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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分不出是何种味道。回想皇上赐宴 ,本是幸事,但他饮酒不知醇香,进食不觉甘味,对御宴之上的频频应酬,亦了无情趣,两天下来,好累好累,腰痛腿酸,两眼涩涩,闭目便有隐隐的灼痛感。但他极力挣扎,明知是大海捞针,仍寄希望于明天。
第三天,大智彩辇径直驶入了小街宽巷。两天来,通衢大街全游遍了,今日之游踪,便定在小街宽巷里。街巷两厢的观众虽然仍众,但比起前两日的盛况要逊色了许多。人流堵塞交通的情形,亦显寥寥。大智辇的行进速度,相较前两日,亦要快出许多。
鼓乐齐鸣,大智辇在人流的涌动中匀速前进。新科榜眼陈尧叟仍抖擞精神,伫立在第一辆舆辇上,双目炯炯,将目光向前扫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扇面,扇面之内的秀丽佳人,差不多都能在其眸子里一一闪过。……突然,他眼前一亮,就见人墙后的一只杌子上,站着一个眉眼长相颇似刘娥的女子。他陡地大呼起来:“停车!停车!停……”声音之大之急,令同车的士子惊愕、诧异不已。
在士子们惊愕的目光下,陈尧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身边的蔡齐亦悄悄捅了捅他的腰际:“没有礼部押官的示令,大智辇是不能停的。”
情急之下,陈尧叟探身向舆下的一位老者大声发问:“请问老伯,此街巷乃何名字?”
老伯惊愣一下,没能反应过来。等老者扬颏儿追辇车对他说着什么时,声音全被沸腾的鼓乐声、马蹄声以及人群嘈杂声淹没了。陈尧叟心里火烧火燎,真想纵身跳下去,直奔辇后人丛中寻找那个久久思恋着的美人儿。他恨不能跳脚放开喉咙大呼:“刘娥!刘娥!你是不是刘娥?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陈尧叟,对你心仪已久,晚上等我,我一定来这儿寻你。”可是,他是三千名举子之中的佼佼者——一位居进士第二名的榜眼郎,得遵守礼部规矩,不能再次失态,让众士子传为笑柄。况且,即使他喊破嗓子,舆辇已过好远,挤在人群后的那位女子能听得到吗?……他正晕晕然心驰神往,忽见小街腰部,又横出一条小巷,巷口标牌上写着“聚贤里”三个大字。顿时,就像落水人抓到了一根木檩,他抓牢了这三个字。暗念着这三个字,记牢了这个里巷名。
酉时正刻,又是皇上在集英殿赐宴。能吃上皇上的御宴,可谓至荣至幸之事。而时下的陈尧叟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忡怔样子,御宴上的名酒佳肴,参加御宴的朝臣的姓名音容,他都通通毫无印象,一个心眼儿只盼着赐宴及早作罢,他好一翅儿飞向“聚贤里”。好容易等到宴会结束,他步履如飞,出宫门便雇上一顶二人抬小轿,急火火地向轿夫扔出了三个字:“聚贤里。”
“聚贤里?”一个轿夫瞪大眼睛,显然不晓得“聚贤里”居何方位。
“你只管按我指定的方位走,愈快愈好。”
两个轿夫点头放开步伐,急赶快跑,方至戌时,好不容易才出现在聚贤里巷口。付过力资,陈尧叟下轿照直南进,两箭地之外,便又横出一条小巷。他在巷口止步,前后左右观望片刻,便敲响了第一户人家的街门。
稍候片刻,街门便开出一道一人宽的缝儿,露出一个老妪头发蓬乱的脑壳。
“劳问婆婆!这里可曾住有一个叫刘娥的女子?”他躬身询问。
那老妪瞪着昏花的双目,打量他一刹儿,随后摇了摇头。他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是用西蜀方言会话,老妪十之八九听不懂。他立刻改用北方语问道:“劳问婆婆,您老家里,住没有住一个叫刘娥的来自西蜀成都府的妙龄女子?”
