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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嘛!我晓得他是骗我。〃
〃二祥,你也别去跟他闹了,他吃也吃了,现在一人有一人的定量,你叫他全家不吃也 还不起啊。〃
〃那我没有吃的了,怎么办?〃
〃他能给多少就给多少算了,兄弟之间,账也不好算这么清。〃
〃这不苦了我了?〃
〃我晓得你肚量大,等来了救济粮,想法给你一点救济。〃
〃还是你想着我,你困吧,我走了。〃
四贵来找二祥,问他账算得怎么样。二祥说不怎么样。四贵问,是不是大吉赖账?二祥 说,账倒是不赖,说麦子让政府统购了,房子他是替我看房,他不要我的看房钱,我也不能 跟他要房租。四贵一听又是大笑,四贵的笑声挺难听,鬼叫似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二祥费这么多口舌,只要到两块钱,没一点情绪,任四贵笑,他也不管。
四贵笑过之后,看二祥泄了气,就倒过来激他:〃你说的是实话嘛?是不是怕我分你的 ,你骗我?〃
二祥躺到竹床上,他已经没了兴趣:〃信不信由你,我连春林都找了。〃
〃春林也这么说?〃
〃春林说是统购了,不过没有那么多,他也说兄弟之间,账不要算这么清,我还说啥。 〃
四贵本来想看一场好戏,看了戏还有好处,没想到这事就这么泡了汤,他仍不想这么平 平淡淡结束这件事,于是他又想到了另一层:〃说你傻,你真傻,政府统购是购,并不是 统收,收了麦子是给钱的,你要不信,让三富帮你查查,那是有账的。他不能给你粮,钱是 应该给你的,你不想要,也就算了,算我白说,算我多管闲事。再说,这几年你的田给谁种 啦?他不给你粮食,地租总得给一点啊!算了算了,以后你也不要跟我哭穷,我也不来多管 闲事,算我白说。〃四贵说完就走了。
四贵的话又拨到二祥心里的痛处,是啊,粮收购了,给的钱呢?别人的田哪有白种的, 地租总得给一点。这人心眼太多了。二祥心里又有了气,这人太刁,自己怎么也斗不过他。
二祥躺在竹床上鼓着肚子生闷气,菊芬大嫂拎着二祥的被子进来。
〃被子晒脆了,乘脆的时候收起来,凉了再放到大衣橱里,天凉了,拿出来就好盖。〃
二祥立即坐起来,要接菊芬的被子。菊芬说:〃你身上都是汗,别接,我给你放床上了 ,晚上把它放大衣橱里就行。〃菊芬直接拿被子进了二祥的房里。
菊芬出来跟二祥说:〃明日把蚊帐也洗一洗,中昼洗,晚上就可以用。你怎么啦?谁欠 你钱似的。谁气你啦?〃
二祥不会撒谎,老老实实说:〃大哥。〃
〃他怎么你啦?〃
〃我跟他算账了,我要当兵后田里收的麦子,还有这些年的房租,他不给我,反骗我。 大嫂,我跟大吉要麦子,要钱,一点不是冲着你,要是你,你把我家的东西全拿走,我也心 甘情愿。我回来后,你瞒着他给我米,给我柴草,给我鸡蛋吃。我本来是没想到要算这些账 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没有米,也没有钱,四贵提醒了我,我想想也是,就跟大哥开了口 ,大嫂,你不生我气吧?〃
