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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廉颇迎着萧萧风声义无反顾的奔赴武恒的同一天,邯郸城里的吴广也来到了牛翦的大将军府。敞厅之中气氛颇有些尴尬,两个事实上都已知道对方之意,却又无法明白说出来的老头相对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着话寒暄了一阵之后,吴广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心里不觉渐渐地有些发灰,闭着眼颓然的长叹了口气,缓缓问道:
“大将军早已知其事了么?”
牛翦同样显得有些颓然,佝偻着身子低头半晌未语,许久以后才点点头道:“嗯……老夫确已知其事,太仆公此来所想老夫不敢明言,只是想问太仆公一句……何为家国?”
何为家国……吴广可以在赵造面前针锋相对,但在直诚的牛翦面前却已然身心疲惫,昂着头定定的望了屋顶发了片刻的愣,这才轻声应道:
“家国者,民也,君也。民之安则君而定,君之贤则民得安。孟子舆曾与老朽说过,民贵而君轻,然当日老朽便已相驳,为君者固然当以民为贵,然而这终究只是君子之念,非天下之实。匹夫之事,衣食而已,君王之事,天下纷扰也。君王之怒,伏尸盈野,这伏下的尸哪个不是民,哪个不是匹夫?莫非当真民贵而君轻么。”
牛翦默然了半晌才道:“太仆公之意,要的是君安。”
“正是。”
吴广点点头道,
“君安则民安,家国天下无非这么几个字而已。你我乃是秉政者,自然知道民心求何。老朽虽然是先王后之父,然并非认死理之人。今日贸然求见大将军,也并非想以诓骗或以胁迫使大将军屈从。只是君安二字其后的种种还望大将军细思。
如今大赵的局面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大王无可退,平原君亦无可退;你我无可退,万民亦无可退。老朽只能死保一头,却并非当真认为平原君有过。但不论平原君有无过错,大王之事却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你我皆是大赵老臣,又当如何?”
“唉……”
牛翦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太仆公所言非错,但老夫却想起了当日先王所说过的一句话:家国存则民难安,所以他要驰骋天下以求无国之境。太仆公说君安则民安,可若是当真如太仆公所愿,我大赵不是又要回到沙丘宫变之后的情形了么。民心何安?”
吴广紧紧地闭上眼睛低下了头去,半晌才抬起头幽幽的问道:
“大将军所求为何?”
牛翦缓缓地捋起了胡子,许久才道:
“老夫只求先王所求。”
“……既如此,老朽告退了。”
吴广并不是小人,但他是赵何的外祖父。他只能死保赵何一头,要想保住赵何,唯有将军队死死控制住才行,然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前提却是在自己不希望牛翦知道实情的时候牛翦不能知道,只有这样才有运筹的空间,然而现在的情形却是牛翦什么都知道了,他还有什么可劝的。
吴广并不认为牛翦是个贰臣。但是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左右牛翦了,那么再待下去还能有什么意思?说话间他拄着膝盖艰难地站起了身来,连礼也不拜便缓缓向厅门外走去。在他身后牛翦一直低着头,直到吴广已经跨出了门槛才忽然转头喊道:
“太仆公,牛翦是大赵之臣。”
大赵之臣……吴广心里多多少少的宽了一些,转回身恭恭敬敬地向下一拜。说道:
“老朽代大王谢过大将军了。”
说着话,吴广直起腰决然的转身大步向台阶下走了过去。牛翦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微微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许历,你出来吧。”
就在牛翦话音落下之后,偏厅门里头人影一闪,身材高大的许历已经转了出来。几步走到牛翦面前,单膝向下一跪。抬手就是一礼,低声说道:
“末将并非不懂大事之人。只是想求大将军明鉴。如今大赵已经被放在了火上烤,大王如何,平原君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大赵社稷将向哪里走。这些年大王是什么样的君王大将军看得见,末将也看得见,平原君执政两年来如何,末将看得见,大将军同样看得见……”
“住口!”
没等许历说完,牛翦已经微微怒了出来,打断许历的话后脸上已经全是黑灰的颜色。他从军这么多年,手下爱将无数,最杰出者乐毅、赵奢如今只会唯赵胜之命是从,廉颇言语之间透出来的意思也渐渐是如此。今天许历说出来的这些话难道不同时也是这些人的心声么。牛翦对赵胜并没有偏见,甚至将赵胜看做了继赵武灵王之后唯一能使赵国兴盛之人。然而正如他跟吴广说的那句话一样,他……终究是大赵之臣。
“许历,如今的局面老夫也不想说你有谋逆之心了。平原君如何,大王如何确实你知老夫也知,可你想过吴太仆说的话没有,何为家国?”
许历顿时急了,刷的抬起头来不甘心的说道:“大将军,你当真愿意看着为了这些事坏了大赵的大事么!”
“当然不想。”
牛翦颓然的摆了摆手,
“平原君所行实为兴国之道。可你想过没有,他为相,大王为君,两人之间若是稍有差池乱的不是朝堂,而是大赵。吴太仆求的是君安,但何尝不是家国安稳。平原君若是当真在你们这些人所愿之下有君位之想,到时候不论结果如何,朝堂之内都必然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就算平原君之心是好的,几年内,十几年内大赵又还有兴复的机会么?”
