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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全当时以一种管他是谁,佛挡杀佛鬼挡砍鬼的姿态,仅用了一年时间就打跑了所有的老板,还把铁合金的主要领导恐吓住了。从此他一个人垄断了矿渣生意。之后他又和厂里的人内外勾结,采取多拉少计的方式大肆敛财,最嚣张时甚至直接将厂里更贵重的原矿成车皮地盗运出来再卖回到厂里。
挖得第一桶金后,他开始高效率地运用手里的钱四处活动,行贿送礼,大部分都花在了公检法各系统及政府的一些高官上。此在疯宝的头上很快就悬起了一把巨大的保护伞,使他更肆无忌惮,更冷酷残忍。他开始走出铁合金,把势力扩张到东关区直至整座城市。与另外一位声名显赫的老大田野不同,他后来主要靠低价收购国营或集体企业,再高价抵押给银行来套取巨额现金,而后者则主要靠垄断市内的生猪屠宰和靠为取缔流动商贩而兴建的大型市场项目赚钱。两个人一样地坏,一样地民愤极大,又一样地都有某些市领导在背后撑腰,疯宝让很多本来效益不错的企业垮掉了,大批员工下岗失业;田野使得市内很多小商小贩不堪重负,惨淡经营,敢怒不敢言。
辉煌时,疯宝甚至买下了有两千多名员工的市水泥厂,取名“明宝水泥有限公司”。一块以他头像为背景的巨大广告牌就耸立在市内最繁华的商业街口,每天供市民指指点点。
最让赵军心寒气愤的还是发生在李树林的儿子李小勇身上的事儿。事情发生在一年前,刚从警校毕业当上交警的李小勇,在一条主要干道把喝了酒驾车并闯红灯的疯宝拦住了,这帮流氓竟然当街将小勇打成重伤!一个还没结婚的小伙子下半生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小勇并不认识疯宝,也不清楚他的奔驰车长期在市内这样违反交通法规、横冲直撞,也从来没人敢管。
这事儿影响极坏,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殴打人民警察,差不多整座城市都传得沸沸扬扬。而事后疯宝找了个人替自己顶罪竟然毫发无损。李树林为这不知找了市局领导多少回,都徒劳而返,最后老两口只能以泪洗面,徒叹奈何。一个毕生战斗在公安战线上的老同志,一个光荣的警察世家,竟然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所以当张局长提到李树林时,赵军立刻相信这次市里是要动真格的了,也印证了前段时间他听到的传言:听说田野和疯宝动用了全部社会关系都没办法宴请到新来的王书记;还听说王书记在私下里不止一次对这两个所谓的企业家表示了自己的反感。这和前任书记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军从张局长那回来后就开始偷偷整理疯宝的黑材料。有些是他之前获得的内幕情报,有些的确只是道听途说,但按他对疯宝及对整个黑恶世界的了解,他相信这些都是事实,只要条件成熟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他激活了那个一直在疯宝身边混的点子,要他尽量不露痕迹地搜集材料。要收集疯宝这类风云人物的情报其实并不难,只要在他的小圈子里有耳目就行。赵军的这个点子以前很少发挥作用,因为疯宝早就不是他所能处理的人了。但他还是出于职业习惯保持了联系,也帮了那人几次,很多关于疯宝的情报甚至是赵军和他闲聊过程中听来的,那家伙一喝点酒就会滔滔不绝什么都说。
混子的世界里,点子大概要算最可悲的一类人了,他们在黑白两个世界的缝隙间走钢丝,为一时利益出卖别人,哪怕只出卖过一次,一生都无法回头。为保护自己有时也为获取更多的利益,他们只能不断地出卖别人,否则一个曝光而又失去警察庇护的点子,往往下场都很悲惨。有些缺乏道义的警察会卸磨杀驴似地抛弃手中失去利用价值的点子。赵军不是这样的人,除了紧密控制,他还善待手里的点子。现在,这几年最落魄时都没有抛弃的无形资源,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东北偏东》 第七章(3)
在得到疯宝要和小刚开仗的消息后,他立刻给张局长打了电话,说有重要情况需要当面汇报。这次张局长没叫他去局里,而是约他下班后到一家山野风味餐馆会面,边吃边聊,并嘱咐他要穿便装。那是一间经营张局长家乡特色菜的餐馆,远离闹市,客人也不算多。赶到那里,赵军发现包房里只有他和张局长两个人,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好了。张局长看出了他的拘谨,就和他东拉西扯地唠了会儿家常。菜上来后,他们一起喝了点酒,席间几乎都是张局长一个人在说,还不停地给赵军夹菜。赵军知道酒桌上不能谈工作,别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他是第一次和这么高级别的领导单独吃饭,而且他还完全不了解领导的喜好,生怕说错话而留下不好的印象。
看得出张局长酒量非常好,可能是为了饭后的汇报工作,也可能是和赵军不熟的关系,他明显没放开量喝。中途餐馆的老板过来敬酒还陪着他们俩喝了一会儿,老板是张局长的老相识,说话透着一股子老朋友才有的亲热稔熟,他的到来立刻让气氛变得活跃起来。张局长向老板介绍赵军时,没说是单位的同事,而说是他的一个哥们,让赵军兴奋得脸都红了。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和分量,路已经在脚下,怎么走就看自己的了。随后赵军也逐渐放开了,借着酒劲儿他甚至和张局长合唱了一曲卡拉OK,是以前部队里流行的歌曲——《打靶归来》。
吃完饭服务员送来茶水和果盘,两个人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赵军先把这几天搜集到的关于疯宝的黑材料交给了张局长。张局长一言不发地看着,脸上毫无表情,让赵军坐在那里备感紧张。就在他忐忑不安地暗自胡思乱想时,张局长看完了。看见张局长脸上露出的满意笑容,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行啊兄弟,真有你的,很好……有几件事儿我都是第一次听说。”张局长举着材料把那几件事儿指给赵军看。
“是啊,”赵军不知此时该称呼他局长还是大哥好,干脆省略了,“主要是这几件事他都是借别人的手干的,疯宝这人我了解,真要是台面上的事儿他不会做绝,做绝了的事儿他都不会摆到台面上四处唱的。”
“这几处不确定的是怎么回事儿?”张局长又在材料上指点着。
“这几个我一点风声都打听不到,我怀疑是疯宝从外面找人干的,手法也不像他手下那几个人的。”
赵军在材料上已经做得非常细致了,哪里是重点,哪几个人是需要突破的关键人物,甚至连主要嫌疑人的性格特点和生活习惯以及突破方式也都注明了。
“如果这事儿交给你来办,你准备如何开始呢?”
