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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老头儿,以寿命来说,已经超过八百岁了,换言之,他至少已经踏入修行者所说的至阶,甚至可能是真阶,是真正的“真人”。岁月不可避免地给他留下了痕迹,在他五百岁之前,也曾经努力去维持自己身体的年轻,可是在结发妻子死后,这一切便没了意义,他现在即使还是翩翩少年,又有谁来赞赏,有谁来爱恋?
姬栩盘膝坐在树顶上,垂眉默然,象是雕塑。
姜隐顺着藤梯缓缓走了上来,他可能御器飞行,或者凌空飞渡,但为了表示对于这位长老的尊重,他还是慢慢顺着藤梯行上来。姜隐今年已经是三百岁,在普通人类当中算是老而不死的怪物了,不过在神裔之中,他还正值壮年。
“长老,白玉回来了,带着小驹。”姜隐对着姬栩行礼道。
姬栩没有任何回应,仍然是闭目垂眉盘膝坐着。姜隐又道:“只是昨日东北方大泽海畔,有寸盈门的光芒闪烁。这寸盈门已经超过三千年未曾开启,今日开启,必是有外界人闯入,这些人粗蛮无礼,还请长老指示如何处置。”
姬栩仍不答话,姜隐静静等了会儿,终于无奈地轻叹了声,躬身行礼然后离开。显然这种事情长老全部放手,将之交给了自己,在感觉到权力的甘美同时,姜隐也觉得自己背负着难以承受的重担。
即使神裔血脉不多,可寿命够长,因此人口繁衍只是比普通人略慢一些罢了。但是要想维持神裔血脉的力量,就不能离开若木,可整个大泽莽荒,现在还能够为神裔血脉提供生活场所的若木,也只有两棵了。即使如此,自己部落的这一棵,如今也出现了衰老迹象,其死亡似乎不可避免。
每一棵若木的死亡,就意味着一个神裔部落的灭绝。在姜隐三百年的寿命之中,已经亲眼见到三个部落因此灭亡,其人口要么因为失去力量迅速衰老死亡,要么并入仅存的两个部落之中,绝大多数还是在寻找新的若木过程中死去。
偏偏自己的部落人口已经扩张到了极限,超过万人的规模,使得现在若木无法承受。再不进行分部的话,自己部落的这棵若木,衰亡的速度还要更快。
放在大原,近万修行者是哪个国家也比拟不了的力量,但是在这大泽莽荒,有的是凶兽猛禽,他们这支神裔部落,也不过堪堪可以维持生存,没了神裔血脉带来的修为,他们便连生存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姜隐心情更加沉重了。
事实上,这棵若木的衰朽已经很明显,就连龙龟这样的货色,也敢闯进环谷之中偷捕雪云天马,也不知白玉是如何逃脱的,若它不是处在怀孕待产的极度虚弱期,一只龙龟根本奈何不了它!
由那雪云天马白玉,姜隐又想到昨天的盈寸门异常。那座早就废弃已久的盈寸门,对于神裔来说也已经是个遥远的传说了,没曾料想时隔这般久之后,竟然还有再打开的时候。他有些兴奋,若是从大原跑来的那些凡人修行者带着什么宝物,或许能为若木延长一些寿命。
“来人!”他下令道,必须尽快将那些凡人修行者找出来,免得他们落入对手手中!
且不说神裔这一头,单说卢瑟,自通天幻境中出来之后,便开始琢磨如何才能将若木得到手。片刻之间,他就想出了许多主意,其中不乏阴损的招数,但旋即他便惊觉: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何自己暴戾之气越发重了,不但动不动就起杀意,别人赖以生存的若木,自己也想千方百计夺来……难道说这才是自己的真实本性,在地球上舍身救人、在炼火地牢中不肯接受老疯子的赐予,都只是在装模作样么?”
“自己既然不将这些神裔的性命放在心上,那么与修行者不将普通人性命放在心上有什么区别?自己还想要领着普通人,做出一番老大的事业,要让这积累了千万年的修行知识,也能惠及普通人,可自己为何会如同那些修行者一般……”
反省这些时日来自己的行为,卢瑟一边冷汗直流,一边内心自警。他明白,自己这般暴戾,与在乌州的遭遇有关,眼见着有着数十万人的州府在自己面前成为血海,自己却无计可施,那种沉重的挫败感,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很大的打击。而随后处处被追捕、被逼迫的境遇,又让他脾气不禁暴躁起来。
卢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只不过他一向靠着自己的修养,将那些负面情绪压抑住罢了。
醒悟到这一点,卢瑟的担忧减轻了,自己并不是天性恶毒,只要注意控制心态,合理地发泄,那么便不虞会堕落成魔,失去自己的本性。
他的情形,都被宋思依看在眼中,宋思依觉得他越发地神秘起来。
两人虽然没有反目,可彼此之间那点淡淡的交情也早就被相互猜忌所断送了。因此虽然在一起,他们却没有对话,任那时间流转,无论是卢瑟还是宋思依,都只是各自调息。
这大泽莽荒的天气,倒是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刹那之间便成了乌云密布,风和日丽也被狂风骤雨所取代。二人歇息的这棵大树虽然高大,但在这等风雨之中,竟然如小树一般不堪捶挞,片刻间便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而且这风雨又大又疾,虽然宋思依已经步入先天境地,但也不可能总支着个气罩挡着雨,因此二人便一南一北,各自寻了个方向,想要寻个避雨的地方。风雨几乎遮蔽了人眼,卢瑟摸索着前地,脚下实在太滑,虽然他身手敏捷,还有几次险些栽倒。他身上没有戴乾坤袋之类的东西,因为他有更为方便的通天幻境,那里面可以储存的东西,比起一般的乾坤袋要多得多。他从中拿出一件雨披来,披在自己的身上,这是他早准备好的东西,宋思依在身边时不方便拿出来,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雨这么大,不知会不会发生洪水。”以卢瑟被生生玉髓清洗过的眼睛,也无法看破雨帘,视线范围只达到不足二十丈。他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因为担忧洪水,便转而寻找较高的地势。在大雨中足足挣扎了一个多时辰,雨势还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他身体渐渐有些疲劳,腹中也感觉到饥饿了。毕竟他还算不上有什么修为,完全辟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又冷又饿之下,他寻了处树林茂密的山坡走过去,这山坡高还不足五十丈,换在江州连个山头都算不上,但在这到处是平地的地方,却显得高大了。卢瑟一脚泥一脚水地爬上山头,终于寻着一个石窟,欢喜之下便快步进去,却听得一声喝斥:“谁!”
