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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众人俱惊。
高牧野眼珠一转,方才那葛驷的模样,他也极看不顺眼,这时正是扫其声望面子的时候,至于卢瑟,一个凡人,又是属于自己的,便是捧得再高又有何妨?
当下他冷冷扫了葛驷一眼,然后抱拳向卢瑟道:“卢公子,让小人坏了你的兴致,实在是我高某失了礼数,如何才能让卢公子心情变好,还请公子一语。若是这里谁敢不同意,那高某与在此的诸宗门修行者都不会同意,葛少宗,你说是不是?”
葛驷面色不善,一语不发,高牧野又向周围人道:“诸位同道说是不是?”
众人都明白,卢瑟要找麻烦,必然是找葛驷,原本这阴阳怪气的玄菊教就让人不顺眼,因此立刻慨然应诺。
“卢公子,请说吧。”见众人声势起来,高牧野又回头来向卢瑟拱手道。
“我曾去过一个国家,那个国家的君王要请一位著名的文人为他书写恐吓敌国的国书。”卢瑟慢悠悠地道:“那位文人性格高傲,受过群臣与小人的轻视,因此就向君王请求,由君王最宠爱的妃子为他磨墨。”
众人听得都是微笑,卢瑟慢慢看向葛驷:“我累了,需要一位美丽的女子为我捶背,不知道有哪位愿意身着女装,做一回我的使女?”
“一定要身着女装?”高牧野吃惊地道,声音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所有的目光都在葛驷面上扫来扫去,此人长相阴柔,虽然离美丽还有距离,但若是穿着女装,倒真有几分美女风范,至少会惹那些十二三岁的少女们欢喜。葛驷面色大变,脸上阴阳不定,这等要求,放在旁人身上,真可谓奇耻大辱,可在玄菊教中,倒还真不算什么。
玄菊教中风气如此,向来是男女不拘水旱并进的,便是葛驷,能得教宗赏识,成为少宗,自然也少不得穿着女装取悦于教宗。他自家是不以为耻,故此不情愿的只是去服侍一个凡夫俗子罢了。
“我看葛少宗不错,长得挺……那个中性的。”卢瑟说话时神情如清风霁月,淡而不浮,仿佛是在说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在提到葛驷的长相时,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
“我愿意。”听他如此说,葛驷只觉得胸中有某种气流在翻涌,竟然脱口而出。
哪知卢瑟却面露惊色:“葛少宗一派少宗,如何使得,我只是说葛少宗可以,却不是说非葛少宗不可,毕竟咱们这里,还有真正的女子在,而且,我对伪娘并不感兴趣。”
话说完之后,卢瑟很是无辜地看着宋思依,宋思依原本也是在笑着看热闹的,却不知最终绕回自己身上,卢瑟这一次玩得甚为漂亮,同时羞辱了两个让他不满的人,让宋思依不由得愕然。
众人也都被卢瑟绕进去了,全都愕然,然后才爆笑如雷。
玄菊教也算是北地的大宗门了,否则葛驷也不敢叫板高牧野,被卢瑟如此调弄,如何不生出怒气!但他这怒气偏偏还无法发作,卢瑟方才满嘴都是称赞他的话,是他自己憋不住主动跳出来的,怨得谁来!
最重要的是,现在很明显,就只有卢瑟这普通人能破了四柱诛仙阵!
