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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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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涉嫌营私舞弊,虚开增值税发票和行贿。”检察官瞧了眼李丽,她依然望着窗外。

“我的做法属于公司行为。”我十分恼怒,看来李丽已经把我放弃了,我也没必要为公司背黑锅。
北京爷们儿全文(170)
    “你给了王权百分之六的回扣,向公司要了百分之八难道也是公司行为,至少你也偷逃了个人所得税吧?”检察官闷哼了一声。“公司的帐我们全查过了,李丽和其他几位同志都已证实,庆阳工程由你全权负责,业务费的使用没有任何人插手。”

我的十根手指搅在一起,腿肚子酸疼得厉害。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我忽然羡慕起美国人来。美国人碰上这事不想说就挺牛╳地喊:“找我的律师!”而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得跟我们走一趟。”检察官站起来收拾东西。

“不是说?……”李丽腾地站起来。

检察官犀利的目光瞟了李丽一眼,“他的问题比想象的严重。这是贪污受贿上百万的大案,是湖南省重点反贪污案。”

我险些笑出来,又是个省重点,庆阳今年的省重点下面还真不少啊!

我怀念看守所的时光,虽然环境差,没准儿还要守马桶,但至少有人气儿。现在可倒好,住进了单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刚被检察官带来时怕见他们怕审问,可现在我盼着他们多审自己几回,让大灯烤烤也比一个人在这儿折烙饼强。

终于警察又来提我了。

我被带到一间我从未进过的房间。半路上我习惯性地向审讯室走,被警察拉了回来。出乎意料的是,徐光在那房间里等我。

“先生,我要和他单独谈谈。”徐光向警察点点头,警察退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我直抠耳朵。

“时间不多,少废话。”徐光示意我坐到对面。“我有朋友,所以能进来。你父母给你请了辩护律师。”

“有用吗??”我用手托住下巴。“给我来支烟。”

“谁知道啊?反正这回你又悬啦。”徐光扔给我一支烟。

“实话实说,应该问题不大吧。”

“难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徐光叹口气。“律师说:退回那笔钱给星达,再请李丽帮个忙,把责任全推到湖南那帮小子身上去。最好能弄个缓期执行,他明天就来看你,老天保佑吧。”徐光突然撇撇嘴。“你又碰上谁了?”

“谁?”

“有个女人来电话向我打听你的情况。”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什么?”我槽牙有点打颤。“哪儿的口音?”

“西南味儿的普通话。”

泪水突然从我眼里涌出来。我仰着脸,用手指顶着太阳穴。“你肯定能……能弄个缓期执行,是不是?”我象孩子似的抽泣着。

“问题不大,他们是想抓条大鱼,对你这样的小虾米没兴趣。我再使使劲。”徐光站起来,走到窗口,抓住铁栏杆,“你这人天命不顺,一步一坎。有人给了一辈子回扣都没事,你倒霉

“你告诉她什么了?”我终于止住悲声。

“我问她是谁,她不告诉我。这女人见识很高,我把情况说个大概,她就问我能不能帮你弄个缓期执行,还说用钱的话她可以解决。”徐光死拽了拽栏杆。

“我就是一傻逼,碰上她就没好事!”













第三部:关于东街的故事

第一卷

八爷的故事



东街

东街的生意不好做是出名的,谁来谁死。

那一带没什么像样的公司单位,只有一家专管收钱的办事处。在这里挣公家的钱是没门儿的,而私人的钱都是挂着血丝的。

东街周围是稠密的居民区,住户不少但大多是赤贫,那是群买根儿冰棍儿都得算计半天的主儿,他们对东街生意最大的贡献是瞪着两眼等人家关张。买卖关张,商户们总是要把货底儿甩出去的,身子都掉井里了,皮鞋自然保不住,此时往外抛的货往往出奇的便宜,绝对是挥泪大甩卖。可即使如此,老住户们顶多吃完了饭,围着货摊儿转几圈儿,然后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块儿道:“就那堆破玩意儿,白给我还嫌占地方呢。”“我说什么来着?早我就知道那买卖不成,我就不信小鬼还能反了天?告诉他们,这儿是北京!”“听说这片儿地以前是军营,那是皇上的地!做买卖?镇得住皇气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根葱?”“我告诉你们,北京的钱都让外地人挣走了。关张了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咱北京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于是人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商户们哭天喊地。

