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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加提笑了一下,还是不愠不火的架势,说:“胡副监狱长,我知道你是为了咱们监狱的声誉。但我想,作为监狱,应该首先从有利于罪犯改造以及如何挽救罪犯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秦为民既然有一技之长,愿意在生死关头与命运一搏,为社会做点事,我看还是应当给予支持的,这也符合我们眼下提倡的人文关怀的精神。至于声誉,有个理解问题……”
缓期执行 四十三(3)
这个人精!他是永远站在裴毅一边!他不就是学历比自己高,年龄比自己小吗?胡松林冷笑道:“好了好了,我永远说不过你这位中国政法大学的高材生!刚才的话不是我个人的意思,说白了,是常副局长的指示!常副局长说得很明确,别让一只老鼠坏一锅汤!一个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犯人,你们这么帮他,合适不合适?尼加提监狱长,请你三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很重了,简直就像威胁了。
孙明祥见气氛很僵,连忙出来打圆场,说:“坐,老胡。你这一培训,果然水平提高了嘛!”
人们发出笑声。
胡松林没有笑,想,你个老滑头。
缓期执行 四十四
胡松林已经侦察到了,这个周末周虹不值班。今天老胡是按照常副局长的指示,准备打一场主动仗的。
为了体现这次会面的严肃性,老胡翻出自己结婚时穿的那套黑毛料西服,打了紫红色领带。一向在监狱理发的他,这次咬牙花了20来块钱,到县上最好的发廊洗了头。老胡的相貌虽说不敢恭维吧,但头发是绝对的漂亮,这样的头发在夏米其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所以胡松林一般比较重视头上。夏米其有个老传统,警察的头,自己理;式样也大同小异,不是平头,就是小分。要说手艺,裴毅自然是最好的,李小宝就差了些。可胡松林这些年跟裴毅疙里疙瘩,时好时坏,这就直接影响到了头上的风光。关系紧张时,胡松林只得忍耐,一两个月不理发;关系一缓和,第一件事就是找裴毅整头。李小宝算是看得分明,鼓捣裴毅在胡松林的头上搞报复。老胡警告说:“要打要拼,咱胡黑手不怕;他娘的要在我头上开刀,可不成!”
眼下谁叫跟裴毅的关系又闹僵了呢,只好自掏腰包吧。人家小姐往他头上喷发胶,老胡嫌味儿重,香得他吃不消。可是看见头上硬橛橛的还蛮好看,便忍了。
胡松林突然造访,周虹有点惊讶。乍一看这个换了行头的人,有点不认识了。胡松林四下里瞅瞅,摸了摸口袋,样子神秘。
周虹说:“瞧你,跟探子似的。”
“嗨,职业习惯。”胡松林进了屋子,还在左右瞧。
“喝茶?还是喝咖啡?”周虹问。
胡松林眼睛看着一边,说:“茶,咱没那喝咖啡的命!怎么喝,都觉得跟煮煳的玉米粥似的。小戈没回来?”
周虹捧着杯子过来,说:“姑娘大了,不好管喽。你说她两句,她还烦,唉,都是被秦为民的儿子带坏了。”周虹对女儿过去那一段耿耿于怀。
胡松林说:“你这就不对了。不能因为爹是犯人,就看不起人家嘛。”
“你这会儿怎么这么通情达理?”周虹说。
胡松林听出话中有话,说:“你啥意思?”
周虹索性说个明了:“你副监狱长也当上了,干吗还跟裴毅过不去?”在上午的会议上,老胡的架势简直不可理喻。
“说小戈就说小戈,怎么扯到裴毅身上了?”胡松林想回避这个话题。
周虹说:“裴毅想救秦为民有什么错?作为一名监狱人民警察,难道不应该设身处地为犯人着想吗?可你偏要小题大做,弄得他不上不下,这就是胡副监狱长对部下的爱护?”
