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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花朵-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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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络没有话了,她觉得有道理,她一旦觉得有道理就是理所当然了。
力子为了吉络放弃了厦门的工作,两个人又一起到了武汉。因为吉络喜欢。
吉络虽然忍受不了武汉恶劣的天气,也经常会想起不愉快的过去,但是就连这些不愉快的过去也能让她有一些心理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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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络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力子的工作也开始忙了,他现在做到了武汉分公司的经理,据称还可能会升任华中区的主管,日子看起来越来越顺畅了,吉络也开始体验一个准妈妈的幸福感,有时候她感觉到孩子的手和脚,会觉得这个孩子的爸爸是谁并不那么重要,关键是,这个孩子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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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吉络突然收到了一封请柬,主题是李旭日和乔一的婚礼。
大着肚子的吉络约见了已经把名字改回来的乔一。
乔一比原来瘦了,但是漂亮了,脸上没有了那些红红白白的粉,她的皮肤的蜡一样的光泽看上去真诱人。
乔一没有原来那么活泼了,简单地讲了一下这两年的生活。
原来她的伍德也不过是一个美国的普通工人,离了中国,回去找工作都花了很长时间,有工作的时候很累,象对待任何和他相处过的中国女人一样,他在乔一面前什么也不做。
没有工作的时候也很累,除了做爱,任何他认为不好的事情都能成为把乔一痛打一顿的理由。
乔一于是去找了李旭日,亏了他们在美国分手的时候留下了联系方式。
李旭日学业顺利却一样的形单影只,瘦弱的身材让他很难得吸引女孩子的目光。乔一第一次去的时候还看见了那时候李旭日的女朋友,脸很大,五官很小,分布在脸上很有地广人稀的感觉,两只耳朵在正面总是看不见。但是她对李旭日却是颐指气使的,因为她们家是几代的移民,据她自己说是配李旭日绰绰有余了。
再后来,移民女孩子不见了,再后来,李旭日说他爱上了乔一,再后来,就回国准备结婚了。
7
去参加乔一婚礼的前一天,力子跟吉络说要把吉络的爸爸妈妈接过来照顾吉络。吉络说:“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参加乔一的婚礼呢?参加完了再去嘛。要不然,别人看我一个大肚子连丈夫都不在身边,还会以为你对我不好呢!”
“他们以为有什么用,只要你觉得我对你好就行了。你想想,今天你去参加婚礼就有很多人陪你,万一有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帮你。如果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出门了,那要是有什么紧张情况你找谁呢?”
吉络的心里甜蜜的都有一点酸楚,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条件允许,就算是违反国家法律也一定要给力子生一个他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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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吉络再也没有等到给力子生一个孩子的机会。
乔一的婚礼快结束的时候,吉络接到了一个电话,说她的丈夫力子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
吉络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站起来就朝外面奔,赶天赶地地赶到医院,力子已经被一张白被单遮起来了。这一张被单,隔离了生与死,也将吉络短短的幸福永远的罩起来了。
吉络不能相信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走的时候还在笑着的她的力子,她的力子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走的时候还跟她说呢,笑呢,怎么现在就不想睁开眼睛看看她呢?
然后,吉络就知道了,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给她做早点,煨汤,不会给她和孩子放音乐,不会和她一起感觉孩子的动作了。
再然后,吉络又意识到了,力子走了,他为着孩子甜蜜地走了,可这个孩子却偏偏不是他的。
吉络这才放声大哭起来,她知道她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是不是因为我自私地留下了这个孩子,上天才要这样的惩罚我,可是他为什么罚的是你却不是我?是不是想让我为了我的自私后悔一辈子啊。”
“力子,你怎么就舍得走了呢,我刚刚爱上你,我真的爱你,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爱得真切,可是你怎么就走了呢?我是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的,我真的想,你出门的时候我还在想一定要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等一下呢?”
穿着礼服的乔一和李旭日看着几近疯狂的吉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乔一刚走过去拉起吉络的胳膊,吉络马上大力挣开:“是我,是我害死力子了,我一次又一次地失约,我让他等我,我让他难过,我让他没面子,我让他吃了那么多的苦,他一定是受不了了才会想到死的,他知道他要侍候别人的孩子他就受不了,就难过,所以一死了知了,是我害死他的,力子,你怎么会这样!”
“吉络,你不要这样,力子出事的时候一定是幸福的,他一定还在想着你们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他爱你,他不会在意你的过去,他是心满意足地走的。”
“他没有,他受不了我的自私了,他想让我后悔,后悔一辈子!”
“不要这样,吉络,这只是个意外,是个意外懂吗?他只是想快一点回家,快一点把爸爸妈妈接来,快一点回武汉见到你,他只是想快一点,不是别的,这只是个意外!”
