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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要命。因为小玫瑰也说要带着儿子回来,就这几天的事了,不管是否和小玫瑰结婚,但她带着儿子回来,他就肯定要把儿子带回家去给父母看看。可郝乐意还住在家里,他怎么往回带?万一小玫瑰和郝乐意碰了面,那场面得多尴尬?所以他想来想去,觉得不行,出去找中介租了套房子,又去家政公司请了个家政工人,让她明天来家里上班。
“我会搬的,但我不住你租的房子。”说着,郝乐意起身,往卧室去。
“那你什么时候搬走?”说这句话时,马跃也觉得自己很混,因为知道这话伤人。
郝乐意用摔门声,回答了他。
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起身出门,怕马光明问他和郝乐意说了什么,也没敢去六楼。
第二天一早,马光明在家没等着来接伊朵的郝乐意,把陈安娜反锁在家,领着伊朵上来了。郝乐意知道瞒不住了,说打算给伊朵转园,又简单地把徐一格趁她请假,跟杨林撒谎把幼儿园骗到手并解聘她的事说了一遍。
“幼儿园落到这号心术不正的人手里,不用她解聘咱,咱也不给她干了。乐意,不怕,爸相信你能找着好工作,就算找不着工作,我和你妈的退休金也养活得了你们。”说着,马光明比画着楼上楼下的房子,“等我和你妈没了,这房子归你和伊朵,跟那没良心的东西没关系!”
憋屈了这么久一直强装笑颜的郝乐意,终于挨不住了,泪下滔滔地哭够了,听见楼下有人敲门,知道可能是家政工人来了,搬出去的事,再不说是不行了。而且,如果说是马跃让搬的,马光明肯定生气,正琢磨怎么说呢,马光明问昨晚马跃跟她说什么了,郝乐意说:“也没说什么,就是担心我妈的病。”
马光明好像不太相信,“就说了这事?”
“对了,他还去家政公司请了一位工人帮您照顾妈,怕您累着。”
“他就知道净扯些没用的!”
郝乐意告诉他,有人在楼下敲门,可能是工人已经来了。
“他说请工人就请工人,他问我了吗?”说着就往外走,郝乐意忙追出去,“爸,您别让工人走。”
马光明站在门口,探头冲楼下喊:“稍等。”回头问郝乐意,“还有事?”
郝乐意嗯了一声,小声说:“爸,您看,我外面租的房子,房租都交了好长时间了也没去住,我和马跃离也离了……还有我妈的病,不能再受刺激了,老看见我和伊朵,她心里肯定不好受,爸……要不我先和伊朵搬出去住一段试试?”
“这有什么好试的?!”马光明火了,警觉地问,“是不是马跃这混账东西的主意?”
“不是,爸,您想到哪儿去了,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郝乐意的否认,让马光明的心脏又疼了一下。多好的儿媳妇啊,马跃对她都这样了,她还护着他,替他打掩护,疼着疼着就转移到喉咙上了,哑着嗓子和郝乐意说:“乐意,有件事我拖了很长时间没办,要不……今天上午你帮我照看照看你妈,我出去趟?”
郝乐意说行,正好上午她在家教教家政工人怎么照顾陈安娜。
马光明没吭气,其实,他说的所谓有件事,不过是想揍马跃一顿,觉得他太浑蛋了。好,婚姻是你自己的,婚姻自由,你非要离他这当爸的没办法也拦不住,可郝乐意住在家里,碍着他什么了?何况房子是他和陈安娜的,马跃没权利撵郝乐意走,他居然没天良地撵了,郝乐意因此而承受的创痛,马光明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有多惨烈。如果他再不替她出这口气,他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了。到了六楼,他直接跟等了半天的工人说,他家不需要工人,让她回去。
工人很生气,说这不涮人玩吗?
马光明心情不好,跟工人说:“谁涮你玩,你找谁算账去!反正我家不需要工人,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说着噌噌下楼梯,下了几步,又停下,“这样吧,我领你去找涮你的那王八蛋算账,走!”见工人没动的意思,就摆了一下脑袋,“放心,我是那王八蛋他爹,他要敢不给个说道,我抽这王八蛋!”
