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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於拓倒是真像条滑鱼,虽然没能将虏获的丁零部落带走,却愣是带着千把部下冲开包围逃了出来,后来一路南下偏偏好死不死的闯进了小人的辖地胡乱掳掠,准备再转向北边逃进大漠。小人自然不会对他客气,与丁零人,东胡人三个角上一围,便将他给拿住了。
丁零人和东胡人都对大赵很是敬畏,已将於拓交到小人手上。小人知道此事重大,没敢怠慢,已将他带到高阙来了。”
楼烦王的话差点没让赵胜笑喷出来,他说得这么热闹,闹了半天还是别人抓住了於拓交到他的手上,那这功劳的成色实在有些令人怀疑。不过抓住於拓终究是好事。赵胜轻轻一拍几案,高声笑道:“好,楼烦王功不可没,快将於拓带进来。”
“诺诺,多谢相邦夸赞。来啊,将於拓带进来!”
楼烦王得到了肯定,顿时兴高采烈,道了谢便连忙反身向门外高声吩咐了一句,紧接着门外呵斥声,铠甲碰撞声齐响,两名楼烦壮汉挟着个中等个子的匈奴中年人走了进来。那匈奴人手脚都被捆了起来,嘴上还被塞了一团麻布,被两名楼烦壮汉狠狠的往地上一贯,闷哼了两声却极力的抬起头愤然的向赵胜望了过去。
这就是於拓?虽然相互斗了大半年心眼,又同时率军上十万相互大战了一场,但就算当日高阙鏖战,赵胜也没有跟於拓正式打过照面。此时看到了真人,见他实在是其貌不扬,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差的未免大了些,不觉微微有些诧异。
赵胜本来是想亲自上前好言劝服一番的,但看到於拓双眼之中充满了不服和倔强,不免又收回了善意,抬手向身旁的苏齐一招,冷冷的说道:
“你去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让他站起来说话。”
“诺……起来!”
苏齐叉手应命,大步走过去俯身解开了於拓的束缚,紧接着拽住他的胳膊往上一提,谁想於拓猛地一挣,险些将没有防备的苏齐晃倒。苏齐哪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愤然之下狠狠地踹了於拓一脚,一边往赵胜身边走一边自顾自的说道,
“嗬,好大的力气。”
苏齐这番举动也就是给自己遮着脸罢了。赵胜也懒得理他,目光冰冷的盯住於拓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踹你?”
於拓不懂中原话,楼烦王连忙帮赵胜翻译了过去。然而於拓听闻了以后却紧紧地闭着嘴一声不吭,完全是一副死硬到底的架势。
赵胜等了片刻,悠悠然的说道:“你挨踹也是活该,这一脚乃是替那些因为你的狂妄,白白死在沙场上的人踹的。”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於拓,於拓听完楼烦王的翻译,虽然依然没有吭声,但却微微垂下了头去。
赵胜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多少有了些谱。呵呵一笑道:“不错,还知道心中有愧,总算不失为大丈夫。”
於拓听到这里,猛地抬起了头来,低沉的问道:“你将我的儿子抓去邯郸做人质了?”
“不止你的儿子,还有所有匈奴贵族的子弟。”
赵胜不以为意的笑了两声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他们送去邯郸?他们去邯郸好歹还能活着,总比那些战死沙场的人要幸运许多。”
於拓被赵胜挤兑的几乎疯了,挥着双拳目眦俱裂的勃然怒道:“我不服!你们赵国人只会使诈,有种跟老子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回!”
赵胜笑道:“这种话只怕你还没有资格说。什么叫使诈?你先与楼烦王假意结盟,诱使他屡屡进攻高阙,待我大军北征,害得楼烦王丢弃阴山阳山,只能困守狼居胥山之时,却又弃盟友于不顾,迫使他孤立行险为你试探我大赵实力,你这样做便是光明正大么?”
