抗清运动”的功劳,或自称有在敌人面前有“忠贞不二”的气节,或自表有“反正救国”的贡献,请永历政府在对他们在表彰奖励的同时,能量才使用,以“民”代“干”。

为扩大“选民”的基础,永历政府对这些人才闯开大门,来者不拒。

结果,弘光朝“都督满街走,职方贱如狗”的丑剧,又一次在永历朝上演。

二是“为国奉献”的机会多。

南明百姓发现,自从“大明旗帜高高飘扬”在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们“为国奉献”的机会,就成倍成倍地增多了。

先是服兵役的机会多了。

因为“反正三巨头”——金声桓、王得仁、李成栋,都是外来户,本身都没带多少兵来。

尤其是李成栋,他征服广东主要依靠的,仅是自已的四千“秦军”,和郑芝龙的降兵。

自从他反正伊始,“不堪忍受其虐待”的郑芝龙降兵,在施福、施琅带领下,跟他连声“bey—bey”都没说,就跑到福建投郑成功去了!

没办法,为了完成“中兴大明”这一艰巨而光荣的使命,这“三巨头”只能实行本土大征兵。

在大征兵运动中,金王两人在江西征了二十多万兵,李成栋则分两次征了近四十万兵。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尔名”,赣粤的父老乡亲,忽然有了一个“拿起武器,报效国家”的大好机会。

征了兵,还得提供后勤保障呀!

这“三巨头”只能继续开动国家机器,又从民间,先后征发“民夫”二百多万人次。

汉族人不够征了,就征少数民族的,反正“爱国不分民族”呀!

征完了人,又从老百姓的家里,无偿地征收了弓刀、铳炮、火药、盔甲、骡马等大量作战物资。

官多兵亦多,必然会催生下“第三个多”——税多。

养活大小“干部”需要钱、打仗需要钱。

另外,对皇帝陛下也不能太吝啬了,多少也应给点皇室经费吧(每年六万两白银,确实不算多)。

各方都需要钱的结果就是——南明百姓,勒紧裤带,节衣缩食,家家纳税,户户捐输。

南明“群众”的日子,过得很苦,南明“干部们”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

因为他们,不久就无奈而痛苦地看到:

在南明新生的躯体上,三个严重的“病变组织”,正在快速地长大、扩展。

第一个“病变组织”——“各自为政”。

永历王朝不算大的地盘,实际被八个强人分割着。

李成栋管着广东(含海南岛)及广西梧州,金声桓、王得仁拥有江西大部,何腾蛟占着湘中湘南,堵胤锡据着湘西。

瞿式耜名义上统揽广西军政,但行政范围却仅局促于桂林,广西的其余部分,则被陈邦彦霸着。

郑成功,则是孤悬在福建同安、厦门的两块“飞地”里,与中央政府的关系是——只奉朔,不奉诏。

这些“独立自主”小政权的存在,使永历“全国一盘棋,打败多尔衮”的口号,就只能停留在书面计划上,直到最后被“全国另一盘棋”的清政府,打得再次踏上逃亡之旅。

第二个“病变组织”——“君权旁落”。

“君权旁落”这个问题,是一个需“一分为二”看待的问题。

如果君权,旁落到了一个“想做大事,能做大事,不出大事”的人(比如伟大的改革家张居正)手里,那对国家、民族、人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但如果君权,旁落到一个处处以公权谋私权的人(比如伟大的阴谋家严嵩)手里,那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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