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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探出头来,狂吻着我的手指。“钢琴和绘画是一个女人的陪嫁品,谢谢你有如此丰厚的嫁妆。我握着水晶鞋,等待着给她穿上。”
键盘突然沉寂,我问,“你是她的骑士?”
你目光炯炯,“如果天降大任,骑士怎么能拒绝?”
“永远保护她?”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们的眼光捧着这轮日出,谁也无力推开这坛醇酒。
你吻着我的手背,“每天都是不可预测的一天。我们必须争分夺秒,不然我们的余生都会好奇,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我们幸运地找到彼此,还有比这更幸运的吗?”
键盘在我手下昏迷。你狂吻我的手心,“想像你的眼前都是玫瑰,玫瑰魔毯把你卷到玫瑰花海的床上,床上撒满了白玫瑰,红玫瑰,粉玫瑰,蓝玫瑰,黄玫瑰,紫玫瑰,我要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我一个手指滑过键盘,“我也要把你放在玫瑰床上。”
你吻着我的手背,“什么时候?”
我看着飘在地上的十丈婚纱,“新婚之夜。”
我弹起了婚礼颂,问,“你知道哪首曲子是我的魂曲?”
你像新郎一样认真,“婚礼颂?”
我的手指掀起狂飙,“这是惟一让我热泪盈眶的曲子。”
你吻着我的手指缝隙,“你怎么把我折腾得如此疯狂?我这样头重脚轻还是第一次。你是第一个人对我有如此神效。我最近开始想我们的未来。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地基,你知道吗?”
“我们的地基扎实了吗?”我的手指狂扫键盘。
“当然扎实。”你抓住我的手,深深地吻着,“扎实的浓雾。我保证给你找一个丈夫,这个重任交给我,我一定不辜负你。”
我的手噌地从你的手中抽出来。
你吻着我的婚纱,伤感地说,“你的心受伤害,我的心也受伤害。可你要了解我的背景,我是不婚主义者,没有人能改变我。这种改变不是儿戏。我的心和大脑必须达成共识。首先我必须调整我的心态,我必须以一颗纯洁的心面对你。”
我缓缓弹起悲怆奏鸣曲。
当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激起海浪时,你能不能听出,我的泪水在千堆雪上,汹涌呜咽。你能不能看见,我的火焰从手指缝里渗透燃烧。
我泪流满面地说,“这首歌的结尾让我抽泣。”
“什么结尾?”
我在黑键上激起高潮,“她割腕后倒在血泊里。”
你闭上眼睛,突然蔑视并且口气狠狠地说,“我终于领略到你的比刀子还尖利的牙齿。你竟然影射我的母亲!如果是别的女人,我会从此封杀她。你让我太失望了,我忘了告诉你,无论一个女人多么国色天香,才华盖世,如果她想操纵我,那是白日做梦。”
你把酒杯仇恨地摔向壁炉,水晶碎片和红酒洒了一地,你向门外扬长走去。
我边为钢琴拉上垂地的白色天鹅绒,边喝住你,“如果你现在跨出这个门,休想再踏回来。”
你的脸像冷冻的尸体一样冷笑,“只要我跨出的门,我从来没想再踏回来。”
你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你离开后,我的血管像油管爆裂。我一拳击在大理石壁炉上,击得满手是血,大理石上血迹斑斑。
我滑倒在大理石台阶上,头撞得像雷声,脸蹭得血肉模糊。我在镜子前包扎上脸,看着血殷红的绷带,看着自己恍惚的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打入冷宫。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把你引向暴君。
我来到后院,拨弄起竖琴,越弹越凄凉。
突然,一个身子翻墙而过,我没有想到是吉米。
他激动地说,“我买下你隔壁的房子,正在搬家。我们一墙之隔,我以为是天上来乐,我站在墙的那一面听了两个小时,后来,我爬到梯子上,那个瞬间,我的眼睛被你焊住了。你在阳光下弹着竖琴,你头上插着的蝴蝶几乎飞起来,你弹奏竖琴的刹那也像在风中飞起来。”
我像腰部截肢的病人一样向手术医生求救,“吉米,你说的对,我和别的女人一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他说,“理查德昨天还说你是他千呼万唤的女神,他赞美了你两个小时,他说你的灵魂一个世纪才出现一次。这倒是他朝令夕改的方阵。你说什么把他得罪了?”
