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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哪方面,以客观来讲的话呢?」
「唔,妳对爱丽丝的心意是百分之百这个无庸置疑,不过妳做到的大概只有百分之五十吧。」
果然--
看到蔷薇颓丧,小松连忙安慰道:「那没办法啊,妳一个人带孩子,本来就没有办法面面俱到,站在爱丽丝的角度看,当然是少了一点,但如果以单亲妈妈来讲的话,妳已经算做得很好了。」
「嗯,可是,那还不够吧?」
不善说谎的小松笑了笑,表情有点尴尬。
认识蔷薇很久了,也知道她很尽力了,可是真的没办法,她就是一个人,怎么样也做不了两人份的工作。
爱丽丝很乖巧的画着图,偶尔抬起头,看看靠窗的那桌客人--有爸爸,有妈妈,爸爸正在喂孩子吃东西。
那情景,蔷薇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女儿很懂事,就是因为懂事她才觉得心疼,她总是很羡慕别人有爸爸,但也许是知道那是不可以问的问题,只用眼睛追随所谓父亲的形象,从来不会问自己的爸爸在哪里。
大概是她表情太忧郁了,刚从吸烟区送完咖啡的程姿婷有点看不下去的说:「夏蔷薇,妳女儿有丑到妳要一直看着她叹气吗?」
「我是在感慨。」
「感慨?」她好象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妳的贵庚已经多少了,现在才来当文艺少女太晚了啦。」
「唉,妳不懂啦。」
程姿婷看了吧台里的小松一眼。
小松耸耸肩,「她刚刚也那样跟我说。」
瞥见蔷薇又叹气,她一手就拍过去。
「痛啦。」
「妳不要在这边叹气影响我们的心情。」
唉,她当然知道一直叹气很惹人讨厌,可是,现在不叹气要做什么?尤其是当她发现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用的时候。
她是不是真的孤单太久了啊?
原本下定决心要跟裴仲棋画清界线的,但是--第一次他说跟爱丽丝约了星期天去看海底总动员,所以她就跟着一起去了。
第二次说,他要替南部的妈妈买生日礼物,对女生的首饰不太了解,请她帮忙看一下,然后她也去了。
第三次说趁假日带爱丽丝去动物园玩,就这样顺便把她带出去。
不过才一个八月,她就跟他出去四次,他们这样跟情侣有什么不一样?
可她现在完全不懂裴仲棋在想什么,那时,他说他很想她,想要她在身边,可是这个月,他却什么都没有再提。
更令她愤怒的是,爱丽丝已经完全倒戈了,以前她的世界只有妈咪妈咪,现在多了一个裴仲棋,她忍不住吃起裴仲棋的醋--母女相依为命了五年,他却突然跑出来,然后在短短时间里理所当然的占据了一个很好的位置。
可恶。
嗯,咦,鼻子痒痒的,蔷薇打了一个喷嚏。
程姿婷怕被口水喷到似的很快的走远,「妳没事吧?」
「不知道欸,觉得有点冷。」蔷薇看了看室温标示,二十六度,很标准啊,可是,怎么感觉不像平常舒服?
又吸了吸鼻子,怪怪的,好象--感冒了。
小松皱着眉,「妳要不要去看一下医师啊?」
「不行啦。」
「现在才三点,没有关系。」
他觉得没有关系,可是,她觉得有关系埃虽然不过是小小的咖啡店,数来数去也就九名员工,但是,还是有人喜欢说闲话,尤其每两天来一次的新老板又对她特别,她不想在这种微妙的时候增加自己的话题性。
「没关系,反正再几个小时就下班了。」
「不要紧吗?」小松怀疑,「妳的脸很红耶。」
「不要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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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疑问句变成肯定句。
打了好几个喷嚏,开始止不住鼻水,喉咙有点干涩,身体烫烫的,总加起来是再明显不过的感冒症状,而且头也很昏,觉得不舒服。
六点半,客人正多的时候,蔷薇托盘上放着两碗热汤,正要走进吸烟区,突然听到女儿的声音。
「妈咪。」
转身的时候,爱丽丝正朝自己扑过来。
脆皮汤很烫,蔷薇想靠边一点,不舒服之下也没站稳,托盘一斜,汤碗落在地上,玉米色的汤流了一地。
「妈咪。」
蔷薇扬起眉--已经告诉她很多次,不可以在店里面跑,很危险。
她有点生气,但是知道孩子不是故意的,因此努力要自己压抑怒气下来,「妈咪等一下再过去,妳先在位子上等好不好?」
「妈咪,」
「乖,听话。」
「裴仲棋今天怎么没有来?」
头痛。
所以,她才讨厌这样。
裴仲棋两天来一次,几乎成了固定,爱丽丝习惯了跟他玩、跟他说话,所以一旦该出现的时候没有出现,她会要人。
她怎么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来?
虽然说知道他正预备慢慢放掉千机计算机的事务,但也不可能说放就放,总是需要几个月缓冲,让王大志做准备。
他又不是她的谁,难道她还打电话过去问,你今天怎么没来?她是员工,他才是老板,哪有员工管老板的道理?