北京爷们儿天生是胸怀大志、心高气傲的,小打小闹的事从来不往眼睛里夹,实际上最先开始在东街上折腾的全是外地人。先是有群东北人在街上倒海鲜,不过是从东北和天津进些虾耙子、死螃蟹之类。他们每天早上用三轮车把海鲜运到红桥市场去批发,东街上的摊位纯粹是摆设。结果东北人的生意一直做得半死不活,据说原因是有内奸,伙计不是偷摊儿上的流水就是干到半道儿就跑了。也有人说他们的生意做得太黑,一斤多的甲鱼让他们打完了水就成二斤了,撑得甲鱼连腿都缩不回去。反正东北老板一筹莫展,连换了几茬儿伙计、更改了好几回经营项目都不见起色。如此好几个月,虽然没生意可东街附近的野猫忽然多了起来。野猫这东西真是讨厌,白天没完没了地偷吃海鲜,结果撑得翻白眼儿,晚上精力无处发泻便成群结伙在房顶上跑马队似的乱窜,那“嗷嗷”的叫声简直像哪家死了孩子般凄凉。后来不知哪位大爷四处宣告道:“野猫传染起狂犬病来比疯狗都厉害。”这一来东街附近的住户可闹翻了天,大家晚上关门闭户,咬牙切齿,惟恐一不留神小孩就让野猫害喽。最后有人把片儿警请了出来,片儿警还没露面东北人便跑了,原来他们是无照经营的。
北京爷们儿全文(171)
    此后又来了拨儿河南人在街面上批发啤酒,那时燕京啤酒刚走红,别提多紧俏了。河南人是三道贩子,进货的价格挺高,根本就赚不到几个钱。而东街的老住户们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比其他地区慢半拍,他们认为燕京啤酒不是正根儿,北京人应该喝五星的,所以来换啤酒的当地人并不多。最让这些河南人泄气的是,啤酒没卖出去多少却做了回冤大头,他们整个成排子房那帮地痞的酒库管理员了。这群鸟人既无赖也蛮横,每天都跑到啤酒批发部附近转悠,开始是一瓶、两瓶地往出顺,后来嫌费事干脆就成箱成箱地往家抬了。好在这群痞子还算仗义,啤酒喝完了,瓶子肯定物归原主,瓶子里的液体则大多换成了尿。有人说在北京的以河南人骗子居多,实际上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实在没少吃亏,很难说后来的奸猾不是跟北京人学的。最后河南人也跑了,而东街是死地的名声也就此传开了。

