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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起勇气问道:“记得一次课后,我向你说过我的家庭出身吧?”
“记得。”她跟阿玲出身相似,一旦事情过脑子后,他不会轻易忘却的。
“当时你突然沉默了,为什么?”
“因为我童年的女友出身不好就没考上大学。”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她长长舒了口气。
“你的家属也来了吧?”她问。
“嗯。她在我们公司大楼的设计处,你有空到我家来看看吧!”
“我会去的。”她肯定地说。
“我们住五号楼三零三。”
“这个号码好记。”
她又问了林平山的一些近况,知道他很忙,就说:“回去吧!知道你在这儿了,以后还会见面的。”
“现在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了,谢谢你关心!”
一星期后,林平山和常规岛处滕处长领着斯通公司总经理埃迪安来到汽轮发电机厂房。
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厂房里,大大小小的管道被用倒链悬挂在横梁下、立柱旁,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仔细一看,这些管道都被挂放在应该安装的位置上,由于斯通公司没有及时提供支架而无法固定。林平山不由佩服黄昌辉棋高一着,把他交办的题做得令人叫绝。
总经理黄昌辉和工程经理老庞早就在那里候着。看见他们来了,黄昌辉迎过来对林平山轻声说道:“我拉了一卡车的倒链来的。”
林平山夸奖道:“干得好!”回过身用英语对埃迪安说:“You see; Mister Adrian ; all pipings are waiting for your support frames! ”(埃迪安先生,你看,所有的管道都在等你的支架呢!)
埃迪安满脸通红:“I see。”(我明白了)
“Our turbine…generator supplier falls far short than nuclear steam’s side; where the equipments are waiting for erection。 ”(我们的汽轮发电机供应商可比核蒸汽系统供应商差远了,那一边是部件设备在等着安装。)林平山有意激他。
“I’ll tell them to catch up the schedule。 ”(我立即叫他们赶工。)埃迪安说。
斯通公司由于机构几度改组,对分包商控制不力,造成目前的被动局面。林平山对他说:“You shall improve the management of your subsuppliers。 ”(你们应当加强对分供商的监督。)
埃迪安走后,林平山对黄昌辉说:“从现在情况看,汽轮发电机到货肯定会延误一到两个月。八公司经验丰富,能不能在施工组织上想想办法,保证最后工期不耽误。”
滕处长说:“冷凝器要在现场胀管组装半年多时间,应当有回旋余地。”
“成。我们想办法调整施工组织设计。”黄昌辉对此有把握。停了一会儿,他眨着狡黠的眼睛说:“不过,照合同业主也应当有所表示才行。”
“好呀,黄总你现在也会拿合同讲价钱了!”林平山笑着说。
老黄乐了:“林经理,这可是遵照您的教导行事。”林平山一年前提醒过他们,要把国际合同研究透,才能掌握现代工程管理的精髓。
林平山敛起笑容说:“我们肯定会按合同条款办事的。但要先处理好现场问题,商务问题记录在案,以后统一处理。”
第二章 艰难磨合(10)
滕处长瞧着黄、庞二人说:“你们两个上海阿拉,肠子总要比旁人多拐两道。”
林平山感慨道:“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七
这时,三五公司的工作情况在继续下滑。
杜洪宾从三五公司办公楼回来,欣喜地对林平山说:“刚才陆总对我讲,电气厂房的管道大部分安装完毕。”
林平山将信将疑:“咱们去现场看看。”
他们两人登上电气厂房的第三层,三五公司的工人在这里安装消防管道。楼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大大小小的钢管,只有少数管道在支架上边就位。
杜洪宾很生气:“怎么搞的,大部分没安装!”
林平山失望极了:“他们连自己工人干了哪些活儿都闹不清楚,统计系统完全失灵了!”
第二天,林平山到核辅助厂房巡视,看到一个小房间里挤着一大群人。从人堆中不时闪出阵阵电弧的光芒,像是焊接技术的现场观摩。他挤上前去看个究竟,只见一个焊工正在施焊,周边围站着四五个人,搭肩叉手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样儿不像看技术演示。他有些纳闷,就问:“你们一大帮人围在这里做什么?”
见林平山戴着有业主帽徽的安全帽,一个人没好气地回道:“我们在干活儿!”
其中的一个认得林平山,就解释说:“林经理,这两个是帮工,他是管工,我是钳工。”
焊一道焊缝,竟然扎堆围上了五个人。他想起在法国,米歇尔和埃蒙两个人就把整个回路系统安装的所有工作包下来,都是人,可这生产效率怎么差这么多!
他心里感慨却又无奈,摇着头往厂房外走,忽然听到后边有人用法语叫他:“请等一下,先生!”
他回头一看,是弗芒公司监督队的一名技术员,监督队的许多法国人都认识林平山。看来这位技术员的年纪不小了,头发已经花白,他着急地对林平山说:“我的上帝!请你过来看一下,还有这种不老实的行为!”
林平山很奇怪,赶紧随他过去。
他们来到隔壁房间,他指着站在脚手架上的一个年轻工人说:“你看,他在擦洗焊接作业在混凝土上产生的痕迹。”
那名工人正仰头擦着顶棚上的黑色焊接污迹。按照程序规定,在这样的钢支架上进行焊接,必须把它从顶棚上卸下来,焊完再重新装回去。这工人图省事,没卸下来就在上边焊了。
这样糊弄事儿,顶棚的混凝土被焊接产生的高温烧得酥散松脆,用不了多长时间,十多公斤重的钢支架就可能因固定不牢而脱掉,固定在上边的管道自然也要垮下来。这个工人想抹去自己违规作业的证据。
那些看似平常的管道,实际上都是核安全有关的回路系统。核电站为了保证安全实行纵深防御,设计了多重的安全回路,就像在战场上设置几道防线,步步防御。这管路要是垮下来,一道防线就失效了,纵深防御会失去作用。
林平山很愤慨,喝道:“你给我下来!”