工人这才跟他走了,马光明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出去,差点就见不着陈安娜了。
02
上午,郝乐意在楼下陪陈安娜看电视,伊朵在阳台上和小仓鼠玩。
小玫瑰来了。她是中国人,了解中国女人的软肋,一旦做了妻子,不管她有多贤惠多坚强,只要有女人领着丈夫的私生子杀到门上,基本都要一口气闭过去。婚姻也是,不管从前看上去多么坚固也会在这个铁一样的事实面前土崩瓦解。
小玫瑰想要这结果,所以,她特意没告诉马跃回国的具体时间。
她牵着儿子,站在门口。郝乐意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倒是伊朵,听见门响,从阳台跑过来,皱着眉头看着小玫瑰,突然说:“妈妈,这是电脑里的阿姨。”
郝乐意恍然大悟,但没任何反应,只是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飞快地流动,而且这血是冰凉冰凉的,冰得脸都麻木了。
小玫瑰在马跃的电脑上见过郝乐意的照片,但她装作不认识,微微一笑说:“您好,我找马跃。”
陈安娜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看着小玫瑰。
郝乐意说,马跃不在家。但还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小玫瑰和孩子进来坐。
小玫瑰也没客气,这一次来,她抱着必胜的心态,因为马跃是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她给他生了儿子,她用将近六年的时间,用扮演着爱情的肉体,为自己和儿子换到了想要的身份和想要的一切,唯一缺的,就是一个爱她的男人。
陈安娜愣愣地看着这个酷似马跃的小男孩,又看看小玫瑰。
“我给马跃打个电话,让他回来。”
“好的,你就说我带着我们的儿子来找他了。”
郝乐意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像快速流动的冰水,冰得她连按电话键的动作都僵僵的像个木偶。
小玫瑰很平静,摸着儿子的头说:“希望你已经知道了,这是我和马跃的儿子。”
陈安娜因为发愣而僵住的脸,像冰遇到了暖而柔的风一样,柔软地化开了,缓缓地有了笑,冲着那个酷似马跃的小男孩。
郝乐意看到了陈安娜的表情变化,心刺疼了一下,想转移目光,可就是挪不开,陈安娜似乎也感觉到了郝乐意在看自己,转头来看她。
郝乐意满脸悲怆的酸楚,惊醒了她,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低收敛了目光,兀自摆弄着手上的戒指。
郝乐意浑身无力,无力到她都按不完马跃的手机号,她放下电话,缓慢地说:“其实,你不必向我示威,我们已经离婚了。”说着拉过伊朵,“我们上楼。”
走到门口,又对小玫瑰说:“拜托你帮我照看一下老人,不要让她单独出门,我会打电话给马跃。”
陈安娜像个知道自己即将被父母抛弃的小孩,飞快站起来,走到郝乐意身边,执意要跟她上楼,郝乐意只好领着她出门,反手带上了门。
上楼,进门,陈安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突然说话了,“好凉啊。”
郝乐意握住陈安娜捂在她脸上的手,泪下滚滚:“妈……”
此刻的陈安娜是清醒的,她是女人,知道作为一个妻子,哪怕是前妻,看到一个女人领着丈夫的孩子找上门来时的崩溃绝望。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她这个做婆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郝乐意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
郝乐意告诉自己不哭不哭,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她告诉自己,马跃已经是她前夫了,他有私生子的事她也早就知道了,现在不过是事实呈现在眼前罢了,她没有必要伤心难过,权当马跃和她结婚的时候是二婚,权当小玫瑰是他的前妻,权当这个孩子是马跃和前妻生的孩子不就行了?
可还是不行,她的心,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不,是砍了一刀,然后这受伤的疼,久久停留在原地不肯散去。
陈安娜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走到沙发边坐下。
郝乐意哭得说不出话,伊朵给吓坏了,惊恐地看看妈妈,又看看奶奶。陈安娜向她招了招手。伊朵看着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奶奶,我们一起哄哄妈妈好不好?”