北京的街道大多是有些历史渊源的,甚至一石一木都有些讲究。而东街却是个例外,它只有几十年来的光景。

街的西侧是一大片建国初期修建的排子房,排子房的规模相当大,纵横几公里,曲折的小巷密如蜘网,其蜿蜒的程度简直比南方水乡古旧的河道还要衰败。排子房的范围内到处都是垃圾,初来者分不出厕所与住户,只能凭鼻子区分。由于这些年的私搭乱建,有些胡同窄得一个人推自行车过去都必须得侧着身体。如果从高空望下去,排子房就如一片胡乱摆放的青灰色鸟窝,盘根错节,根本看不出街道的走向。老人们都说这片排子房的风水不好,自从建成居民区后就没出过几只好鸟。哪家的孩子要是判上十年,胡同里就跟没这回事似的,这也难怪,几乎每年排子房里都会枪毙上几个,判十年的就是好样的了。几次严打后,公安机关可是伤透了脑筋,他们特地组织过几次公安大学的教授团来专门研究,排子房一带的犯罪率何以如此高,最终教授们的结果是人口密度太大云云……。张东、山林、二头们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当年东街是排子房与农田的分界线,实际上就是条小土路,下雨时满街泥,不下雨便灰尘蔽日。改革开放后政府征用了土路东侧的农田,不久那里就建起了几十栋六层的住宅楼,土路也铺上了柏油。说来可笑,排子房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看门牌号连老住户们都会走错了家门。而东边那片红色的砖楼也修成了一个模样,方方正正如一群矗立着的大火柴盒。于是排子房的人便管楼群叫鸽子窝,鸽子比小鸟大些,鸽子窝自然也比鸟窝大些,但大也罢小也罢,大家都把自己当成了飞禽,飞禽总比走兽强些吧?其实心高气傲的北京人自认为都是天上飞的,是飞的就行,管它是鸟还是鸽子呢。方路、徐光都住在这片楼群里。

自打有了东街,街面上一直挺冷清,成群的家雀儿甚至在路边杨树上做了不少窝,走在街上最担心的是鸟屎横飞,瞅不冷子背上就会突然一湿,您可千万别摸,要不摸了一手青白分明的鸟屎那是活该。后来外地的买卖人把鸟赶走了,树坑里又变成了人粪。然而买卖人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人粪的颜色也由海鲜绿变成了啤酒黄。

直到洋二的修车铺开张,这种状况才有所好转。谁都知道洋二不是省油的灯,别看他现在瘸了一条腿,可人家是美国人的大舅子,谁惹得起?

洋二就是二头,自从被人打瘸后又被大庆的老爹从军人服务部里轰了出来。洋二只得在美国亲戚的资助下学了些汽车修理的本事,他腿脚不方便就在家门口开了家汽车修理铺,他腿脚不好,上下地沟不方便,于是硬把挖好的地沟填上了。从此人们看到的洋二大多时候是躺在地上的,时间长了很多人便把他腿瘸的事忘了。由于他一天到晚把美国大舅子挂在嘴边,不久大家就管他叫洋二了。说是汽车修理,其实哪儿有那么多汽车可修?就是有车一族,也没几个放心在他这儿修,所以洋二修车铺的生意一直是生冷不忌的,什么摩托车、三轮车、自行车都照修不误,用洋二的话讲:“只要是带轱辘的您就推过来。”还真有爱抬杠的,没几天便有人推来把带轱辘的电脑椅让他修,洋二围着椅子转了好几圈。“椅子也带轱辘?成心难为我是怎么着?”

“您不是说带轱辘的就往您这儿推吗?其实也没别的毛病就是轱辘不转了,没准上点儿油就好啦。”那人还真是实心实意地要修轱辘。

“好,那我先坐坐。”说着洋二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其实也难怪洋二好奇,他这辈子也没进过正经单位,电脑椅更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椅子的靠背是可以弯曲的,可他坐得太使劲,身子玩儿命向后靠,结果一下子就仰了过去。洋二是后脑勺先着地的,“咚”的一声巨响,满街的人都往天上看,大家还以为飞机掉下来了呢。

洋二的修车铺是去年开的,虽然不景气但终归是当地人的买卖,好歹也撑了下来。可那些做生意的外地人却走了一岔又一岔,街面上冷清依旧,眼看家雀儿又快回来了。

有一天,洋二正坐在黑洞洞的修车铺里抠脚,突见狼骚儿鬼头鬼脑地钻进来。狼骚儿因为诈骗给判了三年,出来后毒瘾是戒了,人却更没出息了。他跑到洋二家跪在地上求了好几天,洋二才看在发小的份儿上饶过了他。可他依然认为是狼骚儿哥几个里的破被子,没里儿没面儿,几年来从不敢和他共事。但狼骚儿也有优点,他是洋二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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