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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下马咱们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陆院长非得被你活活气死……”
“关我什么事?是你说这两张图有点像的,因此发现玛雅文化的功劳也应该归你,我可没有份。”我边说边把“藏宝图”扔进抽屉。
“舒雁同志你就别谦虚了!这个厂址是你一手选的,所以罪魁祸首嘛,就是你,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哈哈哈……”
“谁下地狱啦?”一个人嚷嚷着走进来,竟然是唐亚辉。
“你今天怎么跑回来啦?”我和卓娅芳不约而同地问道,卓娅芳还挖了他一眼,内涵相当丰富。
唐亚辉故作神秘地一笑:“我是跟汪德才一起来的,来给你们发红包!”
“给我们发红包?不可能吧!”卓娅芳说,“你们什么时候变好人啦?”
“真的是发红包,不信你们看看这个。”唐亚辉从手包里取出两页纸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打印好的“关于加快施工图交付进度的补充协议”,主要内容是一份进度表,里面将每个子项的交图日期都提前了,并在日期后面加注了一些数字,从100元到600元不等。最后的条款中说明:设计院如在新的进度表基础上提前交图,每提前一天甲方按照表中金额发放进度奖,反之,设计院每推迟一天交图,则按照该金额的三倍罚款。
我注意到石灰石库的交图日期改成了4月14日,不禁笑了:“你们不要黄道吉日啦?”
“不要啦!”唐亚辉大大咧咧地把手一挥,“那都是汪德才搞的。昨晚他自己也说了,我们这个项目,时间就是金钱,搞那些鬼名堂没意思。”
汪德才对“鬼名堂”的幡然醒悟,以及唐亚辉提到他时的轻蔑口吻,都使我感到有些意外。
“这个协议,是他的意思吗?”
“怎么不是?他现在正在找你们陆院长签字画押呢。我是怕你没有思想准备,先来给你吹吹风。”
“什么红包?简直是不平等条约!”卓娅芳看完协议,愤愤不平地开口了,“舒雁现在都要下地狱了,你还来给他施加压力。”
“下什么地狱?”唐亚辉习惯地向妻子露出嘻皮笑脸,但是卓娅芳刚说到“玛雅文化”,他的身子马上绷直了。
“我们现在急得火烧眉毛,你们还有闲心鼓捣这些玩意儿!舒雁,我看你这个设总简直是不务正业!”
“怎么是不务正业?”卓娅芳立马顶他,“厂址压文物可是大事,设总首先要研究的就是这个!”
“舒雁,别听她的!”唐亚辉的样子很着急,“你现在必须集中全部精力,保证我们的进度表提前实现,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你说不想就不想啦?”卓娅芳继续抬杠,“如果厂址压了文物,还谈得上什么进度表!”
“那我们的项目怎么办?”
“怎么办?紧急叫停,报告文物局进行勘察呗!这是国家有规定的。唐亚辉你连这个都不懂?亏你还是学地质的!”
“你说得轻巧!”唐亚辉腾的一下跳起来,我从没见过他对卓娅芳发这么大的火,“你这不是要我们公司破产吗?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在王家坪征地花了多少钱?青苗赔偿农户搬迁花了多少钱?前期工作三通一平又花了多少钱?上千万都不止!”
“唐亚辉我问你,”卓娅芳毫不示弱,“是国家大,还是你们公司大?”
唐亚辉脖子一梗:“那我问你,上千万的资金打了水漂,这个损失谁来承担?是你,是我,还是舒雁?”
“唐亚辉你根本没有必要这样急,”我连忙解劝,“卓娅芳又没说真的压了文物,她只是说如果……”
“什么如果?”唐亚辉狂怒地挥着手臂,“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如果!舒雁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卓娅芳惊愕地看着唐亚辉。我想她一定是被唐亚辉史无前例的大男子主义气晕了,并且很可能联想到了欧春桃。然而她只是笑了笑:“我胡说八道?嘿!没准我今天还就真的歪打正作说中了!唐亚辉,我告诉你,舒雁那张‘藏宝图’上画的五个小黑点,还有那条波浪线,王家坪可是都有!”
“那上面画的东西多了!”唐亚辉把桌子一拍,“还有个钻石呢!难道你在王家坪还发现了六边形的钻石?哼!”
电话猛地大响起来,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我抓起一听,是苗玲通知我到三楼会议室去开会。
会议由陆院长主持。老头子满脸喜色,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刚才跟豪发公司的汪总签了一个补充协议。接着他将协议内容作了通报,全场顿时活跃起来,似乎那些进度奖已经摆在面前了。老头子眉头一扬,朗声说道:我们今天召开这个中层干部会,就是要将全院各部门紧急动员起来,齐心协力,加班加点,排除万难,千方百计保证神泉项目提前交付施工图,把进度奖拿到手,拿得越多越好!神泉设计队的同志,有没有信心啊?
听到这里我猛然想起一件事:王家坪确实有个六边形的东西!当然,它不是唐亚辉说的钻石,但是……
但是杨永远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我抬头一看,所有的人都把眼睛盯着我,才意识到这个会议室里,“神泉设计队的同志”只有我一个代表。于是赶紧向陆院长点头:“有,有信心……”
“有信心就好。舒雁,你一定要集中精力,把设计精心组织好,这一点汪总今天特别强调过。你可千万不要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哟!”陆院长看着我说,全场响起一阵哄然大笑。
陆院长之后是孔书记作指示。孔书记的指示很有前瞻性,他说的是未来的进度奖分配问题。他说发奖金本来是好事,可是到了各个部门,好事就变成了坏事,每次都有人跑到党委来告状,发一次奖金就像闹了一次地震。所以这次发奖金一定要切实贯彻按劳分配原则,拉开差距,发出团结,发出干劲,发得大家积极性高涨,发得一个人都没有意见……
我听着听着,又走神了:上帝保佑,千万别让卓娅芳歪打正着!不然就一切都完了!图纸,进度,还有孔书记讲得这么起劲的奖金,一切的一切都完蛋了!那才是一场真正的地震……我觉得头上开始冒汗。
“妈拉个把子!”杨永远忽然嘀咕一声,“又要拉开差距,又要没有意见,简直是开玩笑!”
