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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各种版本的名单上没有陈佳的名字,但陈佳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过了一阵子,市委召开老干部座谈会,几位地市级的离休老干部,对现任的老干部局办公室主任有意见,说他不关心老同志,市委领导征求老同志的意见,几位老同志异口同声地说,要个女同志吧,女同志心细一点。就考虑到陈佳了,找陈佳谈话,陈佳没有反对,事情就定下来,陈佳调到老干部局去当办公室主任。
临走的时候,她来和万丽告别,万丽说,陈佳,你不想在宣传部呆了?陈佳说,我不想和你争下去了。又说,我现在才明白过来,是我自己错了,说实在的,也怪我这二十多年太顺利,从小学开始,一直到读研究生,每到一处,男孩子只要一看到我,眼里就没有别的女孩了,从来就没有人有资格有条件和我比高下,尤其是同性,所以,在我踏进机关的那一天,我还一直以为,世界就是为我存在的。哪知进来第一天就碰到了你,一个大家所公认的“机关第一才女”,这对我怎么不是当头一棒?无论是外在的形象、还是内在的气质,无论是工作水平还是为人处世的方式,你的存在,无一处不是在给我以巨大的压力。
万丽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过来了,当她痛苦地感受到来自陈佳的压力的时候,陈佳同样痛苦地感受到来自她的压力,她们两人的内心是如此的相似,但她们却不能惺惺相惜,她们的共同感慨只能是既生瑜而何生亮,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残酷的现实告诉了她们,世界不是为某一个人而存在的,世界是大家的,是每一个人的。万丽顿了半天,才说,是不是你们都认为平书记的走——陈佳摆了摆手,没让她再说下去,道,这是早晚的事,早晚我也不想和你呆在一个单位,本来想再坚持一下,看你走不走,你既然不走,就我走,一样的。万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陈佳说,再呆下去,我把握不住自己,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万丽心里忽然一动,感觉陈佳是话中有话,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她和崔定好上,也是出于与她的竞争?万丽心里一阵难过,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就这样送走了陈佳。
《女同志》二十五(1)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也似乎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闻舒担任了南州市委书记后不久,向问就从里和县回来了,担任南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虽然班子调整的动作比较大,但机关里大部分人并没有觉得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惯常的工作套路,让大家早就接受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实,谁都想得明白,有少数一些跟平剑刚跟得紧又跟得明目张胆的人物,是有些心惊的,但他们也一样想得通,或者横下一条心,等着重新调动和安排,再卧薪尝胆,或者积极地走路子,争取和新领导挂上钩,洗脱旧的影响。总之,因为来了新的一把手,机关里的一切是有些混乱,但乱得有章法,乱得有规矩,乱得理所当然。经过这一阵的乱,一切又都走上正轨了。
市委班子调整的时候,宣传部计部长进了常委。计部长是外地调过来的,开始的时候一直没有安排进常委,计部长也很有想法,宣传部部长不进常委的事情是很少见的,进常委也是早晚的事情,但平剑刚偏偏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事情,倒也不是他对计部长有什么特别的反感和个人恩怨,主要可能是没有把计部长放在心上,就拖拖拉拉,一直到平剑刚走之前,和计部长谈了一次话,说,对不起老计,总是忙,总是忙,你进常委的事情被我耽搁了。计部长说,平书记说哪里话,进不进常委,又不影响我工作。平书记说,你放心,我已经向闻舒同志推荐了你,介绍了你的情况,相信闻舒同志会考虑的。
计部长并不知道平剑刚这话是真是假,心里却不免紧张起来,要是平剑刚临走果真跟闻舒推荐他,那他不就歇菜了吗?计部长暗暗希望这是平剑刚糊弄他的话,哪知闻舒来了不久,就和计部长谈话,说,计部长,平书记临走时,谈过你的情况。计部长顿时有一种灵魂出窍天塌地陷的感觉,都不知怎么回答了。但是接下来更意想不到的是,向问担任了组织部长,头一次参加常委会,就提出了计部长进常委的问题,向问话音刚落,闻舒立刻表态支持,并且严肃地指出,宣传部部长不进常委,这是说不过去的,关系也不顺,闻舒说,我们现在要理顺关系,调整方向。
但是向问却一直没有和万丽联系过,以向问现在的位置,就是一两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市级机关里几千号人,除了最高层的少数省管干部,向问过问不了,其他所有人的进步和退步,可都紧紧捏在向问的手上啊,更何况他还是杀回来的“还乡团”,要多厉害有多厉害,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万丽当年因为他的事情受到影响,现在难道不是提拔万丽的最佳时机吗,再说了,提拔万丽别人也是无话可说的,万丽这些年来,虽然运道不顺畅,但她的为人做事,都是无可挑剔的。可奇怪的是向问好像早已经忘记了这个曾经因为他而受到一点牵连的女同志。当然,万丽受到的这一点牵连,这一点影响,对向问这样的老机关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万丽可不一样,她刚进机关不久,她的心还是那么的柔软,她的意志还是那么的薄弱,就突如其来地遭受了这一次经历,对她来说,是刻骨铭心的,是无比沉重的,在情绪低落的时候,万丽甚至想到要离开机关了,要退出江湖了,可见向问事件对万丽产生的实际的打击和心灵的影响有多大。