“大将军,如今不是平原君在逼大王,是大王在逼平原君呀。”
许历双眼已经通红了,重重地抱了抱拳道,
“末将受平原君之恩,同样受大将军之恩。大将军求的是家国安稳,末将所想何尝不是如此?但末将听得出来,吴太仆今天虽然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但意思却很明白,让大将军逼迫平原君将廉将军撤回。军机之事当真是那么好寻的么?若无大王绝嗣之事,平原君当真是为了篡位而行么?此事不能怪大王不假,但平原君又有何辜,平原君和众将士费劲千辛万苦才寻到的如此军机,大赵兴复之望又有何辜!
大将军……末将是粗莽之人,原先万事不懂,得蒙大将军厚爱才能知兵书识阵法。大将军对末将之恩实如再造,可末将并非一心依附平原君以求富贵,要的乃是今后不再有当年国辱之下父母妻子尽皆饿亡的残相啊!平原君在,这般情形便不会再有,平原君不在,这般情形他日必会再现。若是大将军也像吴太仆所求那样要求君安而民安。末将情愿豁出这条命去,以血荐于大将军面前!”
说到最后,许历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额头顿时磕破了一大片,血糊里拉的极是刺眼。牛翦默然的望着悲愤之中的许历,却没有上前阻止,半晌才决然地说道:
“老夫是大赵之臣,要的是大赵之兴。大王与平原君之事老夫不想参与,也不希望他们闹起来,就算今后难免卷入其中,今日也绝不能陷进去。你下去将头上的伤包好,立刻给廉颇写一封信,要押上老夫的大将军印,让他不论听到什么风声也绝不可分心于外,务必一战功成!”
“诺!”
许历双眉展开了,喜形于色之下顾不上额头上渗出来的血滴,高声应命之后一个虎跳跳起身冲出了厅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代号,雷霆之怒
廉颇左有赵相邦亲自郊送嘱托,右有大将军宝印密信,前有二十万车步大军前抵武垣、阳城、代郡、平邑,从南到北全线与燕军对峙,后有秘密大杀器随身而行,虽然已经确信朝中出了一竿子捅到天上的大事,但有赵胜的嘱托和牛翦的密信在手,他却丝毫没有了后顾之忧。
廉颇现在能有什么好怕的?赵胜代表的是政,牛翦代表的是军,有他们两个人全力支持,就算有宵小之徒想捅破天,就算天必然要塌下来,不还有这两位绝对重量级的大佬顶着么。
开弓已无回头箭,在六月初十最后限期还没有到的那几天里,赵军已经在赵燕以及原赵齐边境线上与燕军开始了全面的摩擦。不过军事摩擦终究不是当真开战,正如燕王和邹衍所料,赵国人虽然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然而不管叫得再响,他们的行动却多少有些收敛,不敢过多去越雷池,外交威胁明显远大于实质冲突。
这样的迹象更加坚定了燕王对自己所料的信心,不胜其烦之下干脆对赵胜的威胁理也不理了,虽然严令燕赵边境各部燕军加强警戒,严防赵军突然发难,但真正的精力却放在了巩固燕占齐国领土以及鼓励屈庸、骑劫他们全力攻打莒邑和即墨之上。
燕王自在那里忙他的事,赵胜也没闲着,牛翦递送给廉颇,然后又由廉颇抄送转呈给他的那封信更是坚定了他的信心。随着六月初十逐渐迫近,一匹匹快马信报便如雪片般飞出了河间城,这些信件都是送向秦楚韩魏等国的,内容之中说的很明白:赵国已向燕国发出最后通牒,劝告燕王在六月初十之前停止齐国用兵之举,燕国如果不听劝告。逾期之后。赵国将与齐王田法章共事伐燕,届时望诸国谨守外黄盟约,以助功成。
面对这些信件,韩魏二王只有徒叹奈何的份儿,而秦王和楚王却完全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相对待。伐燕?说得轻巧。你要真的敢伐燕,各国当然要“谨守”盟约,可这“谨守”二字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这个时间限制,就算你真有本事毫发无损地将燕国打残。秦楚两国,特别是秦国也得恨恨的捅你一刀,让你和燕国一起衰落下去。
这样的心思其实很正常,秦王和芈八子太后笑得很开心,毕竟他们娘俩除了知道赵国没有十足的把握伐燕成功,也知道邯郸城里头的“那位”已经开始闹家窝子了。不过有一件事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这同时。云中那边也有一封——准确的说应该说多封密信之后的最后一封——密信传向了黄河以南的义渠,而且韩魏两王除了公开的信函以外,此前已经与率领三万多赵军与韩魏两军共同驻守原宋国彭城的乐毅一起得到了一封绝密级的密信……
六月十日,最后通牒的期限已经到了尽头,燕国并没有丝毫在齐国停止用兵的表示,与此同时蓟都发出的紧急命令也迅速送抵了燕赵边境的所有防御军队。虽然燕王并不认为赵国真敢动兵。但命令依然非常严厉:令北至上谷,南至狸邑全线燕国守军及北至饶安、麦丘,南至济水东寿邑、无盐的攻齐防赵军队全线加强戒备,防止赵军进攻破袭。若有疏忽其职、怠慢边防者立斩不赦。
小心驶得万年船,燕王就是在屈辱和委曲求全之下度过这二十多年的,虽然刚刚扬眉吐气、意气风发,却又怎么肯在阴沟里翻船?固然不相信赵国动兵。也绝不会放过哪怕一丁点的可能性。
燕国守军在全副紧张之中度过了六月十日整整一天,似乎一切都在按照燕王的预料发展着。这一天赵军果然没有丝毫动静。然而各位跟着燕王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的燕军将领却都明白,这一天并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将是太阳再一次升上来的六月十一日。
赵国人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