宋思依呆了片刻,然后微微笑道:“小女子将公子卷入此事,服侍公子也算是陪罪。”
她说完之后,便真的上前,轻轻为卢瑟敲背,敲打得甚为细致,卢瑟觉得,比起章玉不知轻重的手法要强得太多,几乎可以同云想花容两个小丫环相似了。他一瞬间竟然有个念头,或许将这女子收下来做个丫环,打消她脑子里头那些王霸念头,倒也是不错。
不过转念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个女子实在太过深沉,实在不易控制,哪有家中自小养成的小丫头单纯可靠,便是辛兰,也要远胜过她了。
一边享受着美女服侍,另外一边,卢瑟又道:“高牧野。”
听得他直呼自己名字,高牧野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却将之压住,而是拱手恭声:“在。”
“方才那故事还未讲完,那位文人除了要国君最宠爱的天子磨墨,还要国君最亲近的臣子为他脱靴洗脚。”卢瑟慢慢地一笑,目光又瞄到了葛驷面上:“这一路行来,诸位都是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唯有我一人是普通人,双脚就有些受不住,想要请人替我揉揉脚——葛少宗,不知可愿担当此任?”
葛驷断然拒绝:“找死!”
“他说我找死呢。”卢瑟笑着看了高牧野一眼:“方才高兄一呼之下,诸位真人云集响应,可现在看来,倒是有人不将之当回事。”
他这轻狂模样,根本不是平时的厚道,分明是看准了诸人的想法。反正丢面子的是道友不是贫道,有何不可!
立刻众人都瞪向葛驷,以葛驷狂傲,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硬顶,他咬咬牙,迟疑着向前。
若是这次事情办得漂亮,他少宗的位置便无比稳固,可若是事情办砸了,反而让玄菊教成了众矢之的,教中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几位同门,可不会给他好过。至于现在,他可以说是为了教宗大计而忍辱负重,只要过会儿好好玩死眼前这凡人便可!
第52章 三、愿垂方便济众生,他时同赴龙华会(九)()
卢瑟现在的待遇确实有些高,在普通人士子当中声望极高的九品堂女主人为他捶背,在修行者中也算是大宗门之一的玄菊教少宗为他揉脚。
他长叹了一声,象是满足,又象是遗憾,高牧野心中一凛,怕他再找麻烦,忙问道:“卢公子的故事说完了吧?”
卢瑟摇了摇头:“还没说完呢,那君王最亲近的臣子么,是个内宦,今日委屈葛少宗做这内宦贱役,葛少宗来日会不会来找我卢九的麻烦?”
这分明是蹬鼻子上脸,骂葛驷是个阴阳人了,卢瑟是存心激怒葛驷,因为他知道葛驷心胸绝不会宽广,今日即使未曾羞辱他,只要自己能破阵,而他的手下破不了阵,那么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卢瑟在制造机会,让葛驷激起众怒的机会,为此他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在他想来,自己身躯强壮远逾常人,葛驷就算暴起发难,除非祭出法宝击中他的要害,否则只能重伤他罢了。
但出乎意料,高牧野全神戒备之下,葛驷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默默捶腿。
不但没有怒意,反而葛驷的脸还微微泛红,目光盈盈,但露出几分羞意来。卢瑟只觉恶心欲吐,慌忙推开他:“罢了罢了,有劳葛少宗了。”
“这厮越是凌虐,便越如此……”他脑子里飞快地闪了一下,然后拍了拍灰,站起身来:“且看我破这四柱诛仙阵。”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去踹阵前的碑文,将那石碑踹倒在地,仿佛只是赌气一般。踹完之后,他快步向前,走入那大阵之中,宋思依眼珠转了转,伸手抓住胸前玉佩,那玉佩上闪烁出星星点点的光芒,然后她跟在卢瑟身边。
旁人只道她是保护卢瑟,不至于被罡风与熵射伤害,卢瑟自己却心中一凛。
二人就这样走进了阵中,卢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宋思依道:“宋小娘子,这里无需你护着,熵射与罡风进不到此处。”
“我可不是护着卢公子,而是在救自己呢。”宋思依巧笑倩兮:“虽然我看不透卢公子过去未来,却知道一件事,这次我想活着回去,便须得紧紧跟在卢公子身边,寸步也不能离开。”
话一说完,她又满脸哀怨:“方才人家还为卢公子捶背来着,不过转眼间,卢公子便不将人家的安危放在心上了?”