“不记得。”我陷在琴弦的云雾里。
我蒙着纱布,跟着吉米,来到他家,搬家公司正在用升降机卸下三角钢琴。他带我参观他的新房,35米高的天窗让大厅像阳光灿烂的舞厅。他兴奋地说,“我要让我的房子变成你的画廊。”
三层楼,十几间房子,他问我怎样摆设。我心神不定地给他出着主意。当我们来到后院的泳池,我终于压制不住焦灼地问,“理查德对你怎么说我?”
吉米的手掌拍了一下棕榈树,他的失望都在他的手掌上,用力过猛,手心拍出了血,他两手攥在一起,血沿着手腕流淌,他缓缓地说,“那天理查德走进我的办公室,把你的几首诗有血有肉地背了一遍。我只记得‘我在大雪中等你'和‘你骑马而过时,从马上坠落'。有一点你不知道,理查德记忆力惊人,他从小学中学大学,被公认为‘小超人'。小学,他一人同时下四盘盲棋,下赢四位国手。中学,雕塑、油画、音乐、文学、哲学,博古通今,老师都不得不佩服,说他是文艺复兴的达·芬奇。大学,他打领带的时候,面前都放着百科全书,过目能诵。在十几所常春藤大学竞选,他当选模拟总统,和他竞选的可都是参议员州长的儿子。他从大学起就开始制作电影,读过一列火车的剧本,可是他从来不会搞混一句精彩对白,在他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面前,即使好莱坞铁腕也不得不称臣。他第一次获得奥斯卡制片奖,才二十六岁,最年轻的新生代,他上台领奖时,全场起立,雷鸣掌声经久不息。人人对横空出世的昆仑派,肃然起敬。对天上捧出的一轮朗月,高山仰止。他向台下的掌声挥手时,他的摄人魂魄的风采使主持人对着实况转播的四十亿观众感慨,命运总是偏向一种人,他必须具备超人的胆略、伟人的气概和无人企及的巨人风采。风云人物周刊连着六周爆炒,整个世界给他都不能证明他的实力,他征服了一代人。他这样的人能不狂吗?讲句实话,这世上,我听见敢顶他的,也就是你。可是你要知道他的脾气,他软硬不吃。他不仅能量过人,热量超人,火气更旺。你招架得了吗?”
我被煽风点火得几乎要烧房子,我的脆弱的嗓子先声夺人,“虽然我不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可是我是新新人类,还没有我不敢想的,还没有我不敢做的。”
吉米笑笑,“那你就写本新新人类宣言。从古到今的书,不是人吃人就是天吃人,不然就是无穷无尽的主义,铺天盖地的情痴。你天生超前,走在时间的前面,那就给世界一个惊喜,理查德就会踏踏实实跪在你面前。”
我迫不及待地问,“你觉得我配得上他吗?”
他看着泳池边螺旋浴的激流,想了刹那,“你们有很多相似之处。”
从我们惟一的朋友口中,我丈量你和我的距离,我激动地问,“什么相似之处?”
他说,“幻想,执着,聪明,目光远大,智商极高,你们是神交。”
我穷追不舍,“还有呢?”
他不假思索地说,“你们是一对超前的人,一对幻想家。你们是两个精灵撞在一起。你们虽然拥有世界,却根本不在乎手里的世界,你们满脑子想的是创立一个新世界。静坐不动,就可以驱使宇宙奔驰。你们天生以迈向巅峰为目标,心灵永远处在巅峰状态。你们关心的是惟美、神圣、自然与宇宙价值。你们是哪吒闹海的人,大闹天宫的人,天马行空的人,大浪淘沙中势必叱咤风云的人。”
他不愧是白宫首席律师的儿子,难怪被好莱坞杂志称为第一神嘴,我锲而不舍,“还有呢?”
