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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低声应道:“嗯,我看到你们带过去的鲜花了。”
那对老人踯躅而行的孤单背影,又一次在她眼前闪现,她的眼眶微微一湿。那两张慈祥的面庞,和那两双充满哀伤的眼睛……
原有缘,缘未圆,愿缘圆,缘已远。
她深深无奈,永远愧疚。
无力排遣。
柯轩似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开口:“心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心素也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柯轩,我现在在街上闲逛着,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事,伯父伯母呢?”
“他们刚搭飞机回去。”柯轩的声音里,也带上了淡淡的忧伤,“心素,不要再无谓地执着了,其实,这十二年来,爸妈他们,特别是我妈,没有想要真正怪你,只是……”他顿了顿,难以启齿般,“所以,如果说伤害了你,伤害到你现在的生活,那么……”
心素的喉头蓦地一紧,她垂下眼,截断他:“柯轩,现在外面太吵,我听不清,回头再联系——”
两人又简单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心素合上手机,微微扬起头,然后,下意识地又看向街对面的那家馄饨店,她的眼神,无意识地一转,结果,对面的那条街上,她看到了两个熟人。
是简庭涛和叶青岚。
他们刚从一家大酒店的旋转拉门里走出来,后面还跟了几个拿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女,简庭涛仍然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NOGARA西装,那是他一贯以来最喜欢的品牌,叶青岚穿着一身深色套裙,脖子上系了一条浅色丝巾,两人正和后面几个人说着什么,然后,两人先行向前走,似是要随便逛逛的样子。叶青岚的手,很自然地挽住了简庭涛的臂,正笑着跟他说着些什么。
一对光彩照人的璧人。他和她有婚约的时候不就看过,现在看到,更不稀罕。
心素低下头去,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略带讽刺的笑,刚好此时,绿灯开始亮了,她静静地穿过马路。
简庭涛一眼就看到了人潮中的关心素。
和十年前一样,还是在这个路口。
和十年前一样,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就如同一朵遗世独立的清莲,风微微吹动着她的长发,她颈上浅紫色的丝巾,她衣裙的下摆。她的脸上,还是那种略带怔忡,略带忧郁的神情,那是一种曾经一度让他疯狂迷恋的韵致。
只是,后来他才知道,那种神情,那种韵致,不是为他而绽放的,而是……
一贯骄傲得很的简庭涛,居然做了那么多年的傻瓜,很讽刺很可笑很荒唐,是不是?
他的嘴角,同样牵出一抹略带讽刺的笑。
第34节:第七章 落花的时节(2)
于是,他转过脸去,继续和叶青岚向前走。
他们两人,就在这个十年前决定他们命运的街口,交错而过。
对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来说,日子过得实在是快,一转眼,又到了一个周末,这个周末,是关定秋先生和萧珊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在前几天晚上,萧珊就打过两三次电话来,问心素这个周末回不回来吃饭。
心素即刻就简短地应了一声:“回来。”
和关定秋先生一样嘴硬心软的她,尽管这一段时间以来在电话里仍时不时和老爸斗几句嘴,但是,那种怎么都割舍不断的亲情,让她越来越依恋回T大那个原来她所熟悉的家的感觉了。
心素回到家中的时候,一进门,看到原先坐在沙发上,一见她之后就放下报纸含笑立起身来的柯轩,才知道关定秋先生也同时邀请了他来家里做客。
她的心里微微一动,她知道了萧珊为什么要打那么多次电话给她。现年三十一岁的柯轩,经过破格晋升,业已成为目前T大最年轻的教授,专长于唐宋诗词研究,是T大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前途一片光明。
只不过学中文的人,总是太浪漫了些,心素从小见到大的身边的这些叔伯辈们,此类先例比比皆是。
自家老爸关定秋先生就不提了,足足让萧珊阿姨苦等了将近二十年,楼下的刘伯伯当年追刘伯母的时候就更稀奇,据说因为她,立时三刻从理科改学文科,以此跟她报考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终于在四个月内壮志踌成,如愿以偿获得芳心。直到现在,夫妇俩做什么事都是同进同出,刘伯伯更是以堂堂文科首席教授之身份,天天陪夫人去菜场买菜,陪夫人逛街,陪夫人散步,情深若此,连从小和心素长到大的,当前在美国攻读计算机博士学位的刘家儿子刘澈,其时还在国内跟心素同念T大时,都曾经一度愁眉苦脸地对她说:“怎么办,心素,在我们家,我永远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只要我妈有一点点不高兴,我爸立马就要赖到我头上!”
那个酷热的夏天,在T大文科楼旁的台阶上,在声声蝉鸣中,看着这个小男生蹲在她身旁,摇头晃脑似是烦恼不已的模样,心素不禁也有些好笑,她对刘澈的表演才华深有体会,就因为这一过人天赋,从T大附小启蒙时候开始,班里因调皮捣蛋而受罚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他。
这个男生本科一毕业,就变本加厉地继续发挥演技,迫不及待申请出国去了,对刘家两老陈述的理由居然是——“省得你们看到我就嫌烦!”