有一天在机关大院里,万丽碰见了向问,向问正和其他几个同志边走边说着话,看到了路对面的万丽,向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说,小万,上班啊。万丽说,向部长。只觉得喉头有点发哽,心也有些发慌,她希望向问能够停下来,让他边上的人先走开,就像她刚到妇联那一次,在会上也是大家围着向秘书长说话,但向秘书长支走了别人,和她单独说话,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向问能够停下来跟她说几句话,问她些什么,或者,至少也让她能够给向问问个好。但是向问并没有停下,他已经走过去了,仍然和另外几个同志交谈着,好像他与万丽之间,从来就是这样一种平平淡淡的上级与下级的关系,只是点个头、笑一笑的交情。万丽愣在那里半天,要知道,这可是好几年来,他们头一次面对面地碰上,头一次说话,万丽怎么也不能明白,向问给她的感觉,就像他们天天在机关,天天碰见那样平常,就像向问从来没有离开过,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风波什么起伏。
但是无论万丽心里觉得有多委屈,也无论向问是怎么平淡冷静地对待她,机关里的同志,却是不可避免地对她另眼相看了,大家好像随时都在等着万丽的提升和调动,计部长甚至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这么顺利就进了常委,和万丽也不无关系,对万丽更是照顾有加,大会小会都不忘记表扬宣传科,要大家向宣传科学习,其他科室的同志都拿万丽开玩笑,说,万科长,你们成了表扬专业科了。这一阵子万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年底的时候,机关党委组织党群口的同志开迎新座谈会,按惯例,会后是聚餐,聚餐后晚上还有联欢活动,跳舞唱歌,每年的这一天,就是机关集体过年了。这一天万丽一进会场,脱了外套,露出里边一件浅色的毛衣,机关党委的严书记立刻眼睛一亮,说,哎呀,小万,你这件毛衣,太漂亮了。万丽不好意思地说,我这灰不溜秋的颜色,本来倒是想回去换件鲜亮点的,上午忙年终总结了,没有来得及回去换。严书记说,不用换,不用换,你穿什么都好看。
《女同志》二十五(2)
旁边的同志也都跟着起哄,一个说,万丽就是穿麻袋也好看的,另一个说,麻袋到了万丽身上,就变成时装了。宣传部理论科的小方说,万丽,你和行管局的伊豆豆虽然都懂得打扮,但你们风格不一样,你是出水芙蓉,重清新自然,明明是打扮了的,但给人的感觉像是没打扮,这是高境界,伊豆豆嘛,打扮上总是很精心,但她的失误也就在于太过精心了,给人的感觉是:她打扮得真好。
万丽笑道,小方,你一个男同志,还懂这么多?还能讲出这么多道道来?小方道,我们理论科,就是研究理论的嘛。信访办的小钱说,小方你的话我告诉伊豆豆啊。小方说,你告诉好了,当她的面,我也会说的。万丽笑眯眯不说话,心里很受用,却又有点酸涩,忽然就想到了陈佳,要是陈佳不调走,陈佳今天也会在会场上,大家当着陈佳的面恭维她,陈佳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万丽可以体会得清清楚楚,忽然间,万丽眼前浮现出“五艺节”后平剑刚来宣传部跟大家见面,朝她投来那平淡的一瞥,就是这一瞥,不仅使当时的万丽心头颤抖,就是现在,身处热流中的万丽,暖乎乎的心上也不可控制地再次升起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一阵子,伊豆豆更是欢欣鼓舞,三天两头约万丽去逛商场,万丽说,你发了财还是怎么的,有这么多钱逛街。伊豆豆道,我是忍痛割肉,要不是借口约你逛街,怎么见得着你呢?也不能老往你家里跑呀,你没意见,你家孙国海要骂我了。万丽说,你这么要见我干什么。伊豆豆说,你是组织部长的红人嘛,我还指望你在向部长面前给我
美言几句,提我一下呢。万丽一听,眼圈都红了,说,伊豆豆你别乱说了,向部长回来几个月了,我只和他见过一次,还是在路上碰见的,他只朝我点了个头,停都没停,就走过去了。伊豆豆也有些惊讶,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说,那就是说,向部长要用你了,你的出头之日不远了。万丽说,你又乱说。伊豆豆说,你等着瞧吧。
开春以后,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月,万丽突然接到市委组织部的通知,让她参加省委党校举办的硕士生以上学历的青年干部班,为期半年。
万丽有些措手不及,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甚至都没有征求她本人的意见,通知就放在她面前了。万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向问安排的。但是向问为什么连她本人的意见都不听一听?万丽给康季平打了个电话,系办公室的老师说康季平生病住院了,万丽也没多考虑,急忙赶到医院去看望康季平。
姜银燕在医院陪着康季平,看到万丽来了,姜银燕明显地愣了一下,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安。康季平笑着说,万丽,你消息蛮灵通的嘛。过了一会儿,姜银燕的神情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把床边的凳子让给万丽坐,说,万丽,你来得正好,替我一下,我要回去给儿子做饭,再给康季平带饭过来。说着,也不等万丽回答,提了饭盒就走了。万丽说,康季平,你怎么啦?康季平说,没事,胆囊炎吧,挂几天水就好了。万丽看康季平气色尚可,精神也挺好,也放了点心,说,姜银燕一个人两边跑,太辛苦了,要不要请个护理工或者请个临时的保姆?康季平说,我也说请个人,可她不要。
万丽心里一阵感慨,说,她要自己照顾你。康季平把话扯了开去说,万丽,你有一阵不来找我了,成熟了,能够自己应付了?万丽苦笑一下,说,不应付又能怎么样?康季平说,有什么新动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