卢瑟知道多言无益,便与她一起向前,就这样生生从阵中走了过去。满阵的禁制,包括那四口剑化成的蛟龙,对他的穿过竟然孰视无睹!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葛驷禁不住问道。
“简单啊,那石碑就是阵眼,破了石碑,这阵便被破了。”卢瑟回头一笑:“这位庄伯涵真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别人以为破阵都得入阵才成,他便将所设的四柱诛仙阵阵眼放在阵外,说白了就是开咱们玩笑呢!”
卢瑟一边说一边前行,片刻间就从阵中出去,高牧野面色一变,忙快步上前,跟了过去。
葛驷没有想到,自己受尽屈辱,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恼怒地一顿足,正待发怒,却见其余宗门都跟在魄堂之后穿入四柱阴阳阵。他心知不妙,慌忙跟上去,心中对于卢瑟的恨意,更可谓入髓入骨。
穿过四柱诛仙阵,便是名气比它还大的九环阴阳阵,据说这座阵法有遮天蔽日之能,即使是真阶的修行者,遇着完整的九环阴阳阵也只有被困的份儿。卢瑟却知道,庄伯涵手头根本没有完整的九环阴阳阵,除了他藏宝的那个山谷中有半个九环阴阳阵外,这里只能算是四分之一个九环阴阳阵。
饶是如此,这阵法也不是普通修行者能破的,有过上一次的经历,那些宗门都没把自己请来破阵的阵法高手遣出来丢人,而是直接看着卢瑟。
卢瑟隔着这残阵向对面望去,禁不住一阵目炫神驰。
对面是五光十色的奇珍异果,看上去都是些难得的灵药,因为只是九环阴阳阵的残阵,所以不过是四五十丈左右的距离,仿佛向前几步就可以拿到。众人都是眼花耳热,那修养不够的,更是惊呼出来。
“紫晶果!”
“方枚百灵!”
“固元果!”
“那发光的石头,就是五灵石!”
无数修行之人渴望乞求的宝物,就如同砂土一般到处都是,若不是隔着九环阴阳阵,众人哪里还按捺得住,早就冲过去大肆洗掠了。便是葛驷,这个时候也忘记了卢瑟的羞辱,而是想着幸好有这个能破阵之人在,让他可以在这许多重宝中分上一杯羹。
“卢公子,请吧!”高牧野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对卢瑟道。
卢瑟还是如同方才一般,将阵前的石碑踢翻,他迈步向前,宋思依自然紧紧跟着,他们又穿过大半残阵,葛驷一直盯着他,见他加快脚步,似乎就要穿阵而出,立刻纵身上去,口一张,红光闪烁而出,直取卢瑟后心。
他是早有准备,因此是第一个,当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出小半,那红光也离卢瑟不足一半距离!
这个时候,高牧野若想救卢瑟,原本还是有机会,但他心念一转,今日折了葛驷的颜面,在魏国年轻一代修行者中,他已经不足以同自己相提并论了,若不让他出上一口气,过会儿分宝时他免不了要抓着自己不放。
而且卢瑟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一个凡夫俗子的死活,谁会在意?
这两个念头一起,高牧野便住手不管,他不管,别人更不会在意卢瑟的死活,那红光便喷入护着卢瑟的光罩中。
宋思依“啊”的一声,手中玉佩龟裂粉碎,那护住她与卢瑟的光罩也消失不去。那红光去势稍缓,将卢瑟打翻一个跟头,连带着宋思依也一起在地上翻了一翻,二人顺着这势,便滚出了九环阴阳阵。
宋思依心中一慌,卢瑟是个普通人,被这样击中,哪里会有好的。她虽然精于一言谶,但一言谶毕竟不是真正能决定人的命运,因此赶紧扶起卢瑟:“卢公子,你没事吧?”
卢瑟拍了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击中自己的东西,那是一朵红色的ju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