“就算这只是个意外,可是这个意外也是我造成的,至少也是这个孩子造成的,可是这个孩子并不是他的,不是他的。”
“吉络,这是他的,他是爱这个孩子的,因为这是你的孩子,他爱你就会爱你的全部,他只是痴并不傻,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呢?但他觉得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因为孩子出生以后,只会管他而不是别人叫爸爸。他只想你们能在一起生活的很幸福,是一个幸福的家就行了,你不要太难过了。你还要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呢!”
说着孩子,孩子也就赶着来了。先是一股热流,接着就是难耐的腹痛。
第二天早上,吉络在医院生下了一个女儿,比预产期提前了十几天。小姑娘眼睛黑亮亮的,跟陆伟光一模一样。
她给孩子起了名字叫力加络。
她想用这孩子来安慰已经不在了的力子,至少他是有一个孩子的,至少这个孩子是他和吉络的爱情见证。
9
加络的出生让吉络既没有时间伤心也没有时间回忆,吉络的爸爸妈妈处理完力子的后事就一直在武汉照顾吉络。对他们来说,力子的出现就像一颗流星,他们曾经以为这个善良的男人会照顾吉络一生一世,可是看来吉络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不过至少他还是改变了吉络的生活,他让吉络认识到这个世界上的幸福都应该是平和而且脚踏实地的。
第七章 玻璃破碎了才完整(全文完)
    10
陆伟光又一次到了武汉。不过这一次却是来告别的。
“络络,我想看一下那个孩子。”
“为什么呢?她这么小,我不想让她在外面吹风。”
“我想那是我的孩子吧。”
“你不用想了,那不是你的,是力子的。”
“络络,我为给你带来的伤害感到非常抱歉。但是我也受到了惩罚,从你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精力去爱一个人了。回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知道你是用心了的,可是我当时却没有用心体会,对不起。”
“你不会大老远的过来就是说这些话的吧,那你在广州打电话和在武汉打电话效果是一样的。”
“不,我来是想看看你和孩子,我马上要出国定居了。每次回到我们曾经的家,我都忍不住觉得自己这些年生活的真是失败,我把一个那么爱我的人伤害的那么深,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11
吉络把孩子抱到了邦可西餐厅。
没有一句多的话,从看到加络的那一刻起,陆伟光就知道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伟光,我把孩子抱过来,是因为你有看她的权力,毕竟你是她的父亲,虽然在法律上不是。”
“我知道,我只是想尽一个做父亲的义务,现在你没有工作,又失去了力子,我想你们可能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生活都会非常困难。我也不想绕来绕去了,我的意思就是说,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我想给她留一笔钱作为教育经费。”
“谢谢你的慷慨,可是我真的不需要。如果按照原来的脾气,我会说,我就算去做妓女也能自己养这个孩子,可是现在我做了母亲了,我发现这些气话和赌气的事我都做不出来了。我只是真心的跟你说,谢谢。力子出事以后,肇事方赔了一些钱,还有保险公司也赔了钱,力子的父母一分都没有要,说把钱全部留给孩子,所以我想支持她上学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再说宝宝稍微大一点我就可以工作了,毕竟我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嘛!”
吉络笑了笑,孩子也跟着笑了起来,陆伟光也笑了。
12
加络满月后不久,吉络带着她回了老家。
又过了一个多月,吉络原来的同事给吉络打电话说有一封法国来的信,问她要不要转过来,吉络说算了吧。
她知道那一定是艾的,可是她也知道,对她来讲,艾是假的,艾的爱也是假的。
再后来,有大报小报上说,归国画家艾在他的个人画展上说,他的这个画展是为他的初恋爱人吉女士开的,为的是纪念那段有爱的岁月。
吉络当然也没有被感动,一个人一旦在经济上或者事业上有了声望,总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精神也变得高大而让人钦佩,感情自然是最煽情的东西,初恋这两个字好象专门是为了忠贞的过程和不幸的结局而准备的。
加络一岁的时候,吉络在原来就读的高中找到了一份教书的工作,她的重心就是自己的孩子和这些围着她转的孩子。
有的晚上,当加络睡着以后,吉络偶尔也会重复过去照镜子的习惯,她想起原来自己觉得自己象一朵花,现在其实还是,只是开得风霜太重。幸福也象这镜子里的花朵一样,总是虚幻而短暂。
还有的时候,当她给学生上完课出教室的时候,回望校园里的那排枇杷树,恍然地想起了她的爱情,不过她也弄不清楚她的爱情是什么,也许就是站在枇杷树下拿着一大纸包青枇杷的高大身影,也许是那个在厨房里回望着的笑脸。可是那段青春,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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