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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先把草席卷起来,没有事的话,我们还要靠它睡觉。’一句话把所有人紧张的心情松去大半。
‘首先穿上鞋子,然后把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如果各位装日用品的木箱有浮力的话,也可把里面的东西倒掉,抱住以防万一。如果没有也不要紧,我们有整条船的木头可以用。’
‘还有,谁会游泳。’
有几个德克罗克人道:‘我……我们会,以前曾在国内当过渔夫。’
‘很好。’李宇赞赏地笑了笑,‘不会游泳的和会游泳的交叉站在一起,彼此好有个照应。来,小女孩,站到最前面,让父亲抱住,不要怕,我们一起去探险呢。’
‘剩下的事情交给亚宁,他是极为可靠的人。’
李宇朝窄小的走廊走去道:‘如果有问题,我会以信号传递,亚宁就会帮助你们走出舱房,一定要听从他的安排。’
这时一个人扯住李宇的手臂道:‘我跟你去。’
不用回头也知那个人是谁。‘好!’李宇点点头道:‘注意安全埃’‘嗯。’少年紧跟其后轻轻应了声。
尤利安想快步跟上,却被一只手掌扯住他的后颈,‘喂,你干什么。’贴身小厮挣扎着道,‘放开我……’”‘别去,留下来帮助我。’温和的男声让尤利安挣扎的身体放松下来。‘要……要我帮忙做什么?’尤利安有些结巴地问。身体热热的,脸红红的。
‘拿油灯。’李亚宁把尤利安放下,把老旧的油灯塞到他手中。
推开封顶的木板,豪雨毫不留情地砸下来,金发少年原本擦干的头发又倾刻间全湿了,他快速地把李宇拉上来,然后盖好木板。防止雨流向舱底。
‘路……路少爷,你终于出来了。’原本花白而时髦的发型,贴身燕尾礼服,及优雅举止的白瑞大使,此时只有用‘落汤鸡’这一词来形容他。‘那些贱民在下面没为难你吧,路少爷。’
从开船时就晕船,如今瘦了一圈的可怜大使在雨幕中睁大著有着黑眼圈的双眼道:‘这艘船刚才被大鱼撞了一下,在船舷处撞了一个大洞,少爷,你还是和我们呆在一起吧,这里随时都有危险埃’原本风度翩翩的白瑞大使此时狼狈地站在风雨中,小心着下一个风浪的打来。
‘只被鱼撞了一下,真幸运。’李宇喃喃道。
‘幸运?’耳尖的白瑞大使的神情如惊弓之鸟,‘船上破了一个洞,一个大洞!这船会沉没,我们会淹死埃’‘至少没触礁或撞上岩石不是吗?对了,德勒大副可以让我们看看被撞破的地方吗?’李宇的眼绕过德克罗克大使看着一直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飞天女神号上的大副。
德勒点点头。白瑞大使却扯住路伯纳:‘路少爷,你不要去啊,你如果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和我一起死埃’金发少年冷酷地甩开德克罗克大使。由德勒领头,三个人随着船的颠簸艰难地移向出事地点。
身后传来白瑞大使欲哭无泪的哀叫:‘等……等一下啊,别把我丢在这里……’
‘我……我要回去睡觉。’全身淋得湿透的少女见了白瑞口中所说的大洞,在船舷上被撞破的脸盆大的洞,已用四五块木板拼凑的钉好时,脑中只想到这一句话。
‘全船只有这一处被撞破吧。’金发少年谨慎地问道。
‘是的。’看到德克罗克大使的表现后,德勒大副决定对这个德克罗克的贵族少年另眼相看,因此知无不言。
‘安德船长呢。’
‘在驾驶室中掌舵。’
‘其他船员在哪里?’
‘有两个留在驾驶室帮助船长,有四人在水手舱安抚贵族和商人,其余的到船的各个地方检查是否受到损坏和修理一些微小的损伤。’
德克罗克的贵族少年点点头问道:‘你认为回去睡觉是好主意吗?’
‘如果不嫌船颠簸得太厉害的话。’德勒大副恭敬地回答,‘醒过来时就可看得见秦林港进港标志,三重灯的大灯塔山了。’
第四章
幽兰国。秦林港。
夜晚,穿过三重灯的大灯塔山,飞天女神号驶进秦林港。港边灯火通明,比飞天女神号来得早的不知是哪一国的商船,正冒着细雨卸货。见到飞天女神号下来客人,原本在遮雨处躲雨的车夫连忙拉着马车过来招揽生意,远处传来大声呼喝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关系,秦林港港口感觉比天云港港口冷清许多。
脚踏到实地后,李宇终于安心地轻吐口气,对于在海中受风雨威胁两天两夜的最好报酬,是接触不会摇摇晃晃的地面。
李亚宁随后下船,他背着大包裹,手提着两个大箱子,它们幸运的没成为浮板,可得以继续装上衣物和日用品,为主人们服务。
‘李宇。’早就下船的德克罗克贵族少年在细雨中站立了多时,他的行李已放到马车上,而尤利安也很舍命的跟在少爷身后淋雨。
原本下了船就会如其他人一样说声再见就各奔东西的,但少年始终说不出那两个字,难……难道从此以后再无法相见了吗?
‘从这里我们就不再同路了罢。’少女的声音透出离别的伤感,‘那再见了。’
‘再……再见。’少年公爵不知心中为何酸酸苦苦和隐隐地刺痛,嗓子发涩,头脑发热,手足却冰冷。自己是因淋雨而淋出病来了吗?