楼烦王被於拓当了枪使,经赵胜这么一明点,顿时羞愧难当,将赵胜的话翻译过去以后厉声喝道:“於拓,你这个奸猾的狐鼠实在让人不齿,也好意思提这些话!要不是大赵相邦宽宏大量,我楼烦恐怕早就被你害的灭族了,别说赵相邦不会饶你,就是老子也恨不得把你撕碎了生吞下去!”
於拓狠狠地瞪向了楼烦王,丝毫不让的高声应道:“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见我大军战败,即刻向赵国人屈膝投降,你也配说我!”
“我,我……”
楼烦王顿时没了话,急眼间却不知该怎么反驳,听见赵胜让他翻译,才嗫嗫的道,
“相,相邦,於拓这狗东西在骂您。”
刚才於拓跟楼烦王吹胡子瞪眼,楼烦王这么明显的挑唆赵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丝毫不介意的笑了笑道:
“骂便骂吧。不过我中原有句话叫做上兵伐谋。与朋友共当赤诚相待,但打仗若是只凭血气之勇实在算不得什么英雄,受你几句骂便要跟你翻脸相搏更是匹夫之勇。於拓,不管怎么说如今你也是败了,你所不服的不过是自持骑兵勇猛罢了,但只有勇猛却丝毫无用,就算我当真放了你,让你再来攻次高阙,先别说胜负如何,你手上又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军力来战胜大赵?莫非去向单于借兵么?”
赵胜实在不想跟於拓在口头上争胜,不管於拓说再多如果,现实之中他的军队也已经尽数被灭,根本不存在反复的可能。
於拓刚才赌的就是一口气,被赵胜把他的气儿连根斩断,也便没话可说了。楼烦王见他又低下了头去,顿时心气陡气,扬声说道:
“於拓,你还有什么话说?”
於拓半晌未语,紧紧的捏了捏拳头才费力的抬起头道:“赵相邦既然肯跟我於拓费这么多话,必然是不想杀我的。不知赵相邦准备如何处置我。”
这不是堵我的嘴,让我实在不好意思杀他么……赵胜一阵无语,思忖了片刻才笑道:“於拓,我一直敬你是个英雄。不过如今你已战败,精锐尽失,先别说我要如何发落你,就算让你重新做挛鞮氏的大首领,你觉得你还能压得住各部首领么?”
“我……”
於拓已经彻底没了底气,想到被俘以来听到的挛鞮氏被分为五部,自己心腹部落已由对赵胜唯唯诺诺的鲁纳达担任首领等等消息以后,心知自己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再也没有可能恢复昔日荣光的机会了,心下不觉一阵黯然,嗵的一声跪在地上,拱手说道,
“於拓无知狂妄,屡犯大赵天威,今日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原凭相邦发落。”
赵胜笑道:“於拓首领能自省其过自然最好,不过挛鞮氏已经分裂,各部首领各自为政,必然不会再肯听命于你。这样吧,赵胜敬你是英雄,你便跟我去邯郸做一名将领好了。”
“谢,谢相邦。於拓愿肝脑涂地。”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於拓放心下来,忙低头伏在了赵胜的几前。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九原会
於拓心里门儿清,鲁纳达虽然是他同父同母的胞弟,但若是有机会当挛鞮氏的大首领也绝不会顾念兄弟情谊,更何况如今挛鞮氏被分成了五部分别向赵国称了臣,相互之间明确脱离了隶属关系,各部首领为了各自利益,不管是明里暗里都会争相争取赵国的支持,绝不会有人再承认於拓这个险些带来灭族之灾的原大首领,就算赵胜脑子里头抽了筋,於拓还有机会重新取代鲁纳达的位置,不管鲁纳达也好,其他四部首领也好,为了免除挛鞮氏再次合并,重归於拓治下的危险与尴尬,也必然会联合起来予以抵制。