“首先,要尽量做到一网打尽,我材料上提的那份名单上的人要都拉进网里。不然调查取证会很麻烦。”这个问题赵军事前考虑过,所以回答起来胸有成竹。“其次,为避免串供,最好一抓到就把这帮人关到一个安全稳妥的地方,单独关押审讯。”
“你的意思是把他们都拉到外地去?”张局长问了这句,赵军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接着说。”
“我就实话实说吧,老大哥你刚来不久,可能还不知道这个疯宝能量有多大,实际上我们局里一些人包括某些领导和他都有扯不清的关系,不然他就不会有今天了。”赵军咬咬牙还是把那句老大哥叫出来了,警察有的地方其实很江湖,关系好的都以兄弟相称,私下称呼关系好的领导也多是大哥或者老大。“我怕局里有人会帮他们,那样我们就被动了,毕竟大部分案子都是以前的,甚至已经结了案的,局里有些人会很怕这帮流氓出事。”
张局长这回没说话,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有道理,这也可以办到。还有呢?”
“还有就是抓捕时最好别用局里的人,用也只能用靠得住的,主要是怕走漏消息。”
“这个我有同感,必要时我们可以让武警上。”
《东北偏东》 第七章(4)
“预审也是个难题,疯宝这块招牌一天不倒,他那帮手下就不会轻易招供,还幻想他们老大会花钱把他们弄出来。我想最好能在抓捕后把舆论声势搞大些,让人觉得疯宝这次是死定了,那样再审就容易多了。”赵军又补充道,“最后一点,我想最好能成立全封闭联合办案小组之类的,特事特办,速战速决。公检法一条龙,该杀的杀,该判的判,要是按正常程序走,恐怕他们又有机会翻盘,光靠我们公安系统是不行的,检察机关和法院都有他们的关系。”
“说得好!”张局长拿出本子一一记了下来,最后扬了扬下巴微笑着说:“看来我没用错你!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一起做点事,有你发挥的时候。”赵军听了,顷刻间热血沸腾,幸福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绽放。
“你放心吧,大哥,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这次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对了,你不是说有重要的情况要汇报吗?”张局长把材料收到包里回头问道。
“是啊,我今天刚收到消息……”赵军把东大营小刚前两天如何与疯宝结怨,以及小刚这伙人的一些基本情况简要介绍了一遍,然后又帮张局长分析了目前的形势。按照他对流氓世界的了解,反而只有小刚和他手下那帮初出茅庐的楞头青才是最有可能铲动疯宝这样的大流氓的新兴势力。就像当年疯宝起家那样,这是谁也逃不过的江湖定律。这件事因为涉及到铁合金厂一位领导的孩子,疯宝不可能不出头;况且,小刚这帮小混子不久以前铲平的东大营老炮,和疯宝也颇有渊源,在道上始终被认为是疯宝的人。对疯宝来说,现在是新仇旧恨,必须得算的。一旦两伙人真的甩了点,为了名声疯宝肯定会大打出手,只许胜不许败,那就可能是近几年来都罕见的大规模流氓群斗了,正好可以借机下手收网。
张局长最初对疯宝他们想采取过时的甩点打群架方式有些疑惑,赵军就向他解释了小刚这伙人在东大营的情况,小规模的冲突似乎很难奏效,只有甩点大打才可以一次性解决问题。东大营紧挨着铁合金厂,一直被人看作是疯宝的大本营和根据地。这一场仗要是打不赢,疯宝的江湖威信会严重受损,小刚这伙可能就接着跳出东大营,在铁合金厂甚至整个东关区来挑战疯宝的权威了。毕竟东大营只是个穷地方,小刚也算是个有理想的流氓,很像当年的疯宝,肯定会蹬鼻子上脸。赵军觉得他们甩点的可能性会很大。
“好主意!”听完赵军的分析,张局长显得非常兴奋,举起手在空气中斩了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要他们两伙开打就立刻展开行动,两伙都先给定性为黑社会,其他的再慢慢审……”
张局长后来当着他的面就拿出大哥大给市委王书记打了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赵军隐隐地听到电话里王书记基本全盘同意,让张局长明天上午去找他落实最后方案,看来张局长确实是把自己当自己人了。
从饭店出来已经很晚了,分手前张局长最后指示赵军得到确切情况后立即汇报,并随时做好行动准备。
那天晚上赵军因为高兴和激动,索性徒步走回了家。东北初春的夜晚寒风凛冽,是那种刀子般割挠皮肤的冷,但他却浑身燥热,满头是汗。一边走脑子里还一边急速运转着,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每个想法都让他更加热血沸腾。只有那么一瞬,他的脑海里忽闪过冯刚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还有冯得才以及死去的老孙头——这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