这声音很熟,正是宋思依。
原来两人转了一圈儿,结果不知为何,又转到了一块,这个时候卢瑟尚好,可宋思依这几日过度使用一言谶,修为已经支撑不住,浑身都被雨打湿了,身躯也在瑟瑟发抖。她刚刚在这石窟中坐下,正准备从乾坤袋中拿出衣服换掉,将脱未脱的时候,卢瑟恰好闯了进来。
见她面色苍白地瞪着自己,卢瑟挠了一下头,看到她手中抓着的衣衫,卢瑟当然明白她要做什么,因此一声不吭地又披着蓑衣站了出去。虽然站出去,人却没走远,让宋思依可以看到他的背影。
宋思依明白他的意思,咬着嘴,飞快地将自己的衣服换了,她终究不敢全换,只是换了外衣。
“好了。”她道。
卢瑟转过身来,面色如常,再进洞窟中左右看了看,这洞窟长满青苔,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他一声不吭出了石窟,宋思依惊讶间,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用蓑衣裹着一大团东西跑了进来。
那是一团干柴,其实也被储放在通天幻境之中。
迅速升起火,卢瑟又同变戏法一般,拿出小吊锅,接了些雨水在火上吊起来。只是片刻功夫,那水就烧开了,二人围火而坐,卢瑟又拿出两片灵茶,为宋思依也泡上一杯递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分开,再见面时,两人间的敌意化解了不少。同是天涯沦落人,以两人的智慧,自然知道在这里可不是闹意气的地方。
“茶是好茶。”早见他用灵茶喂独角白马,因此宋思依对此并不太过惊奇,毕竟对于宋思依这样的修行世家子女来说,这灵茶虽是不错的灵药,却也不至于惊讶得一见就想谋夺的地步。
“你能吃东西么?”卢瑟又问道。
宋思依扬了扬眉:“我虽可避谷,却不忌荦腥。”
卢瑟点了点头,便又拿出一个包,从包里将早准备好的碎面倒进煮开了的锅里。他喜好美食,因此这些面在制做上很有些讲究,看起来只是普通面,实际上却用海鲜等捣烂之后掺入,当沸水一煮,那鲜香气息立刻四溢。即使是宋思依,嗅到了也不禁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老大地咽了口口水。
即使先天境界的修行者,一般也不能做到完全避谷,象宋思依,十天半月不吃饭没有问题,可若是完全不足,也只会饿死。卢瑟先给她盛了一碗,又拿出筷子,然后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吃着香喷喷的热面,宋思依忽然觉得,二人这种样子,倒象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患难夫妻。想到这里时,她面上不禁微微一红,心中也有些痴了。
似乎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第61章 四、午梦千山,窗阴一箭(九)()
这场大雨足足下了六天,在大原,这是不可想象的,只有在大天倾的灾难中,才出现过这样的情形。而在大泽莽荒,只不过是雨季的开头,连绵的阴雨天气,还将持续下去。
卢瑟站在石窟入口处,向外边望了望,总算云层变淡,露出了蓝天的一角。
“你准备出去么?”
这几天里的相处,卢瑟与宋思依的关系完全缓和下来,宋思依忍不住关切地问了一句。
“是,总呆在这里不是办法。”卢瑟回道。
宋思依默然,这六天来,除了修行,她便是与卢瑟默默相对,卢瑟不是个喜爱多嘴的人,而宋思依身为女子,在剥去野心勃勃的外壳之后,也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因此,两人可以说是从沉默到默契,如今听得卢瑟说要离开,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舍。
但这种不舍只存在了一瞬间罢了,她旋即想起自己的平身大志,卢瑟与自己,终究将是两条路上的人,如果不幸走到了一条路上,那么十之八九可能是敌人。
因此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卢瑟迈步前行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回过头来认真地盯着宋思依,那目光让宋思依也不禁有些羞赧。
“我虽然不明白你究竟想什么,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一个女子,操心那么多事情,你累也不累?”卢瑟接下来的话更让她羞怒交加:“若是你将你那自命不凡去掉,倒还是个可爱的女子。”
宋思依半晌无语,只是眼睁睁看着卢瑟继续迈步离开。外头还飘着小雨,穿着一身蓑衣,还背着个斗笠的卢瑟飘然远去,就象一朵出岫之云。
这个时候,宋思依才反应过来,在他背后大叫道:“你自己呢,你也不是一般操心那么多事情?”
远远地,只看到卢瑟向后摆了一下手。
那摆手,既象是不屑回答她的反问,又象是告诉她,男人操心事情,那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值得质问。
宋思依咬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