两人对视了许久,终不知再说些什么,少女转过身去,准备上李亚宁找的另一辆马车。
‘李……李宇!’见少女似乎要走出自己生命似的,少年终于恐慌地大叫起来。少女不解的回过头,公爵跑过去,脸上流露出的着急和慌乱像每个十七岁少年都会有的表情。
他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拉住少女的手放下,‘给……给你。’少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这……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是我离开家,母亲送给我的。这是母亲最喜欢也是家里惟一值钱的东西了,我……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现在送给你。’
手中的东西用高级绢布包着,还有着少年公爵暖暖的体温。少女把绢布松开,里面是银色的镯子。
是德克罗克的银镯。在每个少女出嫁时,少女的父母用积攒的银块到金匠师父那里打制出陪嫁的首饰之一。这个银镯上面刻有天使和桂树枝的繁多花样,图纹很精美,看得出金匠师父手艺很好。
但那还是极普通的银镯,普通到梁陵王府从吉文府中借来一星期打扫府内一次的丫环都曾收到这种礼物。那是借住在梁陵王府中的约翰传教士为表示感谢而送给她的谢礼。
少年公爵蔚蓝如海的美丽眼睛祈求般看着少女。那种眼神可以让最残忍的人缴枪解甲。少女把银镯套上手腕,镯子在少女瘦弱的手腕上发出月般美丽的银光。
马车在少年公爵的视野中渐渐远去,拐了一个弯后,消失不见。
‘如果他不是德克罗克第三继承人,你会邀请他一起到平津吗?’有着海蓝色眼眸的少年如此问道。
沉默半晌。‘没有如果,不是吗?’少女如此回答。
幽兰国。平津。
阴暗的后巷,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孩子左右看了一下,打开一家宅后院紧锁的门,快身闪了进去,又小心地反锁好。
小男孩快速穿过有些脏乱的厨房,踏在用廉价木地板铺就的走廊上,停在左首南侧房间的门前,敲了敲门道:‘路少爷,路少爷。’
半晌没有人答话,小男孩叹了口气,把木板门推开。
屋内昏昏暗暗的,男孩避开屋子中央大团黑状物,熟练地来到书桌前,把灯点上,屋内顿时大亮起来。男孩子扯开头巾,露出柔顺的浅黄色头发,正是路伯纳的贴身小厮尤利安。
坐在椅子上原本不动的黑状物被亮光刺醒过来。‘咦?尤利安,你回来了呀。’黑状物,不,路伯纳动了动,抬眼看着屋内多出的一个人。
贴身小厮有些忧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原本到平津的路上还是很正常的呀,是什么时候出现那症状了呢?
是在路上见了同李宇有几分相似的人,他开玩笑道:‘啊,好像李宇。’而主子认认真真看了半天,对他斥道:‘你眼睛坏掉了吗?哪里有李宇。’
还是在一些书坊里翻找着图书,不由自主地会道:‘不知这本书李宇看过没有,她的见解一定会很有趣。’
后来发展到在闹市中走着,少爷会突然停下来,抬头看着天空痴痴笑道:‘尤利安,你知道吗?李宇带了那银镯极为好看呢。’
然后,然后,主子再也没兴趣到外面打探消息,有时坐在屋里,一沉思就是一天。
而与平津中的德克罗克国间谍联络的都是他这个小厮。
少爷闪亮的金发没有整理,凌乱地披在肩上,蔚蓝色的眼睛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飘渺无依。白皙的脸更为惨白,病恹恹的完全看不出他以往凌厉而目中无人的天之骄子的样子,却更加让人怜惜。
‘路……路少爷,我在街上听到了一个消息。’
尤利安见少年公爵没有答话,只好继续道:‘传言幽兰国长年在外的第一继承人,皇公主梁陵王近期将入王都。’
‘啊,对,我听说过幽兰国将会出现一百七十年以来的第一个女皇。’路伯纳随口
接了话。
见少爷开口,尤利安高兴地继续道:‘你知道这次皇公主为何要回王都吗?听说是要与哪一个将军成婚呢,封楼大典开始时大概就会宣布呢。’
‘毫无意外的政治婚姻。’公爵不感兴趣地分析着。
‘对了,尤利安。’少年公爵突然双眼泛起光彩道,‘如果在王都平津遇见李宇,我该穿什么衣服好。’
贴身小厮心中升起无力感,‘少……少爷。’嗓子哑哑的:‘你……病了呢。’
‘病?哪有?’少年公爵面露惊异之色,‘我全身不痛不痒不发热不着凉,哪里有玻’‘不,你病了。’得了一种名叫‘相思’的不治之症。
如果,如果少爷再次见了李宇的话,是否会恢复正常呢。太不可能了,世界之大,到哪里去找那个样貌平凡的少女。尤利安祈祷着少爷在时间的魔力下,忘掉那个少女。
尤利安这时还不知道那么快又重新和那个让少爷朝思暮想的人见了面,而且是在做梦也想不到的情况下。
‘尤利安,那么着急拉我出来干什么?’少年公爵不起劲地跟着尤利安的脚步。他不太明白为何这个小仆一大早就帮他梳洗、更衣,然后拉他到平津城内最大的闹市街上来。
‘今天有大事发生呀。’尤利安小孩心性,喜欢热闹,但最主要的是让少爷沾沾人气,换换心情。‘据说午时幽兰国第一继承人就会从东城门进来,沿着这条宣成大街,直达皇宫的四门之一朱雀门而入宫呢。’
‘哪关我什么事?’
‘怎怎么不不关你的事。’尤利安惊讶地张大嘴,不知少爷竟颓废至此,‘不知是敌是友的大国幽兰发生的大事啊,少爷和那什么皇公主也许将在国际舞台上见面,现在是宝贵的机会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埃’‘哦。’少年公爵有气无力地回答一声。若少爷的敌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知会不会拍手相互称快,认定终于除去一个大敌。
尤利安有些自暴自弃地放弃解救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