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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惠子是谁?!
杜受忽地静了下来,只觉得惠子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可是似乎又陌生之极,脑海里急剧地盘旋了几回,终于明白过来——惠子,惠子不就是那个狠心背弃自己的妻子吗?!睁开眼睛扭头细看,不是岳昭惠是谁?刹那间百般滋味交杂心头,或酸或甜或苦或辣,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呆愣半晌,冷然喝道:“放——开——我!”
那女人正是杜受的原配妻子岳昭惠。
可她不是和女儿杜点点在美国嘛,怎么又回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安抚杜受,打消杜受的报复心理,殷士赋苦心策划了名、权、情三大策略。所谓名,就是用授命毕剑投资绿色桃园生活城等实事项目迎合杜受,为其赢得名声,使其得意忘形,无暇顾及复仇事宜;所谓权,就是动用一切背景,促成杜受出任副市长,实现其升官发财的梦想,这样一来可以抵消其敌意,二来人们就会以为所谓的冤案其实并不冤枉,你看,杜受不是打掉殷士赋副市长的大位自己当上了吗?他殷士赋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所谓情,则是命令毕剑暗中把岳昭惠和杜点点从美国接回来,帮助杜受破镜重圆,阖家团聚,有了妻女在身边,杜受必然多些顾忌,不敢随意施展什么手段,然后再把岳昭惠安排在自己的心腹手下就职,那一切就可以掌握自如。再者岳昭惠向来胆小怕事、多疑善妒,肯定会阻止杜受节外生枝,这样无异于多了一个最好的遥控器,就算杜受不肯接受,迎回岳昭惠也可以把杜受搞得鸡犬不宁,无心他事。名权两大策略已经实施开来,而且进展顺利,成功地牵制住了杜受。上星期五晚上,殷士赋审时度势,觉得乘胜追击的时刻到了,便命令毕剑立即启动情字策略。毕剑雷厉风行,第二天便派人去了美国,今天早上便把岳昭惠和杜点点接了回来。原打算下午在南峰路口迎接杜受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哪知杜受突然换了路线,害得他们白等了许久。总算毕剑智计过人,因势利导,导演了这一幕“指挥部团圆的惊喜剧”。
只可惜这部惊喜剧开场并不惊喜,杜受非但没有丝毫惊喜的反应,而且看样子还唯恐逃之不及。急得在门外偷听的毕剑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却又不便进门劝说。
岳昭惠眼见杜受见了自己如见蛇蝎,明白是因为自己伤害杜受太深的缘故,听得杜受冷言断喝,更加不肯放手,生怕一松手杜受便跑得无影无踪。她使尽全身力气狠命抱紧了杜受的腰,哭道:“杜哥,惠子错了,请你原谅惠子好吗?惠子真的知道错了!杜哥……”
“杜哥”这两个字一冲进耳朵,杜受的心不由得软了。
回想当年,花前月下以及新婚燕尔的那段时间,岳昭惠总是“杜哥,杜哥”亲昵地叫他,叫得他柔情满心,爱怜横溢,常常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心爱的人儿声声呼唤着“惠子”。但不知何时,这样的情景忽然没了,彼此间常常因了些琐事拌嘴生气,再无往日的温馨,到得后来,亲昵的“杜哥”“惠子”再也叫不出口了。杜受以为这是因为年届中年的缘故。也是,女儿都九岁了,再杜哥惠子的未免也太肉麻。只是内心深处总是忍不住渴望妻子声声娇嗲的呼唤。如今,在彼此形同陌路,再无贴心情分之际,却又听到了久违了的“杜哥”昵称,一时间浑身发颤,激动得不能自已,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年那时的醉心时分,不禁痴迷地反手搂住岳昭惠的脖子,喃喃呼唤道:“惠子,惠子,你知道吗?杜哥好想你啊!”