其实,心素明白得很,这个口是心非的小男生,还不是一路穷追不舍地跟着他们班上那个永远考试都把他压得死死的比他还要精灵古怪的小女生程缘去了。
想当年,他还一度扬言要报仇雪耻,结果不但四年未果,报来报去,倒把自己的心连着也赔进去了。
所以说,班里的第一名,和班里的第二名,注定了这一辈子,就是要纠缠不清的。
就连这个看似温文无杀伤力的柯轩,在感情问题上,比起他的前辈师长们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多年来,似是全副精力都放在学术研究上,论文发表了一篇又一篇,课题承担了一项又一项,但是,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对自己的未来伴侣,似乎一点认知也无。身边的同事朋友并不是没有时时关心他,就连从不爱管闲事的关定秋先生,也几次三番地委托萧珊代为留意合适女子,意欲略略弥补心中那份的亏欠,但是,无论谁出面劝说,柯轩每每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抛下极其潇洒的一句话:“缘来则聚,无须强求。”
一如十年前的坦荡和豁达。
这也是关定秋先生这么多年,心中始终没有完全原谅女儿的最最重要原因之一。
心素微笑着跟柯轩打了个招呼:“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柯轩也含笑应道:“刚到一会儿。”说着,帮心素接过风衣和包。
心素朝内室探了探脑袋,“我爸呢?”
柯轩微笑地看了一眼书房方向,“关教授在赶着看一份送审论文。”
心素会意,她这个老爸,多年的慢性子一直不见改,事情不拖到最后一刻绝对想不起来去做,也亏萧珊阿姨受得了。
心素走到厨房,先跟萧珊打了个照面,陪笑意盈盈忙着晚宴的她说了几句话,然后,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就推门进了书房,将前几天买好的按摩仪放到坐在书桌旁,正在批阅着学生论文的关定秋先生手边。
第35节:第七章 落花的时节(3)
老爸长期伏案劳作,颈椎一直不太好,就当她这个不孝女,聊表一下孝心吧。
关定秋先生抬起头来,看向女儿的眼中,欣慰的笑意一瞬即逝,他只是看了一眼按摩仪,眼光便又转回到论文上,口气淡淡的:“还知道回来啊?”
知父莫若女,心素只是微笑了一下,便仔细端详着老爸,开始转移话题:“爸,你最近瘦了。”
脸上皱纹开始增多,头上的白头发也越来越多了,但是气色依然很好,穿着深藏青的羊绒衫,既整洁又精神,看来,萧珊阿姨把他照顾得很好,而且,心素熟悉的那双眼睛,在表面冷漠的背后,依然藏着深深的温情。
关定秋先生一边刷刷刷用红笔在论文上标注着什么,一边轻哼了一声:“还不是被你气的,才过几年,架子是越发大了,请都请不动你回来。”这半年来,这是她屈指可数地第三次跨入家门。他觑了她一眼,淡淡地抛来一句,“怎么,那家小公司里的刁民还没把你挤走啊?”
他一直对心素选择金融专业颇有微辞。以他在T大的资历,心素只要达线,专业可以任挑,他早就给她规划好了念中文系,她偏偏不肯。趁他出国访问,不动声色自己填了志愿。如果不是路上偶遇金融系主任,而对方恰好多了一句嘴,他还蒙在鼓里呢。不孝女!
这个女儿,表面上温顺,其实性子执拗,一次又一次地气他,然后自己在外面受了气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上次动了那么紧急的手术,居然告不都告诉他!
不孝女不孝女不孝女!
他又哼了一声,展现在学生面前从不肯轻易外露的一面,“现在怎么又有空了,你们那个皮包公司要倒了?”
心素微笑,她习惯了和老爸之间的这种沟通方式,“你不是说过,一看到我就生气吗,我只有少回来了,要是把你气坏了,萧珊阿姨第一个就饶不了我。”她这个关家老爸越老越像小孩子,跟个老顽童一样,光哄不行,还要连骗带拐,而且,必要的时候,还得逗逗他。
关定秋先生那张久经沙场的老脸居然难得地微红了一下,还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相处了这么多年,心素自然知道应该在老爸恼羞成怒之前,赶快继续转移话题:“爸,你们结婚三周年,怎么也得抽出空来,出去玩一趟庆祝一下吧?”
她立刻想起了三年前的今天,萧珊背着彼时还在气头上的关定秋先生,悄悄把她约出来,告诉她:“心素,今天上午,我和你爸爸登记结婚了。”
心素犹记得当时自己发自内心的欣喜,毕竟这么多年来,老爸总算给萧珊阿姨一个应有的交代了,而且,对于自己的不孝和忤逆,她的心里,不无愧疚。
她同样记得萧珊当时那种幸福而略带惆怅的神情,她幽幽地看了心素一眼,“心素,我是沾了你的光。”
心素先是不解,片刻之后,才会过意来,心中不由一阵酸楚,她的老爸,终究还是最疼她的。他自己抹不下面子来看她,但是他知道,萧珊一定会暗中跟她见面的。
所以……
萧珊看着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神情,抚了一下心素的头发,微笑了一下,“怎么啦,心素,我多年来的夙愿成真,你不替我高兴一下吗?”
心素抬头看她,萧珊的脸上散发出沉静温柔的光泽,两人对视了一眼,千言万语,毋庸赘述,都是一笑。
此刻,听了心素的问话,关教授手中的笔似是顿了一下,老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样,“哦,还没想好,打算回头再跟你萧阿姨商量一下。”
然后,略略沉吟了一下,放下笔,摘下眼镜,看向她,“心素,最近工作还好吧?你有没有碰到什么……”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心素心头一暖,微笑,摇头,她知道老爸关心她,也知道老爸想问什么,正待回答,萧珊推门进来,笑道:“饭菜已经好了,出来吧。”
两人就此住口,一齐出门去。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柯轩在关家一向出入都比较随意,因此,丝毫不拘束地和大家边吃边聊,一时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饭后,陪萧珊洗洗涮涮了一会儿之后,又喝了几杯茶,心素婉拒萧珊让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