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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儿何必妄自菲薄?朕倒觉得这卦甚准。”
尉迟靖冷冰冰地道:“你乃是皇帝,谁敢做你的知已?”
见曹炟并不恼,她又继续道,“但此卦若按方位解释,则是说此院东南面,木旺之处,乃有秘密,若此时去找,必有收获。”
曹炟看了看窗外的雨,“现在吗?”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怕是某人好奇心起,非要这个时候而已。”
“我不是——”尉迟靖还要解释,听得曹炟又道:“很晚了,先去睡吧,明早雨停了,朕陪你一起去找。”
尉迟靖耳听得外面雨声还是很大,当下也只好打消了念头,乖乖地爬上了床,房间里收拾的虽然干净,可到底也是很久没有住人的,所以床榻之上略微有些陈旧的冰凉,尉迟靖拥着锦被坐在那里,见曹炟又拾起那盘旧棋,继续凝神下起棋来,而他的眼角,分明就带着浓重的疲惫,想到今夜他背着她到了死牢,又忙到这会不得安睡,当下心里头竟有些微微的愧疚。
“和帝,莫要下棋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她如此说。
“你胆子小,我在这里陪你。”曹炟答。
“谁说我胆子小!”尉迟靖嘴上虽硬,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有立刻赶曹炟出去,那会儿那个忽然闪过的影子还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当下歪倒在榻上,闭目养神,本来是想着今晚且莫要睡着了,可是刚歪倒没多久,她就已经沉沉地睡去。
曹炟手中的棋迟迟没有落下,棋盘已冷,棋上战局虽然紧迫,自己与自己下棋,结果差不多一眼看到底,意思不大。他的目光只是落在尉迟靖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将手中的棋子放下棋盒里,然后走过来将她抱起些,再放下,将她刚刚别扭的睡眠姿势纠正了过来。
大概睡得舒服了,尉迟靖在睡梦里长舒了口气,睡得更沉。
曹炟则回到桌旁坐下,尉迟靖中途醒过来一次,听得外面安安静静,雨已经停了,而曹炟则依旧在桌前,一支手撑着额头,似乎也已经睡着了。
大概是雨后的原因,房间里微冷。
尉迟靖转了个身,想提醒曹炟披件衣裳,忽然想到这里可是永阁,也没有多余的衣裳,便咬唇犹豫着,还没犹豫完,就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天已微明,而自己睡得很是暖和,并且自己的脑袋似乎枕在什么怪异的地方,虽然很舒服,但明显不是枕头。
她把眼睛睁大些瞧,才赫然发现离自己的脑袋大约只有一帧书册的距离,一张放大的俊逸的脸,正沉睡着。
他的气息微微地拂过她的脸,她猛地坐了起来。
迅速地摸了下自己的衣裳,倒还是好好地穿在自己的身上。
但她还是生气,指着他道:“你,你这个小人!”
然而曹炟居然睡得很熟,并没有醒来,并且呼吸略微沉重,眼下还有一圈青影,明显是没有休息好啊。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心一软,竟没有打扰他,而是悄悄地起了身,随便地整理了下衣裳头发,便出了门。
大概是门关上的声音,使曹炟忽然醒了。
睁开眼发现尉迟靖已经不见了,他也猛然坐了起来。
曹炟找到尉迟靖的时候,她正在用一根树枝,用力地在树下挖着什么,挖得额上都渗出了细汗。
“这就是存在秘密的地方?”曹炟问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是吓了尉迟靖一跳,转身看到是他,才拍拍自己的胸口,“你这样鬼鬼祟祟是要故意吓人吗?”
“难道你已经猜出这里埋的是一大包金银珠宝?”
“俗!”尉迟靖道了句。
“若不是,你怎么可能这么鬼鬼祟祟独自来挖呢?”
敢情这是曹炟在回应她那句“鬼鬼祟祟”。
尉迟靖看到他手里的铲子,倒没和他继续争论,“好,就算这是一堆金银珠宝吧,总归挖出来没坏处对不对?你的铲子借我使一下。”
“还是我来吧。”
曹炟说着,自己执铲挖了起来,似乎埋的颇深,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挖出那东西,尉迟靖皱了下眉头,仔细回忆自己在前尘往事中所见的情景。其实她昨晚之所以要卜卦找什么秘密,只是因为她忽然记起来,她在况离的帮助下,进入“前尘”,与沈婥生活在永阁的时候,有一次,她在外面看风景,一个没注意,不知道沈婥弄了一坛子什么东西,跑到这棵树下去埋起来。
看那样子倒是挺秘的,可惜那时候她只是个虚拟的灵体,根本没法再挖出来瞧瞧里头有什么,这个事儿令她挺好奇的,可当时是在汾城,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回到安阳的皇宫来,更没想到自己会到了永阁。
既然来了,把那个秘密挖出来瞧瞧,也在所难免了,也可以验证一下,她当时看到的那个情景,到底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情况,还是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可是曹炟已经挖很深了,依旧没有异样,她开始怀疑自己是记错了地方,亦或是,那果然只是一场梦?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听得当一声,铲子似乎碰到了什么。
曹炟和尉迟靖相互看了眼,面色都越发凝重起来。
再过片刻,终于挖出了一个很朴素的陶坛,坛口是泥封的。
二人盯着这个坛子看,心中各有不同心思。
在尉迟靖来说,这坛子与她当时所见的是一模一样,即是说,当时她进入前尘所看到的事情,都是真实的。虽然她早认为这是真实的,但比起现在有这样的证据,感觉还是不同的。
而对曹炟来说,沈婥即郑重其事将坛子埋在这里,里头恐怕有她的秘密。那个离他那么远又那么近的人,那个好几次历经生死与他分离的人儿,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秘密呢?他有心想问问尉迟靖,这个坛子到底该不该打开,因为尉迟靖就是沈婥,沈婥就是尉迟靖,她的事情该她自己决定。
可是尉迟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曾经的沈婥,大概也是无法替沈婥做主的吧?