岳昭惠以为杜受原谅了自己,欣喜若狂。或许是惊喜过度了,忽觉全身无力,瘫坐在地。随即又一跃而起,再次扑进杜受的怀里,伸手摩挲着杜受的脸庞,嘴里声声呼唤着:“杜哥,杜哥……”那般模样,宛如娇柔少女。
杜受沉迷片刻,便即清醒了过来,脑海中立时闪现出岳昭惠的无情嘴脸,对比风瑶月的善解人意、道义善良,两者何异天壤之别?耳听岳昭惠矫揉造作的亲昵呼唤,只觉逆耳之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却已发不出脾气,忍耐半晌,决绝地推开岳昭惠,左右搜寻了一会儿,急切地问:“点点呢?怎么不见点点?”
报复心理(2)
岳昭惠又欲投怀入抱,闻言顿住,道:“在的呀。”回身寻找,却不见女儿杜点点,“刚刚还在的呀……”大声呼唤道,“点点,点点!”
杜点点应声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但见她泪流满面,双肩耸动着不停抽泣。
杜受眼见日思夜想的女儿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泪水盈眶,颤抖着声音呼唤道:“点点,点点!我的女儿!”
杜点点猛地扑进杜受的怀里,不停地叫道:“爸爸,爸爸,爸爸!”
杜受的心几乎都碎了,更加怨恨岳昭惠,若不是她翻脸无情,没心没肺,如何会使宝贝女儿看尽世间丑陋,尝遍家庭破碎之苦?!搂紧了杜点点,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劝慰道:“点点,乖,不哭了,爸爸再也不会让点点离开爸爸了!”
门外的毕剑听到这里,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整整衣襟,推门而进,抚掌哈哈笑道:“妙哉,妙哉,好一幅破镜重圆、阖家团聚的活喜剧,害得我都差点大掉眼泪!”
杜受还真有些感激毕剑,要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还见不到深深思念的女儿,却不想说些感谢之类的客气话,想了想,道:“毕总,请你跟小齐说一声,我有事先回去了。”
毕剑道:“好的,好的,您放心跟嫂子侄女回去吧,这边我会协助齐秘书的。”
旁边岳昭惠一边不停地流着眼泪一边不停地对毕剑说:“谢谢、谢谢。”
毕剑毕恭毕敬地说:“没什么没什么,杜总的事就是我毕剑的事,嫂子的事也就是毕剑的事!”
杜受见岳昭惠在毕剑面前还哭哭啼啼的,更是反感,拉着杜点点迈步便走。
岳昭惠慌忙叫道:“等等我,等等我,杜哥!”快步跟上。
毕剑大踏步送出门口。
杜点点许久没有牵过杜受的手了,此时感受着杜受宽大厚实的手掌传来的温热,倍感幸福快慰,雀跃道:“爸爸,我们走路回去好吗?点点好久没跟你一起散步了,在美国的日子点点天天都梦见跟爸爸散步呢!”
杜受慈爱地拍拍杜点点的后脑门儿,笑道:“傻孩子,这里到家远着呢,走到明天恐怕也走不到家。”
杜点点娇憨地道:“那最好,只要跟爸爸在一起,就是走一辈子点点也愿意!”
杜受胸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睛忍不住又红了,生怕别人发现,赶忙转头看向远方。
这时,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毕剑殷勤打开车门,伺候杜受、岳昭惠、杜点点上车。
岳昭惠道:“杜哥,我们坐后面,点点坐前边。”说着推着杜受的背部要他上车后座。
杜受淡淡地对岳昭惠道:“你坐前面。”不再理会岳昭惠,顾自拉着杜点点上了车后座。
岳昭惠无奈,只好上车坐在司机旁边。
毕剑关好车门,挥手示意司机开车,目送着轿车绝尘远去。动也不动站立了会儿,忽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道:“杜受,有了岳昭惠这个宝贝,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掏出手机,兴奋地跟殷士赋做了汇报。
殷士赋说好好,办得好,晚上叫大家聚一下。
于是,当晚七点,殷士赋、毕剑、练创清又聚在了一起。
依旧是灯红酒绿、觥筹交错。
酒到酣处,毕剑举杯意气风发地道:“来,为我们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大局,干杯!”