对!开玩笑!卓娅芳不过是开开玩笑,你怎么当真以为“狼来了”?我甩甩脑袋,想把这些烦人的念头一甩了之。可是它们像是粘在大脑皮层似的,顽固得很。于是我意识到问题不那么简单,要想抹掉这些念头,只有沉下心来,把问题思考清楚,用理智的分析彻底排除卓娅芳歪打正着的可能性。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此种情况下恢复平静的唯一办法。
然而分析的结果恰恰相反:我发现这种可能性并不是不可想象的。于是我如坐针毡,一心只盼赶快散会,回到办公室把那两张图再仔细看一遍。杨永远又把头凑过来:“院领导,你怎么老在磨屁股,是不是痔疮犯了?”
散会出来,在楼梯上遇到卓娅芳。她蹙着眉头说:“舒雁,你觉不觉得唐亚辉今天有点反常?”
“他的态度是有点过分,不过你也别生他的气……”
“我说的不是这个……”卓娅芳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心急火燎地回到办公室,发现唐亚辉还在等我。
“舒雁,我想再跟你谈谈。”他递给我一枝烟,“你千万别把卓娅芳那些话听进去了。什么玛雅文化,什么文物局,统统都是鬼话!”
“可是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说的可能有道理。刚才开会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件事:你说的六边形王家坪也有,那口废弃的水井就是六边形的。”我把香烟一扔,扑到桌边打开总图,“这口废井地形图上也标出来了,你看,就是这个小圆圈。”
唐亚辉的表情像是冷不防挨了一拳头,一下子愣住了。我又匆匆翻出“藏宝图”,将它与总图一比对,不禁哎呀一声:“唐亚辉,你看,它在这两张图上的方位完全是一致的!还有这个五角亭,这道弯曲的围墙,它们的方位也是这样……”
唐亚辉回过神来,不屑地冷笑一声:“嘁!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这个圆圈怎么会是王家坪的亭子?亭子哪有这个样子的?再说他画个亭子干什么?吃饱了撑的?简直不可理解嘛!”
“要是你把自己设想成方步岳,这一切就都可以理解了。你想,他画这张图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标记他发现的那个深坑的位置,对不对?所以,他必然将那个坑画在正中,就是这个黑三角,而他画的其他东西,都是为了给出这个点的定位坐标。可是他当时不可能有一个用于定位的座标系统,他只能在四周寻找几个参照物作为基准点来定位……”
“舒雁,我看你才需要好好定位!你的定位是我们这个项目的设总,你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可是这些问题不想清楚,我的心静不下来呀。”然后我把刚才在会议室思考的结果统统说了出来:方步岳为了便于日后识别辨认,必须寻找具有明显特征的永久性建筑物作为参照物,而五角亭正好符合这个要求。陈长生不是说过吗,他小时候这个亭子“只是顶子垮了,下面的台台还没有被泥巴埋起来”,而且“台台上立着五根柱子”。方步岳当时看到的景象就是这样的,所以他把五角亭画成了这个形状——他是从俯视角度画的,就像我们通常画的平面图那样。小学的波浪形围墙那时还没有倒塌,六边形的水井那时还没有废弃,它们被选作参照物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
唐亚辉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旋即用干笑来掩饰:“哟嗬,真是越说越玄乎啦!你以为你是谁呀?是波罗?是奎恩?那我问你,”他拿起“藏宝图”向我扬了杨,“这上面的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密码?暗语?”
“那应该是表示参照物与黑三角之间的距离……”
“参照物?你可真能胡扯!那这个小方块又是什么参照物?还有‘必香居’这三个字,你又怎么解释?”
“这个小方块说不定也能找到。”我知道他说的是“藏宝图”上那个小小的矩形,在黑三角西边,与六边形遥遥相对,急忙趴到总图上,从六边形水井那个点开始,向西边一点一点地检查过去。西边没有任何类似建筑物的东西,只有一条蜿蜒的神泉河,还有河边那个2号桩。2号桩是去年才打上的,那时方步岳早已不在人世……
随后我听到“嗤”的一声,抬头一看,唐亚辉已将“藏宝图”撕得粉碎了。
“唐亚辉,你这是干什么?”我有些生气。
“我这是为你好,免得你胡思乱想!”他把纸屑扔到窗外,拍打着手上的灰尘说,“我提醒你一句:石灰石库交图的日期不是17号了,是14号,拖期我就罚你们的款。我希望你不要成为设计院的罪人!”
我望着他冷冰冰的面孔,觉得这小子今天真的有点反常。
第三部(36)
4月14日,石灰石库的土建施工图按时晒出来了,我立刻赶赴王家坪,同车前往的还有结构专业的老康,他是去向施工单位交底的。一路上我俩都在恭听小刘高谈阔论。
小刘属于这样一种小车司机:他们因为给领导开车的时间太长,听领导说话太多,最后自己说话的腔调也像个领导了。所以他忧郁地看着前方:“最近群众的情绪不大稳定,不稳定的原因很简单:一季度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院里还没发奖金。没发奖金的原因嘛,也很简单:院里能保住工资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钱发奖金?我们再三给大家解释:面包会有的——,奖金也会有的——,”小刘把“的”拖得很长,酷似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