那工人下来后,林平山气得脸色发青,责问他:“你知道你在给谁造核电站吗?这些支架是有安全要求的,万一掉下来会造成什么后果?你这是伤天害理!你看人家外国人,他只是出于职业道德,你怎么会连他都不如呢?”
说完,他不想再看那工人一眼就愤愤走了。因为他明白,决不是他一个人缺乏核质量保证概念,这种状况再也不能容忍了。
这段时间,杜洪宾、吴惠才接二连三向他报告一件件令人心焦的消息:三五公司工人进行插套焊,不按规定在焊前把管子回抽二三毫米再施焊,造成几千根管道必须锯下来重新焊过,管道没有按规定要求放坡度,必须返工……
返工,再返工……两遍,三遍,返工最多的竟然达到十遍。质量完全失控,工期一拖再拖。一支支缺乏训练的队伍从全国各个工地匆匆调来,连最起码的核质量保证知识也没有,就在工地散开,披挂上阵。为了激励士气,奖金一增再增,此时一些工人的月收入已经超过业主的处长工资。
一天下午,安全科长老钱从工地巡视回来,走进林平山的办公室,摇头说:“老林,现在工地快成疗养院了!”
“什么意思?”林平山一愣。
老钱解释说:“我们在现场进行安全巡视,看到三五公司的工人,成群结伙聚在户外的阴影里乘凉呢。抽烟的,聊天的,甚至还有打扑克的。”
林平山大为恼火:“我通知邹局长。你们安全科跟公安分局组成一个巡查队,把这些人的施工证没收,送本公司扣当月奖金!”他想起自己在国外学习时,有一回看到核能研究中心外事处长依卡尔加班到很晚,就夸奖了几句。依卡尔听了,对他说:“人家付给我钱了,我得把活儿做好才行。”那时,他心里还瞧不起这种雇佣思想。没想到在小生产经济温床发酵的理念中,连商品交换的关系都难以建立。拿了钱不干活儿,好像占了大便宜。
第二天上班,邹局长和钱科长亲自带队在现场巡查。他们把这些人围住,一一将施工证收了。
忽然分局的小范说:“你看,海堤的堤头上还坐着一群人呢!”
他们驱车到了堤头,果然是一群三五公司的工人在那儿聊天……
第二章 艰难磨合(11)
八
曹怡芬在汽轮机厂房的冷凝器安装现场。她是现场工程师,正在跟工人一起做冷凝器冷却钛管的胀管试验。
根据电建八公司的安排,计划在这个项目中抢出一个多月的时间,弥补汽轮机到货延误的损失。黄昌辉和庞经理都是思路细密的人,提前安排了胀管试验工作,不打无准备之仗。
胀管试验完的星期天上午,曹怡芬按林平山说的地址找到他家门口。
周玉茹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位清瘦的中年女子。她有些疑惑,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曹怡芬迟疑一下,微笑说:“我叫曹怡芬。”
一听这话,周玉茹脸上马上绽开笑容:“快请进来!”
曹怡芬穿着碎花长袖衬衫,深灰色裤子,瘦弱的身子无法把衣衫撑圆,两袖和前胸后背显得宽松空荡。她朝客厅的长沙发走去,眼睛打量着林平山的住所。屋子收拾得很整洁,明窗亮几。钩针织的窗帘纷披在窗台沿上,家具、电视、冰箱、音响,摆放得方便舒适。他有一个温馨的家,她心里想着。
待曹怡芬在沙发上坐下,周玉茹一边给她端来茶水,一边说:“我听他说起过你,怎么不早点儿来坐坐?”
曹怡芬不知林平山跟她说了什么,一边含糊说“工地的事儿多,抽不开身”,一边打量她。
周玉茹年轻时体态婀娜,跟林平山生活这些年心绪放松,心宽养颜渐渐变得细白丰满了,显得典雅端庄举止落落大方。曹怡芬看了,心里想道,他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妻子。
周玉茹见她不说话,就笑着说:“他上午工地有会,中午才回来。你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她听林平山谈在学校认识曹怡芬的经过,想像他当年的心境,一阵愧疚。 曹怡芬的命运让她同情,诚心希望能一起谈谈。
“我坐一会儿就走。”其实她知道林平山上午有会不在家,因此才来的。
蓉蓉听到说话声从里屋出来了,周玉茹说:“蓉蓉叫曹阿姨!”
蓉蓉叫了一声“阿姨”,坐到妈妈身边。
曹怡芬看蓉蓉才十来岁的样子,就说:“孩子还这么小。”
“我们结婚晚。”
“我爸爸上数学课认识我妈的,浪漫极了!”蓉蓉突然说。
周玉茹脸一红,说:“这孩子尽瞎打岔。”
“什么数学课?”曹怡芬满有兴趣地问。
“就咱们清华二教。”周玉茹脸色已正常下来。
“哦,上课恋上的,是很浪漫。”曹怡芬点头说,想起当年在电机系馆跟他一块儿上英语课,心里一阵酸楚。
周玉茹连忙说:“那时我们不相干呢。一直到搬迁大三线好些年才确定关系。”
他这么晚才成家,这时我已经是个孤灯相伴的寡妇了,曹怡芬凄凉地叹了口气。
忽然她想到,他前程似锦,我当年要是跟了他,这可怕的出身就把他毁了。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说:“改日再来吧。我还有点事儿,该走了!”
“他很快就要回来了,一块儿吃中饭吧!”周玉茹想挽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