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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摇摇头,望着搁在自己膝上,还在冒出缕缕白雾的玻璃杯,透明,纯净,却正映照出我此时内心深处的混沌。我理不出头绪,找不到出路……
终于,我还是只能摇头:“假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刘俊,他是我生命里最初的悸动,也是最深的遗憾。我一直有着一个梦想,我想再见到他,亲口告诉他我还爱着他。可是,在真正重逢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因为我的轻率,因为我的不坚定,因为我没有为他守身如玉……我已经失去了和他在一起的资格。特别是今天,他告诉我,他曾经回来找过我,可是,阴差阳错间,我们又一次的错过了……
而顾骏城,那个陪了我五年,与我经历了太多事情的人……很可惜,我不爱他,我没有办法爱上他……刘俊的出现,只是让我看清了我对顾骏城的感情。我没有想过要和刘俊在一起,可是,如果要我选择顾骏城,要和他过完这一生,我又做不到,真的,我做不到,我不爱他呀……”
说到这里,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弯下背去,把头埋在腿上,只能低声喃语,“假货,假货,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快死了,快被这个局给困死了,我找不到出路,我快要窒息了……”
宇文赝静静地聆听着我心里的苦恼,很久很久,终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念伶,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他摸摸我的头,充满着爱怜和宠溺:
“有一只蜘蛛,在一个佛堂的房檐上织网织了一千年。有一天,佛祖正好经过,看到了它,觉得与它有缘,便问它道:‘小蜘蛛,你我相识皆有缘,你日日受香火熏陶见人来人往,可知人世间什么最珍贵?’蜘蛛想了想回答:‘得不到与已失去,方是人世间最最珍贵的东西。’佛祖摇头离去。
一千年后,佛祖又来了,向修炼更勤奋的蜘蛛问了同样一个问题:‘一千年前的那个问题,你可有什么更深的认识吗?’蜘蛛还是说,‘还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祖于是又摇头说:‘你再想想,我会再来找你的。’
又过来一千年,有一天,刮起了大风,风将一滴甘露吹到了蜘蛛的网上。蜘蛛见晶莹剔透的甘露顿生喜爱之意,它看着露珠就觉得这是几千年来自己最开心的一天。然而,突然风又吹了起来,把露珠吹走了。蜘蛛于是怅然若失,觉得寂寞和难过。这时,佛祖又来了,又问了那个问题。蜘蛛想到了甘露,更加坚持自己的认识。佛祖无奈:‘好,那你就到人世走一遭吧。’
就这样,蜘蛛于是投胎到了一个官宦家庭,成了宰相的女儿。父母为她起名叫蛛儿。十六年后,蛛儿长成了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一日,在皇帝为新科状元甘鹿举行的庆功宴上,蛛儿看到了甘鹿,她一眼就爱上了这个俊美多才的男子。然而,甘鹿却不爱她。皇帝下诏,让甘鹿与长风公主完婚,而蛛儿,则指婚了太子芝草。这个消息对蛛儿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她想不通佛祖的安排。于是,她不吃不喝穷思积虑,终于病倒了,危在旦夕。太子芝草闻讯赶来,对奄奄一息的蛛儿说:‘那日,我在后花园众女子中对你一见钟情,于是我苦求父皇赐婚。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说完,他举起了宝剑,割发明志。
蛛儿灵魂出窍,飘到了半空中遇到了佛祖。佛祖对她说:‘蛛儿,你可曾想过,甘露(甘鹿)是谁带来的?是风(长风公主)啊!而最后,也是风把它带走的不是吗?所以,甘露它是属于风的,对你而言,他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我为什么安排能你和太子的姻缘呢?太子芝草是当年那个佛堂前的一棵小草,你在梁上织网织了三千年,它就在台阶下痴痴地看了你三千年。’蜘蛛呆住了,就在这一刻,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佛祖于是继续道:‘所以,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住的幸福’。”
说到这里,宇文赝的眼睛烁烁生辉,他看着我,似乎想要看进我的内心深处,“念伶,你懂了吗?”
我疑惑:“你的意思是……顾骏城,就是我应该把握的幸福?”
宇文赝摇头,“不,他不是你要的把握的幸福,这一点,从你现在的迷惘与痛苦里就可以得知。其实我要说的是,对你而言,刘俊是你的‘已失去’,对顾骏城而言,你是他的‘得不到’,所以,你们三个都被困在了这个局里,动一动,任何一方都会痛。既然如此,为何你不试着从另一个方向来思考问题,寻找出路?念伶,目光放长远一点,看看别的地方,别的人,也许……会有另一番不同的景象。”
听宇文赝的话,我心一惊,莫名的感觉又浮现了出来。不自禁的,我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宇文赝凝视着我的眸子,那里面承载了太多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复杂感情,似深情,似宠溺,似包容……却莫名的,没有让我感觉心惊肉跳,而是出奇的安心。
“傻丫,如果有朝一日,你想通了,你愿意放下这一切,我随时愿意带你走。带你到一个没有顾骏城,也没有刘俊的地方,丢下你所有的包袱,所有的烦恼,让你每天都能平和、快乐。”宇文赝看着我,笑得温柔,却也坚定,“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拍拍我的头,他宠溺的神情不减,“傻丫,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幸福,知道吗?”
