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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傍晚,马光明就会从总店过来,扇马跃一个耳光,然后拉着陈安娜回家,给马跃撂下一句话,“你小子要一天不回家,一天不松口,我就扇你一天。”
马跃不反驳。
他的沉默让马光明夫妇崩溃到了绝望。
沉默的另一个含义就是坚持己见。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马跃出轨,他怎么还能一副郝乐意欠了他一**饥荒的熊样?马光明抽他耳光,陈安娜训斥他,马跃从不解释,默默承担起了婚姻毁坏者的所有罪名。是的,他不想解释。
妻子出轨,对他这个做丈夫的来说,一点儿也不光荣,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如果拿这等耻辱去换取同情和支持的话,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他宁愿让所有人都以为,犯浑的人是他,不仅不思悔改,居然还破罐子破摔到底了……虽然别人对他的道德评价上会蒙受一些损失,可至少,作为男人骄傲的部分不会因为别人的议论纷纷而被阉割。
所以,关于郝乐意曾怀孕堕胎的事,他没对任何人说。如果有可能,他宁愿让这件事烂掉,烂在他心里。或者,现在就让他得老年痴呆症,他宁肯过着猪一样的白痴日子,也不愿意记得这件让他心肺俱在焚烧的窝心事!
他不说话,不妥协,希望马光明能多扇他几巴掌,最好是把他的脑子扇坏了,扇不坏脑子这种火辣辣的疼感也很好,好像很是快意恩仇。
当火辣辣的疼从脸上消失,他又会茫然。他这是跟谁快意恩仇呢?跟郝乐意?跟自己?
对,是跟他自己,他痛恨过去的自己。
如果他能早一点像个男人一样肩承起整个家庭的责任,或许,郝乐意就不会外遇。因为他看书上说了,在婚姻中,最容易有外遇的是男人,因为男人天生具有狼性的侵略性人格,而女人,一旦进入了婚姻,再动荡的心都会安静下来,除非,丈夫给不了她安全感,也给不了温暖,她才会受外界的温暖诱惑而出轨。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那么,几年前,他一定会不丧失任何让自己茁壮起来的机会,他一定会努力强大自己的羽翼,护着她暖着她……可他没有。
时光不能倒流,他无法回到过去,拦截住郝乐意的出轨。甚至,他怨恨陈安娜,是的,他承认,她给了他全世界最好的爱,可这爱就像糖,吃多了,会影响钙得到吸收,让身体长不强壮。他像贪吃的孩子一样,不停地吞食着陈安娜捧到眼前的糖,一口一口,把自己吃毁了。他知道怨恨陈安娜很没良心,也很不公平,这就像家里有个精于厨艺的主妇,家庭成员在贪婪享受着她美食的同时,却又要抱怨她做的饭菜太好吃,结果全家人都吃成了胖子,却丝毫不检讨自己毫无节制的贪欲。
在不懂节制的人面前,那个拥有也能给出很多爱的,是罪人。
所以,不管陈安娜和马光明怎么逼问,马跃都是沉默的,他怕一开口就会把所有的罪责都倾泻到陈安娜身上,如果必须要他说一句,他会抱拳作揖地求他们不要来了。
马光明认为马跃自始至终一身孩子气,他不回家,是因为放出了狠话,不好意思回来了。他们希望郝乐意委屈一下自己,给马跃个台阶下。可是,不知道马跃误会了自己的郝乐意,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委屈自己才能让马跃找得到回家的台阶。
除了懊悔,马跃在一刻也不停地进行着自我解剖,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的出轨没什么,完全应该获得郝乐意的原谅,而郝乐意的出轨,他为什么会如此难以接受?