〃我一点都不生你的气,你当兵后,麦子是我帮你收的,我也是让他们另外打的,都给 你单独记了账的。房子也一直是我们用的,这些按说他得主动给你才对。〃
〃他承认,可他说,麦子都让统购了,反要我赔他收麦子的工钱。房子是他帮我看的, 还要我付看房钱。〃
〃他是这样说的?〃
〃是的。他不光欺负我,他还欺负你。〃
〃他怎么欺负我啦?〃
〃他,他跟酱油盘在学校里做那种事。〃
菊芬的嘴唇不住地颤抖,她小声说:〃她叔,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这是家丑, 不好外扬,这样要坏他的名誉的,他是教书的,说出去别人就不会把孩子送来跟他读书了, 我求你了。〃说着,菊芬转身出门,眼泪止不住地流。
二祥愣在那里看着大嫂走出去,他不知说啥好,大吉这么欺负她,她却先惦着他的名誉 。
雯雯来叫二祥时,二祥正躺在屋外的竹床上看星星,一进伏,二祥通夜在外面睡。雯雯 说她娘跑出去了,雯雯说的声音很小,像怕被别人听到,但话语里已经夹进了哭声。二祥呼 地起来下床,问雯雯是怎么回事。
大吉从学校回来,菊芬的脸阴得挺难看。大吉的第一反应是,二祥这混蛋把学校的事告 诉她了。菊芬啥也没说,照样做晚饭,照样到场上搁床。等雯雯和盈盈领着楚楚在外面乘凉 ,菊芬叫大吉到屋里说话。她一点也没有吵,跟平常说话一样,雯雯她们一点也没发现娘的 异常。
菊芬跟大吉说,二祥的麦子是咱们吃了卖了,田也给咱们种了好几年,该给他一些钱, 他肚量大,粮不够吃,钱也没有。大吉一听心里就不自在,大吉发火也不吵,说出的话却让 菊芬喘不过气来。大吉说,你对二祥这么体贴,这么关心,是不是有些过分。菊芬拿眼瞪着 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没跟他计较,仍平下心来说,你是知书识字的人,做事用不着我这 样的妇道来教你,咱们得讲良心,更何况他是你弟弟,对旁人也不好这样。你要是手里暂时 没有钱,也该给他个道理。大吉说,你想得挺细,你去给他啊,把家里的米,家里的柴草, 家里的鸡蛋都给他啊,你给得还少吗?别以为我不晓得,我是给你留脸面,养叔叔也不是你 创造发明的,我理解。菊芬气得嘴唇直哆嗦,没想到面前这个满肚子文化的人,这么恶毒。 不过她还是忍着气说,我晓得你开销大,酱油盘不是省油的灯。大吉一听,急了,责问菊芬 ,你胡说八道啥?菊芬还是平静地说,你搭女人也得挑一挑。她也不会给你生儿子,她也只 生过两个女儿,她被人家蘸败了,这十几年了,也没再见她肚子鼓起来过,你的钱也是白填 狗洞。你要真想儿子,我有个主意,你把我离了,再娶个大姑娘,这倒是个正经主意,你跟 她这样的女人搞啥呢,还要坏你的名声,你名声坏了,还有脸做先生啊!大吉走过来打了菊 芬一个耳光。菊芬含着眼泪看着大吉,她没想到他对她会这么狠。大吉反咬她一口,说,你 别变着法作怪,你想跟谁过,就跟谁去过。菊芬忍无可忍,转身向后门跑去,雯雯正好到屋 里喝水,听到了他们后面的话。
二祥一边叫四贵一边跟着雯雯从后门出去,三姆妈说听脚步声好像是往东去了。二祥和 雯雯撒腿 向村东跑去。他们还没有出村口,就听到桥那边有人喊,雯雯娘,你这是做啥?你这是做啥 ?