於拓此前已经从楼烦王哪里知道了赵胜对匈奴、楼烦采取的种种手段,思来想去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也无法破解这优抚和打压并用的政策。现在他於拓已经明白无误的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要想活下去唯有紧抱赵胜的大腿,以他之荣为己荣,以他之衰为己衰了。
这就是命,於拓不愿认命却又是相信命的,听见赵胜让他去邯郸当将军,心里不觉一喜,暗叫一声庆幸,连忙叩谢道:“谢相邦,於拓愿肝脑涂地报效相邦。”
赵胜笑道:“你如今已经是大赵之臣,诚心为家国效命自然最好。嗯,这些日子赵胜不知於拓首领生死,两位令郎又都年幼,实在无法承担首领之责。令夫人深明大义,为免部众再起内讧,已向赵胜请命,将首领之位让与鲁纳达。鲁纳达也已表示愿尊华夏之仪继续尊令夫人为长嫂,并别部而居以免闲话。
呵呵,赵胜此前不知於拓首领生死,也只能按他们所请为准,不过如今於拓首领既然回来了。我看你们兄弟不妨好好商议商议,看看由谁做首领为好。当然了,赵胜说话算话,就算於拓首领继续担任挛鞮首领,将军之位依然会为你保留。”
“不不不,小人以诚心归顺大赵,愿举家内迁邯郸。论起安定部众,舍弟鲁纳达能力远在小人之上,小人愿将首领之位让给他。”
於拓连忙拒绝,虽说赵胜这些话只是表面上的客气,但他只要坚持夺回余下那五六万部众的首领之位,赵胜也必然会给他这个面子。然而於拓还不至于傻到那个程度,先别说这样做赵胜会怎么看他,鲁纳达那一关也不好过,就算鲁纳达被迫将首领之位还给自己,不甘之下怕是也得找茬口将他属下的两万多人再分裂出去单独称首领,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连最后一支支持力量也没有了。
他们兄弟原先感情确实不错,但利益和匈奴人的习俗摆在那里,恐怕要不是赵胜暗中做了关照,自己的妻妾如今都已经归了鲁纳达,那才是真正的血本无归,一无所有。於拓暗自庆幸,心知让鲁纳达当首领,他必然还与自己一心,自己去了邯郸便能有些说话的底气,于是忙拒绝了赵胜的意思。
赵胜见於拓明白事儿,也就不再多说了,笑道:“那好,既然於拓首领心意已决,便先去与鲁纳达首领见上一面好了,然后回部落收拾停当再来高阙,赵胜自会安排人送你去邯郸候命。
“谢相邦,小人告退。”
於拓心思大定,已无他念,忙拜谢告退,临走时还向站在旁边一直沉着脸的楼烦王报以一笑。
楼烦王明白於拓这是想和自己缓和关系,虽说两人如今都已经成了赵国的臣子,以前的矛盾再去计较也无益处,但明白归明白,楼烦王却如何也笑不出来,装作没看见似地避了过去,等於拓走了,又磨蹭着跟赵胜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告退出去。
楼烦王和於拓刚走,剧辛随后便到了,跨进门槛看见赵胜便急切地问道:“相邦,我怎么听说於拓被抓住了?”
赵胜请剧辛坐了才笑道:“是楼烦王接着东胡人和丁零的手抓住的於拓。”
剧辛长吁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楼烦和匈奴挛鞮氏、须卜氏军权被收,战马也全数卖与大赵,只要大赵今后不对他们暴虐,他们万无再反的道理,如今又抓住了於拓,北境算是平定下来了。”
赵胜点头道:“於拓还算明事理,我已经答应让他去邯郸从军,等他收拾停当再回高阙,剧亚卿便安排人送他去邯郸吧。”
剧辛连忙拱手应命道:“诺,下官知道了。相邦,下官刚刚收到邯郸传来的消息,秦王称帝以后,齐王已传檄天下声讨秦王狂妄之举,力促各国合纵惩戒秦国,现在使臣已经到了邯郸。大王让相邦速回邯郸坐镇。”
“哦?齐王还真是大义凌然啊。”
赵胜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