“唔!官人是外地人?”老妪仍痴望着他。
他赶紧点头:“晚生乃成都府人氏,同寻找的这个刘娥,是同乡。”
老妪手指拢一下蓬松零乱的华发:“俺家人多房少,没留过住房的客人。”她将上身探出门外指着巷右方向,又说,“再到前边那几家打问打问,兴许他们留有房客呢。”
向老妪鞠躬谢过,陈尧叟又来到里巷前面的第二户人家。出来开门的是位白发老者。一看便知老人年轻时曾是个走南闯北的江湖客。老伯伯对他讲:隔墙邻居上月留有两个住房儿的,是一对夫妻。男的是个银器匠,二十岁上下;女的会唱曲儿,十五六岁的样子,挺俊俏的,特招惹人眼。
陈榜眼听后冷森森地凉了半截儿身子。算来刘娥正好十五岁,确到了大婚之年,莫非正值新婚燕尔?……但这短暂的扰心杂念眨眼即逝,他心里咬定:心上人不会这般快完婚,即便已作他人妇,亦当尽快寻到,更何况,是何等情景,尚待探清问明,如是便欲却步,可悲可怜,小人之胸襟也。
陈尧叟踱到隔壁邻家的门口,临街的大门未关,朝门里望去,依稀可见影壁上的山水画儿。他没敢贸然入内,正要向门里打声招呼,一辆独轮车吱扭吱扭地打影壁的一侧走出来。推车者是位中年男子,扶车的是位中年女子。两人均不像常干粗活之人。
“劳问两位——哦!请见谅,晚生真的不知应当如何称谓二位。”
独轮车停稳,中年男子见他穿着御赐的榜眼服饰,忙掸尘施礼:“原来是新贵人驾到。有失远迎,请涵谅之。”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中年男子,从服饰判断,是位早年秀才。想必是家道败落的读书人,久试不中沦作了自食其力的底层士人。
“大哥不必拘礼。晚生虽是新科,并无官身。我是来寻人的,大哥知否,请予明示。”
“原来如此。”中年人笑道,“不妨讲来,倘知一二,敢不诚告?”
“劳问前辈,贵府是否有人客居?”
“客居者确有,但已成旧事。午时三刻,两位客居者用过最后一顿中餐,便匆匆离去了。不才夫妇现收拾的这间东房,就是他们新腾出的。”
陈尧叟顿时心头一凉:竟是如此不巧,一步来迟,已是人去房空,满屋飞尘了。他追问客居的女子是否叫刘娥?秀才答是。他问客居之女子是否籍贯成都府、芳龄十五六岁?秀才答曰“然”。他问此二人搬至了何处?秀才直摇首,只告诉他,是一位韩王府的给事,给他们找好了新去处。但新去处居何街何巷,秀才便一问三不知。
已近子时,夜风袭来,陈尧叟情不自禁便打一个寒噤。秀才夫妇约他去房里喝杯热茶,被他婉辞了。回春风客栈途中,新科榜眼陈尧叟心灰意冷地坐在雇来的小轿上,久久地仰望轿窗外满天星斗发愣……
4喜乔迁龚美宴贵客贪杯酒张耆鞭门卫(
却说龚美、刘娥夫妇,由聚贤里搬到了义仁巷。一者因聚贤里距都市闹区太远,龚美揽活儿太难,本来就是很少有人问津的手艺,自打住聚贤里以来,几乎得主顾上门,只能靠刘娥摇鼗唱曲儿为生;二者从韩王府到聚贤里,正好方位相反,一个在开封城东南,一个在城西北。张耆既暗恋于刘娥,便欲常来常往,自然要为之选择一个便当的去处。所以,龚美夫妇二人听说张耆为他们选定了好去处,便恨不能马上搬到那里,借以改变生意上的惨淡局面。由于是上月刚至京师,家什甚少,搬家亦极简单。龚美一个担儿,挑起便走,还同进京时一样,一个在前边悠悠儿地迈着大步,一个紧紧儿地跟在后头。前晌两个人还挤在人堆里看状元郎游街,后晌便搬了过去。
为贺乔迁之喜,图个吉利,亦为了答谢张耆的关照,这天傍晚,龚美打好了酒,刘娥特意备了几样菜,就专等着张耆到来了。可是,一直等至戌时正刻,还是不见张耆的影子,急得他们夫妇二人悬着心儿,搓着手儿,在屋里直打转儿。