二祥和雯雯,一个喊大嫂,一个喊娘,他们还没赶到桥头,菊芬已经挣脱那人的手,从 桥上跳了下去。二祥二话没说,也跟着从桥上跳了下去。
二祥从河底蹿上河面,雯雯哭着喊,在桥洞这边。二祥游过来看到大嫂的一头乌发漂在 水面。二祥划过去,一把抓住了大嫂的头发。
二祥把菊芬背回家,雯雯、盈盈和楚楚哭成了一团。大吉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一些,坐 到门外的床上一声不吭。菊芬静静地流着泪对二祥说,你这呆子,你救我做啥,我走了就省 心了。
二祥来到大吉的床前,他没有打大吉,也没有骂大吉,他只说:〃你要是真不要大嫂, 你就说一声。〃
31
黄国荣
三富在单位弄到了房子,要搬到高镇住。粮管所给了三富两间房,屋虽没家里的大, 可毕竟在镇上,邻居都是城镇居民,上班也方便。汪家桥的房子再大再好,是乡村,周围都 是农民,没有共同语言。
三富要搬家的话前些日子就说了,但没有搬。这回是真的要搬,那边的房子已经收拾好 。三富和肖玉贞平时上班,蚂蚁搬家把一些小零小碎能带的东西都带得差不多了,现在要 人
走家搬,正式离开汪家桥,汪家的一个支脉要到高镇去开辟新的天地,说来是个值得庆贺 的事情。
大吉作为大哥,当然要尽一点当哥的情分。不晓得是祖坟头上发利市,还是三姆妈的主 意,这回四贵表现出了特别的大器和畅快。他跟大吉、二祥和三富说,菊芬大嫂这些日子心 情不愉 快,要是再劳累大嫂,当弟弟的就不懂理数了,这回我小弟来,请几个哥哥一起来送三富。 大吉倒是没大坚持,二祥双手赞成,三富自然是随便。
周菜花在三姆妈的具体指导下,弄了一桌挺像回事的菜,四个凉菜六个热菜,五荤五素 外加一个血旺汤,摆了满满一桌。兄弟四个加三姆妈和三富一家三口,八仙桌正好一桌。一 家人一边说着喜庆的话一边喝酒,说三富给汪家争了气,变成了城里人;说行舟自小看出是 个聪明孩子,今后准会给汪家耀祖光宗;说三富到了镇上也别忘了家里,星期天没事就来家 里玩,说说笑笑,很是热闹。肖玉贞不喝酒,没说一会儿话,她就吃好了饭,跟伯叔打了招 呼 就回家整理东西。
肖玉贞一走,兄弟之间的话就说得具体而实在。大吉问三富,搬家 以后,这里的房屋有 啥打算。三富酒量不大,几杯下肚,脸变了色,说话也不像往常那么黏糊。他说得挺干脆, 我娘在这里,还能打房屋啥主意,自然是让我娘住了。这些年把四贵挤得够紧的,也让他宽 敞宽敞。大吉说,你要是不打算出租或卖房,我也就不客气了,你两个侄女一年一年长大, 三姆妈一个人也住不了这么多房,再说她也一年一年老,一个人住着也得有人陪伴,我想让 雯雯和盈盈到你楼下住,一年我给一点房租。三富一听不高兴了,认真地说,大哥,你说这 话就不把我当弟弟了,两个侄女尽管来住,我要你的房租,还算兄弟吗?玉贞有夜班,行 舟还小,只能先放娘这里,至多星期六接他回去,我还是要常回来的,楼上我还留一张床, 少不了打扰你们。
兄弟之间说到这份上,心里都挺高兴,酒就喝出了新的兴致。
四兄弟一早找乡邻帮忙,把三富的家具和床帐铺盖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装到船上,二祥、 四贵和三富摇船从水上走,肖玉贞在后收拾随身的细软从陆上走。陆上走只两里路,水上走 有五六里。肖玉贞不急,等他们开船后,她又回屋里收拾,一切都如意后,她才下楼锁门去 高镇。
二祥和四贵帮三富把一船的东西卸下船,搬进屋,日头已过了正午。三富客气地要带他 们下馆子吃饭,多少年没尝饭店的美味了,二祥倒是挺高兴。四贵不知是因肖玉贞没发话, 怕给三富添为难,还是真的体谅三富搬家难,他坚持不吃饭,说以后安好家再来喝酒。二 祥看四贵这么说,他也只好把尝鲜的念想藏到心里。
四贵和二祥把船摇回家,两个饿得肚皮贴到了脊梁上。四贵跟二祥说,别做饭了,上我 那里吃吧。四贵是想,说到底,他跟三富是一个娘肚皮生的,为三富搬家,二祥又是光棍, 再让他自己回去做饭就差点意思了,亏只能亏他。再说三富走了,把房屋留给他用,得好处 的还是他。二祥当然巴不得。
吃过饭,四贵小睡了一觉。醒来后,他想去把房子收拾一下,给娘置床。下楼来到三富 门口,见大门上着锁,三富忘了把钥匙给他,他也忘了要。再一想,或许里面还有东西没收 拾完,这些年都过来了,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
过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