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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着嘴呼吸。
凝视着对方沉沉的睡脸,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起来,端木昭华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某个人如此亲近。他一向是淡然的,亲人和朋友之间并非没有感情,但从不曾亲密至此,况且他的身份也不容许。可这人,一旦信赖了,便对他毫不防备,一点余地都肯留下。
他明白宁诚将自己当成朋友当成兄弟,可他又知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看他的?
那吹了一遍又一遍的凤求凰,他可有,听进耳里?
自从认识了邵宁诚,庄里的人都说,庄主变得开朗起来了,端木家也跟着益加热闹起来,原因无他,自然是为了端木昭华的亲事。
原本便已相当受众家女子青睐的端木昭华,如今开朗的笑颜更是不知不觉拐了大票女子暗许芳心,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着实让他伤透了脑筋。
在他为此而烦恼不已的时候,邵宁诚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挑个看顺眼的娶了不就得了!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成亲是迟早的事。”
“……真是个没神经的人!”听他这么说,端木昭华狠狠瞪了邵宁诚一眼,从他手中夺过他从自己家酒窖里摸来的脂玉琼发狠似的灌上一口。
“你生的哪门子气啊?”邵宁诚莫名其妙。
“你说呢?”
“喂,你别学我二哥的调调,很别扭的!”
“你……”额间的青筋直跳,端木昭华无言地撇开脸。这人,莫不是生来克他的?每每被他气个半死却总无可奈何!
“怎么又不说话了?”
罢了,与他计较这些也是枉然:“我明天要去游龙山庄,这几日会不在庄里,先跟你说一声。”
“游龙山庄?你是说阎钧烈的游龙山庄?”
“是啊。怎么,你认识阎庄主?”难得看他对酒以外的事感兴趣。
“不认识。”邵宁诚一口否定,但马上又笑嘻嘻地要求,“我也要去,带我去!”
“你要去?”
“不成吗?”
看他失望的表情,端木昭华直觉点头答应:“带你去是没问题,只是,你怎么会想去游龙山庄?”要酒的话,他在酒窖里备了不少名酒,所以邵宁诚最近往他这里跑得极勤快,已很少为了酒夜半光顾别人家了,再说,他对繁文缛节一向很讨厌,所以他想不通他会想去跟去的原因。
“好玩嘛!我还没在白天去过游龙山庄,看看也好啊!而且跟着你去的话,待遇一定很好!”
……没在白天去过?那即是说,游龙山庄里的酒窖也曾被他光顾过喽?这人啊……
捕捉到恶作剧的神采闪过那双墨黑的眼,端木昭华知道这人的玩性又起了。
“随你高兴就好。”他如此结论。
不然,又能如何?
游龙山庄的庄主是个亦正亦邪的男人,与他打交道,总是要存些心眼,可这回端木昭华却没那么多心思可以放在这上头,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邵宁诚。
如果说平日与他相处的邵宁诚闲散不拘小节且孩子气,如今他所见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恰倒好处的阳光笑容、进退得体的礼仪举止、坦诚开朗仿佛无防备的态度,一派他嘴里所说的倍受宠爱的世家子弟行止,不但讨得一票年长者的欢心,更是骗到不少少女的芳心,看得端木昭华呕血不已。
忍耐许久,端木昭华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在做什么?”
“看就知道啦!”顶着那招牌式的阳光笑容,邵宁诚无辜地回答。
“我可不记得你是这种人!”
“你在不高兴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要是你身边跟着个无赖痞子,你的面子往哪儿挂?”笑眯眯地顶回去。
端木昭华暗暗咬牙,明白他说的确有道理,可是:“别告诉我你没有玩得很开心!”
“哎呀,这种小细节就不要去计较啦!”依旧顶着那张阳光笑容,邵宁诚拍拍他的肩头厚颜地将话题带过,“你贵人事多,忙你的就好,不用招呼我,这里我熟,我会自己找乐子的!”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挥挥手一遛烟就跑远了。
这人啊……没来得及感叹,便遇上几个武林前辈,端木昭华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放任那看似无害实则危险的男人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
心想着等晚宴时他应该就会自动出现,可结果等到半夜也没见他回来。
该不会……又被哪里的美酒给拌住了吧?
不由得苦笑。
想他堂堂诉剑山庄的庄主,竟然爱上了一个嗜酒如命的江湖痞子,这也就罢了,可那人将酒看得比他还重,这又叫他如何自处?
在他眼中,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兄弟?朋友?或者,是只酒肉朋友?
认识他近两年,除了他的姓名、在家中排行第七之外,他对他可说是一无所知。要说他对自己无防备,可偏偏嘴比蚌壳还紧,私人的事,没听他提过几回,提到了也只是一笔带过。
有时他会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世,或者什么难言的过往,可他望着他的眼里却总是清澄一片,不见半丝阴影。
这个人,看似单纯,实则浑身是谜。不下于他的武术修为,世间少见的对酒的痴迷,以及今日才得见的绝非普通人家所能教养出的八面玲珑……
他究竟是谁?
——邵宁诚,一个嗜酒如命的男人。
若真如他所言这般简单,是不是自己就不必这么辛苦?
在他看似平凡的外表下,究竟藏了些什么?
“我不过是藏了瓶酒,你用不着拿防贼的眼神看我吧?”邵宁诚护着怀里的酒瓶,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青衫的男子扬着温雅的笑容,看着眼前一脸无赖的男人,不愠不火地开口:“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半夜上游龙山庄拿酒喝,我自是不会管你。可这回,你可是大摇大摆地在大白天从正门进来,你说,我不该防着点吗?”