张耆,表字元弼,祖籍开封,十二岁便在皇宫宫殿当值。由于他生性机敏好学,文武才干俱佳,去年宋太宗的第三个儿子韩王赵元侃出阁开府时,便被吏部选进了韩王府任给事,深得韩王赵元侃的信赖。韩王府第一次涉远公干差事,便派在了他的头上。
其时,张元弼的那颗心,亦早飞到了义仁巷八号。他午时便打好一壶酒,还买下五斤熟牛肉、三斤猪耳朵,包装整齐,就盼着日落黄昏了。可是,暮色将临时却来了事儿——韩王的乳母秦国夫人骤感不适,韩王便着他进皇宫请太医,这一耽搁就是两三个时辰,岂不急煞他也。
送走太医,他刚要拔腿出发,韩王府翊善杨崇勋又叫住了他,叫他传阅中书省新到的制书。他不看则已,一看倒又为龚美夫妇担起忧来。因为制书上分明规定:金银、箔线、贴金、销金、泥金、蹙金线等,非命妇不得以为首饰;冶工所用器皿悉送官府;严禁僧道造神像塑金身 ……一纸制书,足以令龚美顿无立身之地。试想,连锻造金银器的器具均需交官,锻银匠人还靠什么揽活儿?天下的命妇毕竟是少数,既然平民百姓之女子不得以金银为首饰,即令私藏锻造器具不交官,众多的匠人专靠为少数命妇做活儿养家口,岂不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
“此不是砸人饭碗么?!”张耆推开制书,愤愤不平地说道。
“注意身分,”杨崇勋乜斜张耆一眼说,“王府之人尚且如此悖言诏命,平民百姓岂不要造反?”
韩王府翊善杨崇勋,表字宝臣,祖籍苏州,其父杨全美曾任宋太祖殿前指挥使,父亲病卒之后,崇勋先是在潘美府上任虞候,亦于去年擢授韩王府翊善。翊善的职守是翊助王爷处理王府的全面事务,是王府除王爷外品位最高的官员。同时,杨崇勋亦是韩王府干员中年龄最大的,二十二岁,比张耆大出那么一二岁,张耆平时将他以大哥待之,故而张耆听了他的训责,便没有还口,就走出了翊善房。可他迈出几步之后,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复转了回来。“缘何去而复返?”杨崇勋停下手里的笔,昂头望着他问道。
“有否现成的散银,暂借四两,以助燃眉之需。”
杨崇勋拉开抽屉取出一锭银子,往案上一拍:“拿去!好借好还。这般道理,我想你是知晓的。”
张耆故作不悦地先瞪了他一白眼,然后顽皮地一笑:“大人放心吧!张元弼是何等人物,不会为一锭银子赖账的。”
张耆告辞出得门来,带上银子和酒肉,翻身上马,一路飞驰赶到了义仁巷八号院。龚美早已候在院里,接过缰绳将马拴在院中的树上,慌忙将张耆引入室内让入上座。刘娥笑盈盈地从内室出来,递上热毛巾让客人净面,又拎起壶儿,将香茶斟上。
“奴妾以为贵人多忘事,今晚来不了呢!”刘娥玉面飞霞,递过茶杯对张耆道。
“我说了,张贤弟不会不来的。”龚美瞟了娘子一眼,又含笑目视张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张贤弟乃正人君子,岂肯食言?”
张耆抱拳先向龚美次向刘娥道:“实乃抱歉,让二位兄嫂久等了,小弟这厢赔礼则个。”
龚美大手摆了摆:“赔么子礼?道甚子歉?自己兄弟,来了就好!”他向刘娥挥挥手,“上酒。我今儿个要陪贤弟喝个一醉方休。”
酒和冷盘菜肴都是现成的。刘娥掀帘儿走进内室,便一手托盘端上一壶酒和四碟儿凉菜踱将出来,说声:“张大官人且用,奴妾这就去炒几个热菜上来。”
张耆忙向刘娥作揖道:“慢,愚弟岂敢劳动小嫂大驾?”
刘娥很不习惯张耆称她小嫂,顿时红涨了粉面,笑脸上现出两个盛满羞涩的酒窝儿,便扭动纤腰,进了灶房。她是跟上龚美以后,才上灶学做淡食素菜的。今日招待贵客,饭菜的色味相对要精细一些。对于精食佳肴,她做姑娘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