想来想去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对小玫瑰除了故友一样的牵挂,已经没有爱了。可是他不知道也看不到郝乐意的内心,郝乐意不仅仅是出轨,还怀了孕,堕了胎!怀孕就像中奖,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本事一枪射中目标的。也就是说,郝乐意和这个男人关系一定保持很长时间了,而且好得不得了,才会不采取防护任何措施就**……马跃总是想着想着,就兀自啊地尖叫一声。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觉得,脑海里奔跑着千万个持枪拿刀的自己,在满世界疯狂地奔跑着砍杀一个他找也找不到的情敌。而且,他最不能原谅的是郝乐意的装无辜。
明明她也出轨了,还摆出一副那么忠贞、那么专一的嘴脸,声泪俱下地谴责他的出轨,闹得满城风雨害得他颜面丧尽。她才在痛打了他一顿之后,假装宽宏大量地饶恕了他,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把父母也拖下了水,他们和他一起在郝乐意跟前赔小心,一起低声下气地帮他恳求宽恕……马跃越想越觉得窝囊,感觉胸膛都不像胸膛了,像是一口没有疏通设置的沼气池子,沤满了窝囊气。
是的,如果郝乐意只是单纯地出过轨,或许,他不会这么愤怒,甚至会原谅她,但是他实在无法原谅她假惺惺的高洁以及对他的愚弄……
第二十一章 死去的心上没有生还的翅膀
01
马腾飞的求婚,不仅轰动了整个医院还轰动了青岛。为了制造气氛和效果,马腾飞订了999朵红玫瑰,几乎塞满了整间病房,然后他单膝跪下,向头没梳脸没洗的郝宝宝奉上花生米一样大小的钻戒求婚。郝宝宝哭得无比凄惨,因为她觉得求婚应该是女孩子人生中最隆重最浪漫的一幕,而她,却是如此的狼狈……她哭着说“我愿意”的时候,鼻涕泡都出来了。
有年轻护士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给报社报了料,因为这是多么感人的一幕,又有多少怀揣灰姑娘梦的女孩子,想经历一下郝宝宝的人生:被钻石王老五爱上,伤痕累累地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被钻石王老五不弃不离地求婚……
第二天,这件事就见了报,在图片新闻版上,一病房的玫瑰和一张哭得直冒幸福鼻涕泡的新娘的脸。
郝宝宝擎着报纸,美得都忘记了疼。
马腾飞和郝乐意商量,加上赔偿,五十万够不够。郝乐意知道这钱是马腾飞掏,有心不要这赔偿,可又不是她说了算的事情,就和郝多钱、郝宝宝商量,郝宝宝还沉浸在被求婚的兴奋中,说不要赔偿。
郝乐意又是错愕又是开心地笑了,说赔偿可以不要,但医药费咱一定让余西掏。她怕连医药费都不要,这个决定在郝多钱那儿通不过。
郝宝宝的目光这才从戴在左手无名指的钻戒上移开,微微笑着说:“医药费她是掏定了,可她想拿赔偿从我这儿换宽恕,门儿都没有!”
郝乐意大吃一惊,“宝宝,你不要赔偿就是为了追究余西的刑事责任?”
郝宝宝小心翼翼地翻身坐起来,僵梗着脖子说:“那是,我和余西,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既然她主动送到门上,就甭怪我不客气了,切!让她知道知道本小姐的厉害,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惹我!”
“宝宝!余西是马腾飞的前妻。”
“是哦,贼心不死的前妻,所以,就更要送她进去修炼几年了。”说着,郝宝宝眯起眼睛,微微地笑了,“姐,你跟余西说,她跪下来求我也没用,她的赔偿,我一分也不要。”
郝宝宝以为余西主动找郝乐意商量赔偿,一定是害怕了。
事实却是,余西不仅不会给她赔偿,没钱不是原因,而是有也不给,因为郝宝宝是咎由自取,如果她是个好姑娘,在知道自己是马腾飞余情未了的前妻时,就应该主动退出,否则就是没廉耻的狐狸精。
在爱情上,女人总是自恋的,如果得不到自己所爱的男人,从不反思为什么自己得不到,也不会怪男人,而是从男人的周围寻找原因。比如他身边狐狸精多呀、有无良人挑拨呀……总之,女人会用自以为是的假想式爱情把自己和男人圈在一个茧子里,认为如果没有茧子外的幺蛾子破坏,男人一定是愿意和她待在这温暖美好的茧子里厮守终老的。在余西眼里,郝宝宝就是可恶的妖蛾子。她恨她恨得牙根痒,怎么可能给她赔偿?尽管有朋友告诉她了,郝宝宝完全可以追究她的刑事责任,把她送进监狱。余西才不怕呢,因为太了解马腾飞,他善良厚道,总觉得欠了她这个前妻的,是绝不会眼看着郝宝宝把她送进监狱的。如果郝宝宝执意要送?哼!让她送好了,只要她送了,还想马腾飞跟她结婚?做梦吧!