他一鼓作气,“你们是凯旋门的魔术师,极乐世界预卜先知的预言家。幻想是你们的狂欢节。沉迷在幻想中,不问世事。你们是幻想的国王,现实的甩手掌柜。为幻想两肋插刀,却对现实视而无睹。你们是新时代的人,打破社会阶级人种一切锁链,你们是敢于疯狂的人,疯狂中都具有哲理和逻辑。”
我追问,“还有呢?”
他声调冷静,“你们宁肯冲进火焰里而不只是旁观。你们受到命运之神交错穿插的惩罚与赏赐。对惩罚,你们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可以超越命运。对灾难,你们目空一切,大祸临头还谈笑风生。在最惨烈的狂风暴雨面前,你们乐观超然,以为是戏剧里的挑战。遇到同样的逆境,别人自杀,你们却不屑一顾。你们自己就是发电站。你们是从不随波逐流的人,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打破一切常规的人。你们是一对山鹰,在天空中翱翔,不知恐惧是什么。即使绑在火刑、绞刑架上也能逃之夭夭。”
“还有呢?”
他想了想,“你们是没有恋爱就活不下去的人,把爱情视为一种激情嗜好,终生不变的职志,可你们更沉醉于幻想式的爱情。复杂的爱情游戏,对你们轻车熟路。你们最爱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再艰险的天堑,在你们脚下,也是水到渠成。只有爱情才能把你们的灵魂、智慧、创意发挥到淋漓尽致。可是你们的未来可能短路。”
云彩撒开一张渔网,我看着云彩,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们都是博爱的人,新潮的人。他患有承诺恐惧症。他是宁可撞死在笼子上也不被镣铐束缚的人。虽然你是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与天奋斗其乐无穷的人,可你又是善于幻灭的人。”
搬家公司在等他,他送我到门口说,“女人应该学会保护自己。失败不是坏事,至少失败会帮助你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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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从你降临的那个时刻计时(八)
竺子
48小时没有合眼。深夜,坐在梳妆台前,解开纱布,用电针扎进头穴,脸上充满了电针,可还是安稳不住我的魂窍。
午夜,管家敲响我的卧室,告诉我大院的石狮边,有一座比石狮还大的花圈。我来到大院门口,花圈上的玫瑰沁人肺腑,我抽出花里的纸条。
我最亲爱的公主,
这是你今天的数学习题。
冉冉+理查德史东=冉冉史东
验算后我会考你。
你的教授。
我抄起望远镜,到二楼的亭台上。从亭台上,可以看见山顶你的白色石堡。我举着望远镜,在月光下,眺望着你。没有想到,你竟然也在凉台上,举着望远镜,眺望着我,你向我的充满电针的头致敬。
手机突然响了,“冉冉,你拒绝接我的电话,不欢迎我登门请罪。你把我折磨得48小时没有合眼。没有你的48个小时太漫长了,漫长的像两个世纪。我最不愿看到的是你不愉快。你不愉快,我就更不愉快。这种僵局让我窒息。高兴点,你的喜怒直接牵动着我。你这样,我非常恼火。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请不要再闹脾气了。”
电话突然断了,我的手机电池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没电。你的回音比电针还神效,我以美洲豹的速度冲回房间,插上电。冲回到亭台上,我从望远镜里看见你仍然举着望远镜看着我。我兴奋地摇着头上的电针,向你挥手,我们忘记了前嫌,随时都忍不住冲向对方,生离死别地拥抱在一起。我们谁也不忍心放下望远镜,就这样在望远镜里,互相凝视着对方,直到凌晨。
凌晨4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