胡松林认真起来,说:“我说周虹同志,你不要感情用事好不好。”
“谁感情用事?你把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关切看作感情用事,是片面的,狭隘的!”周虹很尖锐。
胡松林愣住了,他没想到周虹会这么评价他。老胡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了,他把领带扯了扯,给自己松了绑,想自己今天来这里真是一个错误,天大的错误!你还自作多情地给别人买礼物,人家对你意见不小哩。但胡松林现在是副监狱长了,副监狱长就要敢于坚持原则,和不良倾向作斗争。
胡松林咳了一声,严肃地说:“周虹同志!我提醒你,你是一名老党员了,我不希望你在大是大非面前,站错了队。我可以告诉你,对于裴毅的种种做法,已经不是我一个人有看法了,连常副局长都受不了了!裴毅如果再不改的话,还会栽更大的跟头,就算尼加提支持也白搭!”
周虹笑了一下,站起。她觉得面前这个人换了装,有些滑稽。胡松林对自己有意,她早就感觉到了,但她更愿意把他当做一位朋友和大哥。胡松林当了副监狱长,应该说她也还是为他高兴的,她知道他奋斗了半生很不易。可是这个人越来越不容人,甚至有了霸气,这就不好了。裴毅固然有错,但你老胡也别得理不饶人,古人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周虹感到累了,难得回家休息,怎么还不得清静?她靠在沙发上,不想再说话了。
胡松林见周虹沉默下来,赶紧调整了口气,说:“对不起,周虹,咱们不谈工作了,好不好?”
周虹扭过脸去。
胡松林没辙了。他盯着周虹美丽的侧影看了一会儿,希望她能回过脸来,但周虹并没有这么做。
又坐了片刻,胡松林不得不站起。走到门口,他掏出那个首饰盒,犹豫了一下,又狠狠地塞进了口袋。
缓期执行 第五部分
缓期执行 四十五(1)
龙龙总算幸运,从车轮下拣回一条命。但那条腿将来能否恢复,就很难说了,这要看治疗效果。偏在这时,医院通知他们押金用完了。撞伤龙龙的那辆肇事车逃逸了,至今没找着。
庄严回到肖尔巴格,打算借出当月工资,给儿子交押金。不料公司财务说不到发工资的日子,不能破例。几个女工又嘀咕开了,说这个庄严真可怜,老公要断头了,儿子又出了车祸,都是裴玲那小妖精害的。
裴玲听说庄严需要钱,连忙送过来两千元钱。庄严说了声谢谢,扭身走了。裴玲站在走廊里,风一吹,感到一阵发冷。这些天她消瘦了不少,白天忙于工作,像一台快散架的机器转啊转,整个人是麻木的;到了晚上思维回来了,那根痛感神经牵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令她无法安宁。她惟一能做的,就是在灯下编织那些虚无的平安结。它们很像一股股血,从指间流到地上……
对面的庄严见不得裴玲做这件事,这简直就是公开挑衅,是假慈悲,是为了给自己开脱,太没羞!有一回打扫卫生,庄严毫不客气地撞翻了裴玲木箱上的瓶子,平安结撒了一地。
裴玲说:“你这是干什么?”
庄严说:“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洗清自己的罪过?恬不知耻!”