“我只是想看看白天的游龙山庄长什么样,这也不成?”男人抵赖道。
男子失笑:“你说谎的水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还是你认为这么蹩脚的谎话也能骗得了我?”
“这种小细节何必斤斤计较嘛,反正我又不是来坏你事的!”
“邵宁诚!”
连名带姓地叫,是他动怒的前兆,邵宁诚立刻乖乖招供:“我是想很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你被吓到会是什么表情。六哥你不要生气,我下回不敢了!”
连珠炮似的说完,他用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眼前的男子,期望能以此平息对方的怒气。
“你呦!”低叹一声,修长的手抚上他的头顶,青衫男子无奈地看着这个最年幼的弟弟,“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很担心你,可咱们兄弟哪个不是行差踏错一步就得见阎王的。就算武功再过人、心思再缜密,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老七,记不记得兄弟们的约定?”
“记得。”邵宁诚乖乖点下头,“如果对方没开口要求,绝对不干涉对方的事。”
“记得就好。这次的事,看在你有心悔过的分上,就罚你这个月不许喝酒吧。”
“哎?不用这么狠吧,六哥?”
“做错了事就得罚。还有,你暂时不要再来游龙山庄了。”
“……你要动手了?”
“等了这么久,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要小心哦!”
“该小心的人是你才对。我先走了,剩下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吧!”话一说完就闪得不见人影。
想着六哥临走前略带点幸灾乐祸的表情,邵宁诚只觉头皮一阵麻,飞快地回过头,一看来人是端木昭华,便松懈下来:“呦,端木,这么晚了还没睡哪?”
“你不也是没睡吗?”端木昭华淡淡回道。
刚才若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与宁诚站在一起的,应该是游龙山庄的副总管魏柔桑吧?以往总见他温文尔雅地周旋在众人间,没想确是个练家子,自己才走近几步便被发现了。
“今晚夜色挺好,不出来走走可惜了,喝酒吗?”他愉快地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喝。”
趁着月光坐在树下,邵宁诚将酒瓶递给端木昭华后,就只是安静地看他喝而已。
“怎么,你不喝吗?”端木昭华将酒瓶还他,却被他推回来。
“我这个月戒酒。”
“为什么?”明明是这么贪杯的人,却突然说出这种话……是为了那个魏柔桑?
“因为做错事了。”邵宁诚靠在树上,墨一样的眼微微眯起,“喂,端木,你有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有。”
“如果他要去做非常危险的事,你会怎么做?”
“……阻止他。”
“如果阻止不了呢?”
“我会陪他去。”
“说不定没办法活着回来哦!”
“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会陪着他。”
“……早知道就不问你了!”
“你不喜欢?”
“很不喜欢!”
“……是吗?”喝一口酒,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那宁诚你呢?有什么重要的人吗?”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酒更重要的了。”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端木昭华期待的心瞬间冻结。
之后,邵宁诚依然在诉剑山庄来去自如,而且还和庄里上上下下混得烂熟。
对他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状况的出现,以及庄里半夜传出的笛声,已经没有人会去在意了。
邵公子是庄主最要好的朋友——所有人一致如此认为。
端木昭华对此不置一词。他有没有把宁诚当成朋友他自己清楚,旁的人怎么看他管不着,他只是尽自己的可能一味的宠着那个对他毫无戒心的男人。
果然是无法放弃,就算明知自己在他心中比不上酒来的重要,至少也是他愿意一起喝酒的人,便多少有些欣慰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数不清是第几个月下共饮的夜,邵宁诚难得的话多起来。
“喂,端木,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到神仙了。”
“哦,怎么说?”
“你长得很好看啊,那时候又刚好迎着月亮,一副清高凌然的模样,我当时还想自己是不是坏事做太多了,所以老天爷派了神仙下来教训我!”
“可我看你当时很镇定。”
“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世上没有神仙。作奸犯科的人那么多,我不过是偷偷酒而已,这样也会被罚的话,那些杀人无数的家伙怎么还会活在世上?”
“宁诚?”
“我啊,最讨厌什么天命啦、报应啦之类的东西了,天若有道,又怎会让那些两手沾满鲜血的人逍遥法外?所以啊,如果想要看到报应,就得自己动手,比起等老天开眼,这样可实际多了!你说对不对?”
察觉到他的反常,端木昭华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宁诚?”
他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喝多了吧?喂,端木,我想听你吹曲子,吹给我听吧!”
没再追问,端木昭华依言取了笛子,清澈熟悉的笛音流泻,邵宁诚在一旁静静听着。
一曲毕,他闲散问道:“这曲子,这些年听你反反复复吹了那么多遍,你不厌吗?”
握着笛的手微颤:“怎么,你听厌了?”
喝一口酒,邵宁诚只是笑笑地靠到他背上:“……再吹一次给我听吧!”
“好。”
月下,有人在吹笛,百转心思诉于笛音。
月下,有人在聆听,千般思绪深埋心底。
那之后,邵宁诚再没在诉剑山庄出现,端木昭华也不再吹笛。
只有庄里的仆人们,回想时,只说了一句:
那一夜,那一曲凤求凰,恁是动听……
后篇
冷剑寒光
梦里天涯
再回首
阑珊斜倚
酌酒话平常
深夜,月隐入云中,大地笼罩在一片寂静的黑暗里。
穿行于林间兽道,轻浅地喘息,咬牙抑制住快被痛觉侵袭的昏然,停下时,回头遥望山下的都城,一阵惊天价响,一道冲天的火光张牙舞爪地撕裂黑暗的夜空,焚烧出诡谲的灿烂。
邵宁诚抬手抹去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