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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话就更见外了。我虽然不是百万富翁,但还不至于等米下锅。这钱你什么时候还都行,即使不还也没关系。”
丁岩的话令兰梦妮百感交集,她鼻子一酸,眼泪几乎掉了下来。于是,她不想再说什么,告辞道:“丁岩,我走了。”
“等等,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丁岩站起来说。
“什么事?”
“那天晚上,从睡美人舞厅回来后,我一气之下把你的照片全给烧了。”
丁岩脸上满是愧悔的表情。
“相片烧了不要紧,还可以再照。”梦妮劝慰道。
忽地,丁岩眸子里迸射出炽热的火焰,顿时目光如炬。他一手握住兰梦妮的手,一手把房门推上,随后将梦妮拽到自己怀里。
兰梦妮一惊,似有不安,但并未拒绝。她心想自己马上就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次同丁岩相见,从今以后再不会返回武汉。于是,她十分顺从地依着丁岩,身子绵软地倒在了床上,任凭丁岩尽情地亲吻……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轻轻地响了一下,丁岩闻声抬起头来,只见王飞月站在门口,惊愕地注视着他俩。兰梦妮也看到了飞月,她和丁岩慌忙从床上下来。王飞月转身走到客厅里,气得捂住脸哭了起来。
兰梦妮羞得满面通红,简直感到无地自容。她慌张地扣好上衣,理了理有些零乱的头发,然后拎起掉在地上的皮包遑遑离去。
丁岩从卧室里走出来,阴沉着脸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飞月抽噎着说:“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怎么不敲门?”
“难道这是别人的卧室?”
王飞月泣不成声。其实她心里清楚,丁岩爱兰梦妮,而且一直没有把她忘掉。如果说丁岩在外面同兰梦妮偶尔亲热一下,她或许尚能接受,然而丁岩在自己家里,甚至在自己的卧榻上与兰梦妮亲热,这是她断断不能容忍和接受的。飞月因此而悲愤填膺,哭泣声里充满了哀怨。
丁岩明知理亏,但心里却十分窝火,说道:“你哭什么啊!你都瞧见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飞月也火了,激愤地说:“你干的好事,你说该怎么办?“
丁岩瞠目而视,恼羞成怒:“好,好,我说。我们离婚!”他边说边退到卧室里,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飞月见了,急忙拽住他的胳膊,说:“你干啥?你别走!”
丁岩猛地甩开她的手,哼了一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时丁蓉恰好有事回家。她刚欲进门,就见丁岩怒气冲冲地从家里出来,忙问:“哥,你去哪儿?”丁岩没有搭理她,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去,脚踏在楼梯上嗵嗵响。丁蓉进门后,看见飞月掩面而泣,心里好不着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于是,她赶紧询问飞月……
从丁岩家出来,兰梦妮脸上仍感到火辣辣的,心还在嘣嘣地跳,刚才发生的事情令她羞愧至极。她扪心自问,认为自己太不应该了,不仅未能抵御住情感的诱惑,违背了誓言,而且再一次严重戕害了飞月的心。她的灵魂在道德和良心的鞭挞与谴责中颤抖。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旅程,兰梦妮终于抵达胡亦君的家门口。她稍稍站了一会,让纷乱的神思安定下来,然后才伸手去按门铃。当梦妮的手刚一触到门铃时,门就开了,胡亦君出现在门口。他好像要出门。
兰梦妮突然出现在门口,胡亦君始料未及,他愣住了,错愕地望着梦妮,不知她来有何事情。
“兰小姐,你……”
“胡先生,您有事情要出去?”