那天晚上,熄了灯后,庄严听到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过脸来,借着窗外撒进的一缕月光,看见裴玲流着泪,坐在床上叠平安结……庄严突然有些难过,对这个女孩儿产生了同情,毕竟是裴毅的妹妹。
庄严回到古扎尔县人民医院。庄父急慌慌地在走廊与她碰上,说自己刚才出去借钱,回来发现龙龙不见了!这怎么可能?龙龙至今连地都没下过。庄家父女和两个护士在大院里找起来,找得焦头烂额,一头大汗,也没找到。
这时有个来看病人的妇女手一指,说,刚才在街上看到两个小孩。庄家父女连忙沿着大街找,终于发现了目标。龙龙趴在地上,正吃力地向前爬去,后面跟着牛牛……原来牛牛每天下午放学后,来给龙龙补课,龙龙知道家里没钱交医疗费了,于是让牛牛送他回家。牛牛背了龙龙一程,实在走不动了,龙龙便咬着牙自己走。
庄严扶起儿子哭起来,说:“孩子,妈妈对不住你啊!妈妈再不离开你了……”
两个护士站在边上看了,也忍不住掉起眼泪。
裴毅到底还是调离了一监区。
上次会后,孙明祥跟尼加提认真地谈了一次。老孙说,老胡在会上的态度是尖锐了些,但也不是没道理。常副局长要求咱们对中层干部加强管理,是有所指的,这一点你我要清醒。还是让裴毅挪个窝吧,教育改造科正在给服刑人员编教材,他的笔杆子正好用得上。一是常副局长那边好交代;二呢,这也是爱护裴毅,免得因小失大。这个年轻人犟劲不小呢。
尼加提不好再反对这位监狱元老,终于点了头。但他说,我还是那句老话,监狱不仅仅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还是教育犯人的学校,最终目的是要让他们成为有用之人,为社会做出贡献。在最高人民法院的核定没有下来前,咱们还得支持秦为民的发明设计,尽全力挽救他。
一监区和秦为民整个交给了艾力。
艾力没干两天监区长,就来向裴毅报告,说秦为民又出问题了!
原来秦为民得知儿子出车祸的消息后,情绪再度低落。尽管艾力告诉他龙龙病情已经稳定,但秦为民还是坐卧不宁。心理压力过大,导致严重的神经衰弱,快撑不住了。
秦为民的确到了崩溃的地步,李小宝怎么劝,他就是傻坐着不动。突然间会一阵爆发,说:“难道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吗?你们别缠着我好不好?我厌恶你们……”
李小宝气得不行,说:“秦为民,你怎么不知好歹啊。”
秦为民扶着墙,呆望墙上的月历。这绿色的箭头就像一支支时光的箭,正穿过他的心脏,与生命作着最后的赛跑。自己能跑到它前面吗?秦为民彻底丧失了信心。
秦为民被送进监狱医院。医生告诉艾力,患者身体极度虚弱,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艾力说:“不行啊,医生,你得想办法让他马上好起来,时间不等人哪!”
掰着指头算算,这个月只剩10天了,如果设计还完不成,后面就真成问题了。
听了艾力的汇报,裴毅来气,说:“秦为民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就在刚才,妹妹还打来电话,说庄严在借钱。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偏来找我?
但出了门,裴毅就觉得自己不对了。想起那个躺在病榻上的男孩儿,可怜巴巴地求他救他的父亲,裴毅不安了。虽然庄严使自己栽了跟头,但他没法怨她,命该如此吧。
缓期执行 四十五(2)
裴毅带着上次庄严拒收的那笔钱,去女子监区找周虹,有周虹陪着,裴毅觉得方便些。两个人从电视台借了台摄像机,直奔古扎尔县人民医院。
当晚,一张光盘交给了艾力手中。
秦为民在电脑上看到儿子后,笑了。龙龙不像他想像的那么惨,儿子挥着拳头说:“老爸,加油啊!我们大家都盼着你成功呢!”说完,把小手拍得噼啪响。
这是最动听的掌声!秦为民紧锁的眉头展开了,笑了。
艾力和李小宝总算松了口气,仿佛要感激秦为民帮忙似的,也拍起了巴掌。警察的掌声就是不一般,威风,有力度。
秦为民抬了一下手,亲切地说:“好,好。同志们辛苦了!”忽然想起有个人好久没见了,问:“裴毅同志来了吗?”
艾力说:“调离一监区了。”
秦为民“哦”了一声,开始工作,世界又向他展开了飞翔的翅膀。只是感到眼睛酸涩,有两股热热的东西涌了出来……
缓期执行 四十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