面对女儿的疑问,她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那妳打电话叫他来好不好?」
她不知道裴仲棋的电话。
就算知道,也不可能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他过来,乞求这种事情她很多年前就做过了,当时他可以把她的手扳开,现在当然也可以。
蔷薇捺着性子,「妈咪现在很不舒服,妳乖乖回去坐好好不好?」
「不要。」
「妳再不听话,妈咪要生气了。」
「妳帮我找裴仲棋。」
体温在上升,客人还等着她的汤,地板上的碎片跟汤汁要处理,然后,回到家之后还有其它的事情--两天没洗的衣服,应该更换的床单,爱丽丝要买大一点的衣眼跟鞋子,无法调节温度的冷气好象需要找人来修,还有,她最近要找时间回去医院做例行检查……事情好多、好多、好多。
蔷薇觉得头好痛。
爱丽丝仍旧吵着要找裴仲棋。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到极限了,「数到三,再不回位子上,今天就自己睡这里,妈咪不带妳回家。」
爱丽丝嘟起嘴,气鼓鼓的用沉默抗议。
「一、二,」蔷薇顿了顿,「三。」
「我最讨厌妈咪。」
她也动气了,「那刚好,我也很讨厌妳,现在回去坐着。」
爱丽丝眼眶一下红了,「妈咪是坏蛋。」
丢下这句话,她终于肯回到角落那张桌子。
蔷薇知道她在哭,可是,她得先将地板清理干净才行。
「姿婷,拜托帮我送一下汤,十八号桌,我去后面拿拖把。」
捡拾碎片,拭净地板,她觉得头好昏,可是五、六点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她连坐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这附近有影城、有百货公司,刚好又是周末,人多得不得了,几乎是刚刚清理好桌子就会有人进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连呼吸的时候都可以感受到灼热的气息。
一定是发烧了,她想。
好累,好烫。
不知道忙了多久,客人减到剩三成左右,她才比较闲了。
蔷薇解下围裙,跟姿婷说:「我去一下药局。」
她露出一副看吧的样子,「早叫妳去了,不听,现在脸红得像什么。」
「刚刚美琪还在,我不想让她说闲话。」
「好,现在她走了,没人会啰哩啰唆了,快点去吧。」
蔷薇放好围裙,离开之前又看了爱丽丝一眼--桌子上有几张她刚刚擤鼻涕的卫生纸,拿蜡笔的样子很用力,看得出来,这孩子觉得委屈。
她叹了一口气,头痛欲裂之下,她也没那个体力去安抚女儿,还是先将烧退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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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仲棋没想到父母会趁着来台北吃喜酒的时候顺便来看他。
父母都来了,做儿子的当然不能不陪。
他传了简讯给蔷薇说今天不过去梵谷咖啡,可是,令他有点失望的是,蔷薇并没有什么响应。
上午处理完千机计算机的事务,然后玩了一款新上市的游戏,下午,做个孝顺儿子,陪爸妈在饭店喝下午茶。
就跟过去一样,话题难免扯到终身大事。
爸妈说他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定下来了。
「个性好就好,其它的不要太挑了。」裴母唠唠叨叨的,「不然跟你舅舅一样,东捡西捡,结果到了五十岁还没结婚,孤家寡人的,现在降低标准,人家看他年纪那么大,也不会要了。」
「我知道。」
「知道没有用,要行动啊,现在婚友社不是很多吗,找一个合法的去报名,妈妈相信以你的条件,很快就有姻缘啦。」
开玩笑,她儿子外型好,身家又一级棒,这样的人找不到老婆那才叫奇怪。
「你又没有兄弟姊妹,我们裴家就你一个,爸妈等着抱孙子。」裴母见儿子不说话,以为他又要讲那些现在以事业为先之类的事情,「你的钱已经够多,不用再赚了,赶紧找个老婆结婚生小孩才是真的。」
一个下午,绕来绕去都是被催促同一件事情,说累似乎有点过分,但的确不太轻松。
裴仲棋知道现在讲出蔷薇的事情,只会让蔷薇为难,让两老觉得不安,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道,如果三十五岁还娶不到老婆,就任他们安排相亲--这一句话总算让裴母满意了。
送两老去机场后,原想直接去梵谷咖啡,后来突然又想到王大志说他昨天为了帮儿子买海底总动员的玩偶,跑到两条腿快要断掉的事情。
他不知道海底总动员有出周边商品,爱丽丝很喜欢里面的尼莫,他打算去找一只送给她。
买妥玩偶,来到梵谷咖啡,就在他预备踏上咖啡店的木铺楼梯的时候,有道身影从上头快速的冲下出来。
裴仲棋反射性的抓住了她,「蔷薇?妳怎么了?」表情好惊慌,眼眶还是红的。
他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惊慌失措的模样。
「爱丽丝,爱丽丝,她……」蔷薇想说话,但就是吐不出完整的字句,反反复覆几次后,终于说出来,「她不见了。」
「不见?怎么会?」
蔷薇在店里只要有空,总会望向角落的桌子。
爱丽丝虽然小,但是十分懂事,不太可能会自己跑出去。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刚刚去药局买了药,回来后她……她就不见了。」她呜咽起来。
「冷静点。」
「都是我不好……我自己身体不舒服,就跟她发脾气……」
裴仲棋这才发现,自己拉着的手腕,好烫好烫。
「妳生病了。」
「我跟她说……讨厌她……」
蔷薇完全听不进去他说什么,喃喃的说着自己跟爱丽丝说的话,都是一些气话,讨厌她、不要她、不想带她回家……「我先带妳去看医生。」
「我不要。」
「妳在发烧。」
「我刚刚已经吃了退烧药。」蔷薇挣脱了他的手,眼泪掉了下来,「我要去找爱丽丝……她很胆协…现在一定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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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区很大,裴仲棋牵着蔷薇的手,一处一处的寻找。
她的脸颊好红好红,走路摇摇晃晃的,好象随时会倒下去。
这附近的百货公司、影城,他都带爱丽丝来过,她也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