“啊,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请进吧。”
胡亦君连忙将兰梦妮请进客厅里,并吩咐女佣上茶。
“兰小姐,你有事吗?”胡亦君坐下问。
兰梦妮坐在胡亦君对面的沙发上,神态似乎有点拘泥。“是的,一点小事。”她说。
这时女佣端来两杯茶搁在茶几上,然后退下。
“兰小姐,什么事情?”胡亦君问。
“胡先生,我是来向您还钱的。”兰梦妮说着从皮包里取出两叠钞票放在茶几上,“这是三万六千块钱。”
胡亦君骇异地望着兰梦妮。他没有寻思兰梦妮的钱从何而来,而是在忖量她为何要这样做。
“不,兰小姐,你并不欠我的钱。”胡亦君摇头说。他点燃一支芙蓉后烟。
兰梦妮反倒有些懵懂了。她没承望胡亦君会这样说,因而困惑地说:“胡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当初,这笔钱是作为你同意给康雳当保姆的交换条件,并不是我借给你的。你千万不要认为这是我的施舍,如果你有这种想法那就错了。我从不向任何人施舍。”胡亦君字斟句酌地说。
“可是胡先生,”兰梦妮情急地说,“这样的交换条件我觉得有失公允。不管怎么说,这钱您得收下,否则,我心里会永远感到不安的。”
胡亦君见兰梦妮执意如此,便耸耸肩,笑着说:“我说不过你。”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
兰梦妮呷了一口茶,嗫嚅道:“胡先生,我,我总感到有些对不起您。”
胡亦君颇感纳闷:“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为何要这样说?”
兰梦妮悱视着胡亦君:“我也说不清,也许这只是一种感觉。”她又呷了一口茶,接着婉约地说:“胡先生,您去看看康太太吧,吴先生已带着妍妍到珠海去了。”
胡亦君心里洞悉兰梦妮此话的用意,她是在暗示自己重新考虑同康雳的关系问题,实际上也就是要自己转变态度,和康雳结婚。兰梦妮之所以如此,显然是她认为自己改变初衷未娶康雳与她有关,从而才有了前面那句令人纳闷的话。于是,胡亦君态度诚恳而鲜明地说:“兰小姐,我跟康雳之间的事同你没有丝毫干系,我绝不是因为跟你来往才这样或那样的,所以你心中不要有任何歉疚与不安。当然,我会去看康雳的,但是我不会再考虑娶她,因为我曾经有过两次不愉快的婚姻,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胡亦君的话使兰梦妮为之动容。她深深地感到胡亦君胸怀坦荡,同时也隐隐感到了他内心深处所承受的痛苦。这时,她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便起身告辞道:“胡先生,那我走了。”
胡亦君点点头。
当兰梦妮走到门口时,胡亦君追了出来,说道:“兰小姐,我用车送你吧。”
“谢谢!我想一个人走走。”兰梦妮婉辞道。
胡亦君沉思地目送她的背影。
回到住所里,兰梦妮的心情已经变得十分沉重。自从返回武汉后,接二连三的是是非非,宛似一块块磐石压在她的心头,令她喘不过气来。这无形的精神重负使梦妮感到难以承受,她真想找个世外桃源歇息一下,但世外桃源却无处寻觅。兰梦妮叹息了一声,立即拿出纸笔撰写辞职报告。这是她第二次撰写辞职报告了。
星期一早上,兰梦妮一到商场,便向周经理递交了辞呈。周经理感到非常意外,说这事容他向胡总经理请示一下。他刚欲拿电话,却被梦妮拦住:“周经理,不必了,胡总经理他会知道的。”
周经理收回手,问:“兰小姐,你打算到哪儿去?”
兰梦妮摇头:“我还没有想好,总之我想离开武汉。周经理,这事请您先不要告诉胡总经理,等过几天再告诉他,好吗?”