她咨询律师了,像她这种情况,最多也就判个三五年,只要她认罪态度好,说不准也就是判缓刑的事儿。在余西这儿,只要让马腾飞娶不了其他女人,就是最大胜利,什么坐牢不坐牢的,她不在乎。所以,如果她余西不出现在医院还好,一旦出现在医院了,那一定是火上浇油。这是余西的撒手锏,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
此刻,在医院病房里的郝乐意,觉得特失败,因为她讲了半天道理,郝宝宝一句也听不进去,非让郝多钱把手机给拿来,她要报警,先把余西拘留了再说。郝多钱好狠斗勇了大半辈子,觉得郝宝宝说得也对,这个余西既然能下手这么狠,不给点厉害震震她,以后她更得嚣张。所以,他坚决支持郝宝宝:报警,让余西坐牢。甚至掏出了手机。
郝乐意一把抢过手机,一字一顿地告诉郝多钱,“叔,这事现在你不能掺和,除非你发誓,你对掺和出来的一切后果负责!”
郝多钱愣了一下说:“乐意,你别仗着读了几天书就欺负你叔,余西把宝宝打成这样,她就是犯法,犯法就得让法律治她!”
“好,宝宝,你想和马腾飞结婚吗?”
郝宝宝撅嘴,翘着兰花指看戒指说:“姐,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把余西送进监狱,马腾飞就不要我了?”
“非常有可能。”
“切!”郝宝宝不置可否,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如果他这么爱余西,就不和她离婚了。”
郝多钱也生气了,“乐意,我越听越迷糊,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向着宝宝,倒向着那个把宝宝害成这样的变态?!”
郝宝宝也好像被提醒了一样,一脸不高兴,“姐,这么着吧,咱都别磨嘴皮子了,你说实话,是不是余西让你和我商量私了的?”
郝乐意错愕地看着郝多钱父女,知道他们都钻牛角尖了,如果只是泛泛讲道理,她说服不了这俩倔得叼根屎橛子拿金条都换不出来的主,遂对郝多钱说:“叔,我想和宝宝单独谈谈。”
“有什么怕人的事不能当我面说?”郝多钱不愿意往外走。
“女人之间的事。”郝乐意边说边推着郝多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说,“叔,您要是偷摸报了警,后面再出了什么事,我一概不负责。”
郝乐意关上门,倚在门上,抱着胳膊,眯眼逼视着郝宝宝说:“我跟你说实话吧,打伤你余西不后悔,也没打算给你赔礼道歉,更没托我和你谈私了。不要说赔偿,她连医药费都不肯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把她给送进监狱,这样,马腾飞就不会和你结婚了。”郝乐意说得心平气和,“之前我和你说余西忏悔了,主动交了医疗费什么的,全是撒谎,因为我怕你知道真相会难过。”
郝宝宝飞快地忽闪着睫毛,“什……什么真相?我又没求着她来道歉,她一个子儿不出正好啊,我往监狱送她送得更理直气壮。”
“那你现在就把这钻戒还回去吧。”说着,郝乐意过来撸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郝宝宝躲闪,“姐,你干吗呢?报警和我跟腾飞的婚事有什么必要的关系吗?”
“对!因为马腾飞不可能和一个把他前妻送进监狱的女人结婚,不管你有多漂亮!”
“他们都离婚了!”
“离婚不等于离掉了所有的情分,他们曾经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就像我,我可以和马跃离婚,可我都不愿意离婚之后他过得不好,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