看着宇文赝这样的神情,莫名的,我心里的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宇文赝,我知道,在我执着于“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时候,你就是那株一直看着我、守着我的芝草——可惜,我不是蛛儿,我放不下这份执着,领悟不到这么深刻的佛,我只能在自己的得与失里放纵与自我折磨,执意要为自己的感情找到一个出路……
我……注定是一个不能把握幸福的人……
又何苦还要拖你下水?
我于是把头靠到宇文赝的肩上,闭上眼,感受着唯有他能够带给我的这一份平和和宁静。每一次,无论我遇到任何的事情,他都会是我的良师、我的益友,也是我最最坚定的港湾。
“宇文赝,有你……这个哥哥,真好。”我迷迷糊糊地道,头,又有些疼了起来。
宇文赝,我知道,今生今世,我都只能负了你。
宇文赝身体一震,却又转瞬间放松了下来,他的头靠过来,轻轻抵住我的额头,低低的笑出声来,“是啊,我是你的……哥哥……”却又在下一秒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一把揽过我,手抚着我的额头惊呼,“念伶,你怎么回事?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烫?天,你在发烧!”
94
再次醒来,我又在医院,打着点滴,顾骏城铁青着脸,沉默的坐在我的旁边,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见我醒来,顾骏城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凑过身来,轻轻地问:“醒了?”又摸摸我的额头,嘘了一口气,“烧终于退下来了。”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明明不好,为何又要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突然想到我发烧晕倒之前是与宇文赝在一起的,立刻又紧张了起来,“宇文赝呢?”我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怎么回医院的?”
顾骏城看我一眼,“你发烧昏倒了,他拿你的电话打给我的。然后我就接你倒医院来了。”
我这才安下心来,“哦”了一声,却又在瞬间想到宇文赝会不会傻傻地去问顾骏城关于刘俊的事,于是又紧张了起来。
“那宇文赝……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我不确定地问。
顾骏城一愣,“说什么?他跟我能有什么好说的?”反而眼带怀疑地看着我。
我心虚地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哦,那就好……”
半晌无话。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医院里雪白的天花板,与顾骏城相顾无言,只希望他能早一些离开,好让我安静的休息一会儿。
然而,顾骏城却不放过我。摸摸我鬓边的头发,他眼底充满着怜惜与无可奈何的看着我,“小傻瓜,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你到底有什么事,怎么我一不在,你就这么任性,不听医生的话擅自离开医院?你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刚稳定下来吗?”
顾骏城这突然的温柔让我有几分不适应,忍不住地,我又瑟缩了一下。似乎,自从与刘俊重逢,自从与他坦诚了我的往事以后,他的触碰、他的温柔,我都开始有了不适应。
顾骏城的手又是一僵,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收回来。他眼底似乎浮现出一股怒气,却又立刻隐于无形。再次固执的伸出手,他捧住我的脸,依然是那样的笑着,“还说要分手,没有人照顾你,你又要怎么办呢?真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家伙……”
我不敢再动,只能任由他这样的捧着我的脸,我知道,他现在是一座火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动作、什么语言会引来他的爆发,但我直觉的不想再惹来他的怒气。是的,我害怕他,我无法不害怕他。他不生气的时候可以很温柔,但一生气起来,他的伤害也不是我能承受的。在与他相处的这几年里,我已经承受过很多他生气时的折磨和手段了,我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如何不去激怒他。
但是顾骏城今天却似乎并不想放过我,即使我向他展现了我的驯服。他捧着我的脸,灼热的眼直视着我,像要让我无法遁形。他掌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深深陷入我脸上的皮肤,还有些轻微的颤抖。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似在苦苦的压抑着自己极不平静的内心世界……
终于,我忍不住地呼痛,“嘶……顾骏城,你弄痛我了……”伸出手,想要拉下他捧着我的脸的手。
顾骏城突然冷笑一声,骤然地放开了我,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我的眼里多了几丝我所不明白的复杂意味。
“张念伶,你也知道痛吗?你会痛吗?”颤抖的手伸向西服里,又摸出了香烟,正想点燃,见我正看着他,似乎又想起这里是医院,只得低咒一声,又把烟放了回去,双眼直直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不会又任何感觉的冷血动物!”
“……”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好像又生气了……
可是,我自问我并没有哪里惹到他啊!
但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顾骏城突然又扑到我的床边,居高临下,像一只盯着食物的孤狼般,死死地、牢牢地看着我,那神情,就像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
“张念伶,你今天为什么要去找宇文赝?到底有什么事,让你可以不顾医生的劝诫,一意孤行的去见他?”他逼视着我,不容我闪躲,“怎么,你害怕我会对你不利,所以想去搬救兵?”
我一惊,直觉的反驳,“不是,我是……”
他眼一眯,“是什么?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现在去找他倾诉,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
“……”我无言以对。
顾骏城咄咄相逼,“还是……你听到我说我会对刘俊不利,所以你想去找宇文赝帮你?”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都跟你说了不是这样的……”
他冷笑,“又不是?那真是奇了怪了!哦!”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我突然想到,医生告诉我说你是在我走后就马上离开了医院,也就是下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