周经理想了想,首肯道:“好吧,我答应你。”
向周经理告辞后,兰梦妮乘车去了位于郊外的公墓。她默默地在丁母墓前伫立凭吊,眷念与忏悔的浪涛在脑海中此起彼伏。虔诚地凝视着青灰色的墓碑,兰梦妮哀思无尽……
下午,兰梦妮来到了黄鹤楼。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游览的时候是和丁岩一起,而今旧地重游却是孤零零的一人,虽然景物依旧,但兰梦妮兴味索然。鸟瞰烟波浩渺的扬子江水,兰梦妮浮想联翩,感慨万端。
“一拳打倒黄鹤楼,
两脚踢翻鹦鹉洲。
眼前有景说不出,
崔颢题诗在上头。”
丁岩的声音又在她耳边萦回。
时光缓缓流逝,金乌渐渐西沉,在残阳余辉的映照下,巍峨的黄鹤楼愈加显得雄伟壮观。
直至夜幕垂临大地,兰梦妮方才回到住所。她刚坐下一会,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是谁呀?”兰梦妮走到门边问。
“梦妮,是我。”王飞月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兰梦妮心中一惊:飞月怎么会来呢?她感觉一定又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急忙将门打开,可是当她面对飞月时,脸上却因羞愧而绯红。
王飞月的神情十分忧虑,她并未注意到兰梦妮的愧态,踌躇地说:“梦妮,我有事想和你说。”
“请进来吧。”兰梦妮说。
王飞月进屋坐下,梦妮给她倒了杯开水。
“飞月,昨天的事我太对不起你了!我真的很后悔、很难过。飞月,你责骂我吧!”兰梦妮内疚地说,表情非常痛苦。
“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提了。”飞月轻声地说。
兰梦妮稍稍沉默了一会,然后将昨天她去找丁岩的原因告诉了飞月。
“原来是这事,丁岩没有说。”王飞月听后说,“昨天你走后,我们吵了几句。他非常生气,说要跟我离婚,说完他就走了,整整一宿没有回家。”
兰梦妮听了很震惊,连忙问:“你今天没去找他?”
“我上午就去找过他,但没找到;下午我又去找他,公司的人说他已出差去了郑州。梦妮,我心里好害怕。”
王飞月惴惴不安,满脸忧愁,眼睛也湿润了。
兰梦妮心中更加难过。她安慰飞月说:“飞月,你放心,丁岩说的是气话,他不会离开你的。”
“梦妮,我恳求你和丁岩说一说,要他回家。我现在非常需要他,因为我已经怀孕了。”飞月声音震颤地说。
“你怀孕了?他知道吗?”梦妮愕然。
“他知道。”
说到这里,飞月泪如泉涌,她连忙掏出手帕揾泪。
“飞月,你别伤心,也别着急。你是有身孕的人了,要注意身子。丁岩知道你怀孕了,他怎么会仍下你呢?我会跟他说的,一定让他尽快回家,回到你的身边。”兰梦妮恳挚地说。
飞月抬头望着梦妮,眼里的忧悒渐渐地消逝,脸上的愁云也慢慢地散开了。于是,她起身告辞:“梦妮,那我就不打扰了。”
兰梦妮站了起来,叮嘱道:“飞月,你一路上要小心,别摔着碰着。”
王飞月点头:“唉。”
送走了王飞月,兰梦妮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想起刚才飞月愁苦的模样,她的心宛如针扎,因为这都是她闯的祸。如果不是昨天的事,飞月安能上她这里来哭哭啼啼?为什么她总是给人带来苦恼、忧愁乃至不幸?这使兰梦妮痛苦不堪。难道真如乡俗所云,她是一颗灾星?往后的路究竟该如何走呢?兰梦妮迷惘了,仿佛置身于风雪弥漫的原野上,茫然不知所向。然而不管以后怎样,眼下她得尽快与丁岩联系。于是,兰梦妮即刻拿起电话,拨通了丁岩的手机,要他马上回来,说有急事同他面谈。丁岩回答说不行,至少也要等到三天以后。他问梦妮有何急事,梦妮只说了句“你心里清楚”,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兰梦妮心中泛起层层苦涩的涟漪。假如她当初不遇到丁岩,也许她现在生活平静得多,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是丁岩的过错。此刻,梦妮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只瞩望丁岩早日回到飞月的身边。倘或丁岩真的离开了飞月,那她必将成为千古罪人。因而,她心里甚是惶恐。
忽然,电话响了,打断了梦妮的思绪。她拿起电话,听到胡亦君的声音。胡亦君告诉梦妮,他刚刚获悉,康雳出走了。康雳给他写了一封信,上面只有“我走了”三个字。他问梦妮是否知道康雳的下落,梦妮说她什么也不知道。一阵短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