练创清举杯响应。
殷士赋却重重地把酒杯一瞱,责备道:“我说你们又得意忘形了不是?谁说我们控制住大局了?知不知道,目前局面才是真正激流暗涌,最是危急,一不小心,就会让我们前功尽弃,欲哭无泪!”
毕剑不以为然地笑道:“老大,我说您是太过谨慎了。我不跟您说了嘛,今天下午,就是今天下午,杜小子亲口跟我说了,最近市政府就要上马城北的交通和基础设施项目,你说说,这么庞大的项目上马,再加上绿色桃园,他自己即将到手的乌纱帽,岳昭惠这个活宝贝,还有集团里的大事小事鸡巴事,杜小子哪还有空余时间空余心思跟我们折腾那件事?何况还有费省长高高在上替我们罩着!”
练创清抹了抹嘴,道:“老大的顾虑不是多余的,但毕剑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是法院刑事庭副庭长,所说的话滴水不漏,左右逢迎,只是说了等于没说。
“毕剑你呀总是太乐观。”殷士赋不无责备地道,“按说乐观也是好事,可一乐观就容易粗心大意,就容易乐极生悲。要知道,事情往往就出在你粗心大意盲目乐观的时候。你动动脑筋想想看,难道说就不会是杜小子故布迷阵迷惑我们?暗地里却偷偷下手?”眼光威严地看看练创清,然后停在毕剑的脸上,“总之不管怎样,我们要想平安大吉地享受生活,任何时候都要步步为营,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小心驶得万年船啊!这是老话,却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报复心理(3)
毕剑兀自道:“我觉得老大您都太高看杜小子了,凭他的智商,怎么可能算计得了我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殷士赋苦笑着叹息:“你啊你,怎么说你呢,告诉你,虽说国有企业现在已经政企脱钩,但究其本质还是官场那一套,而官场的复杂性比之商海要多几百倍上千倍。你们商人只是求财,而国有企业的领导不但要求财,更要求权,求名,求官帽,这得用多少的心思?!知道吗,世界的复杂不在于事情的多少,而在于心思的多少。心思越少世界越是简单,心思越多世界也就越是复杂,偏偏这心思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你不妨想想看,杜小子为什么同意你参与投资?是什么心思?别真以为你投资了绿色桃园生活城的项目就迫使了他、牵制了他,其实不然,事实上你对他毫无约束力!”
“那你叫我投资干什么?”毕剑笑道,“再说,我们不是已经伺候得他屁颠屁颠了吗?!”
“说你聪明偏偏又笨得要死!”殷士赋脸色一沉,不耐烦地道,“我问你,绿色桃园是不是个难得的黄金项目?”
毕剑得意道:“那当然,我保准可以赚个十亿二十亿!”
殷士赋嘿嘿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是我们求他,而不是他求我们,因为他才是项目的所有者。”
练创清不愧是专门断案的法官,脑筋转得很快,瞬间便明白殷士赋的潜台词,遂道:“老大说得对,这么好的项目换了是我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争上一争。这也就是说求杜小子的人多着呢,你毕剑不做大有人做!”
毕剑一想也对,却又疑惑地想:“可事实上是杜小子眼巴巴地支持自己的呀?难道他的脑子有问题?”看着殷士赋、练创清,苦笑道:“你们这些又官又商的人实在太复杂了,真搞不明白你们的心思。”
这时,齐晾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屁股在毕剑身边坐下。
毕剑好似找到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问:“齐老弟,你说说,杜小子为什么那么热心促使我们成功投资,有什么阴谋?”
齐晾一时听不明白,不解地道:“什么阴谋?”
殷士赋微笑道:“别理他,先喝杯酒。”说着倒了杯酒给齐晾。
两人叮当对了一杯。
练创清也举杯跟齐晾对了一杯,然后把刚才的话题跟齐晾复述了一遍。
齐晾听完哈哈笑道:“我说众位老哥都想得太过复杂了,知道杜小子是什么人吗?他是道貌岸然的共产党员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