郝乐意怕吓着伊朵,竭力克制住了哭,给马跃发了个短信:“小玫瑰带着你的儿子回来了,在楼下等你。”
然后,她压住内心的疼,跟伊朵说,妈妈哭一哭就不难过了,让她陪奶奶玩。郝乐意在厨房和卫生间转来转去,她不想停下来也不想固定地坐在某个地方,因为静止有助于悲伤的酝酿,她必须给自己找点事做,她去洗碗,洗那些本来就洗干净了的碗。可不知不觉的,碗就从她手里滑了下去,砰地掉在了地上,碎片遍地,就像她对马跃最后的一丝念想,都随着这砰砰的破碎声,灰飞烟灭了。
所有的碗,都顺着她的手滑了出去,她不是故意的。后来,再也没有碗可以从她手里往下滑了,她细致地把一地的碎瓷打扫干净了,又去了卫生间洗衣服。没衣服可洗,她就洗擦脸毛巾,毛巾就快被她洗破了,搓得手上的皮肤都通红通红的,好像要破掉了,要渗出血来了,可她还在洗。
陈安娜站在卫生间门口,一声不响地看着她搓洗毛巾。后来,她说:“乐意。”
郝乐意恍惚地啊了一声。
陈安娜说:“乐意,妈跟你说句话。”
郝乐意还是恍惚着,啊了一声,把毛巾拧干了,擦干了手,从卫生间出来。
陈安娜说:“你是个好孩子。”
郝乐意忍着泪,使劲儿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是我不愿意说你是个好孩子,我怕你翘尾巴,怕你欺负马跃,也怕你瞧不起他,其实我知道他不好,知道不好有什么用?他是我儿子。”陈安娜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妈,别说了,我明白您的心。”
陈安娜微微一笑,张开双臂,“来,让妈抱抱。”
郝乐意犹豫了一下,和她拥抱在一起,她能感觉到陈安娜的渐渐用力,越抱越紧,用呼吸一样的声音和她说:“谢谢你呀,好孩子。”然后松开了她,没事人一样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
郝乐意有点愣,正琢磨陈安娜这是怎么了时,有人在外面按门铃,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是小玫瑰,就回头看了看陈安娜。
陈安娜冲她笑了笑,揽过伊朵,在她胖嘟嘟的小脸两边各自狠狠亲了一口,伏在伊朵耳边说了句什么,伊朵脆生生说了声好的,就跑进了书房。
郝乐意犹豫着开门还是不开,外面的敲门声更急了,刚要开门,就听客厅窗户刷的一声被拉开了,郝乐意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魂就飞了。陈安娜已经骑在了窗户上,回头对郝乐意说:“乐意,后面的事妈不想看了,先走了啊。”说完,连回应的机会都不给郝乐意,用力一推窗子,就跳了下去。
郝乐意撕心裂肺地喊:“妈——!”
伊朵拿着一本书,从书房跑出来,无措地四处张望着,“奶奶,奶奶,我把书拿来了。”
郝乐意跑到窗口往下一看,还好,陈安娜的上衣被四楼的空调外机挂住了,整个人像个巨大而肥硕的茧子一样,一荡一荡地晃得无比惊险。
伊朵挨个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找见陈安娜,就拍拍郝乐意的腿说:“妈妈,奶奶呢?”
郝乐意顾不上回答她,忙关上窗户,对她说,奶奶下楼了,她这就下去找,让她在家待着,谁敲门也别开。
伊朵让郝乐意满脸汹涌流淌的眼泪给吓坏了,乖巧地点点头。
郝乐意抓起钥匙和手机就往楼下跑,边跑边打马光明的手机。
郝乐意跑去敲四楼邻居的门,家里没人,又去敲三楼邻居的门,万幸,三楼老太太已经发现了陈安娜挂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