尉迟靖从曹炟的神情看出了他的犹豫,她立刻走过去抱起坛子,往下一摔……
“你做什么?”冷不防的,曹炟阻挡不及,有些怒了。
尉迟靖拍拍手道:“既然已经挖出来了,便让它们见天日吧。我想大概沈婥也是这样想的,这东西若是真的不能够见天日,她直接毁了它便好,又何苦将它藏起来?将它藏起来,便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有有缘人发现它,既然是我们挖出了它,我们就是它的有缘人,看看坛内有什么,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其实二人此时已经看清了坛内的东西,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羊皮卷轴,紧紧地卷在一起,在一堆陶坛的碎片之中,它显出几分诱人的气息。
是的,必须得看看。
尉迟靖立刻弯腰伸手要去抢,这次却落到了曹炟的后面,只见他伸手一勾,一抬,那卷轴飞到半空,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而尉迟靖还没直起腰呢。
有点武功了不解啊!就知道欺负女人!
当然这话没说出来,只是很不服气地切了声。
她本以为,曹炟至少会打开看看,里头到底写了什么,没想到曹炟只是把那羊皮卷轴装在自己的袖子里,然后云淡风清地道:“马上就到用早膳的时候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尉迟靖瞪大眼睛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确定他没有打开卷轴的意思,便忽然冲过去,搜索他的袖子,想要把东西找出来。
曹炟却顺势抱住她,在她的腮上吻了下,“大清早的,主动投怀送抱啊?”
“你,你这下无赖!东西是我找着的,我有权力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皇宫,皇宫里的每寸土地,每棵树,每块砖,每个坛子,每个卷轴都是朕的,朕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朕想给谁看就给谁看。现在,我们该离开这里了,要不然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昨晚去探望月夕云的事情吗?朕可以护你一时,但你若一直这么过份,遭遇到群臣弹劾,朕也不能逆民yi,拂臣心,到时候怕保不得你。”
尉迟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为了以后能够继续好好的气他害他,她决定还是忍了这一时之失。
当下便不说话了,猛地推开他,气呼呼的大步往门外行去。
……
又是一日的无聊。
尉迟靖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沈婥藏起来的那到底是什么,那是一张秘籍?是一个藏宝图?像君山大阵那样的?
好奇心折磨的她快要疯掉了,不由地后悔,脑子一定是被狗啃了,所以才会被曹炟知道那里有秘密。自己反正已经在皇宫里了,难道不晓得悄悄哪天自己去挖吗?她越想越后悔,真觉得自己已经笨成猪了,这下被曹炟占了好大一个便宜!
越这么想,越生气,就决定一定要把那卷轴找出来瞧瞧才心甘。
因为这件事,直到晚上了,她都睡不着觉,躺在榻上翻来复去睡不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被她想起一件事来,在前尘中,似乎沈婥某日,将一只刻满了怪异符号的“天珠”放在了一个妆匣的底部,她偶尔会拿出来盯着看,但看完后又会重新放回盒子里,以尉迟靖的功力,是看不出那有什么意义的,然而此时她却觉得那东西恐怕很重要,想着想着,便再也睡不着了,决定再探永阁。
于是穿衣起床,出门而去。
与此同时,曹炟正在建章大殿内,此时殿内再无其他人,他将那卷轴拿出来,放在面前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却始终没有将它打开。
脑海里却总是想着当年也沈婥的点滴。
二人是敌非友,但是他救过她,她也救过他。
他暗中喜欢着她,她却总是冷眼瞧着他。
……
似乎已经淡去的记忆,又一点点清晰地浮在眼前。
当年,他从天烬大墓出来,被救回渝州的时候,尹铉曾经问过他,为了一个女子的尸体,而导致与皇帝闹翻,正面对执,没有后悔过吗?要知道,若没有这件事,或许他做什么都会更容易些,而现在更不会引皇帝必杀之心,定要将他置于死地,如今皇帝单方便宣布齐王已死,这边已经非常被动,恐怕要大费周张才能有好的结果。
尹铉不愧是沙场老将,将事情都看透了,从当年安阳被围到现在,他重新打回安阳,中间失去的不止是时间,而是真的“大费周张”。
可若问他有没有后悔,他却真的没有后悔。
他现在大约能明白,当年况离为何要为沈婥寻找恶墓,无非就是因为已经知道沈婥可能是邾国之祸星,他不知道况离到底师从何人,但不管是杨筠松还是况离,似乎一生都打着为百姓服务的旗号在行事,若是将沈婥打入恶墓,灵魂不得超生,自然也就没有了后头的安歌和尉迟靖了。
若没有他们,他现在是何等模样?邾国又是什么样呢?
不,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无论是什么样,这条路若让他再重走一遍,他还是会选择在那个雨夜,抱出沈婥的尸体。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能使她活着,便是他的胜利。
想到这里,他似乎笃定了什么,终于郑重地打开了这个羊皮卷轴。
……灯下,此卷轴泛着些古老的光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