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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敌被袁傲策叫醒时,看见的是一个浑身湿淋淋,好像刚从河里头捞起来的落水鬼。只是这个落水鬼的手上还拿着两只苹果。
袁傲策见纪无敌将苹果接过去,调侃道:“你不怕我变成了水鬼回来?”
纪无敌卡擦一口咬下苹果道:“阿策是大魔头,阎王不敢收的。”
袁傲策道:“那你还在这里等我?”
“阎王不收,但是狐狸精会收。”纪无敌又咬了一大口,“作为正室,我要随时提防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妾们。”
袁傲策失笑,“我只是救了几个被山石砸到的人,所以回来的晚了。”
“阿策,你快去洗澡换衣服吧,不然会感染风寒的。”
……
一个时辰后,纪无敌发现,他乌鸦嘴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默默无言的袁傲策,安慰道:“阿策,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的。”
“……我只是恼恨我师父。”
“为什么?”纪无敌好奇地眨着眼睛。
“因为他小时候哄我说只要学了武功,就会百毒不侵,百病不生。”袁傲策郁闷地将额头上的湿巾翻了一面。
纪无敌道:“阿策,这种谎话你应该三岁就学会分辨了才对。”
“……”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的师父再骗你了。”他拍拍胸膛。
“他过世很久了。”
纪无敌叹气,“他走运。”
袁傲策道:“你去睡吧,我可不想明天一早起来又要伺候你了。”
纪无敌脱了鞋就准备爬上床。
袁傲策一手挡住他,“去隔壁。”
“没有阿策我睡不着。”
“难道你遇到我之前一直都没睡着过?”
纪无敌开始扭……手指,道:“可是我会想你。”
“……去隔壁想。”
同样生病,袁傲策的复原能力相比纪无敌要强悍得多。吃了一贴药,又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又龙马精神。
既然痊愈,两人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于是在客栈掌柜和大夫的欢送下,两人雇了辆马车,朝西宁行去。
西宁城地处河湟谷地,交通四通八达,各族商人来往络绎不绝。
纪无敌进城后,便被各种各样的货物迷得眼花缭乱。
自两人单独上路之后,纪无敌从尚鹊那里剥削来的银子便交由袁傲策保管。因此这时他俨然成了真正的跟班,一手交钱,一手提货。
“阿策,你看那里。”纪无敌的目光突然被前面一所宅子吸引。吸引住他的倒不是这座宅子的气派,而是不断进入宅子的人。
“阿策,你看他们手里拿着帖子,是不是去喝喜酒?”纪无敌兴致盎然,“我们也去蹭一顿吧。”
袁傲策道:“你准备怎么进去?”他的言下之意是摸张帖子?偷偷潜进去?还是直接闯进去?
纪无敌想了想道:“潜进去吧。要是闯进去,说不定正随了那新郎官的愿。”
虽然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常的答案,但是袁傲策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说不定那新郎官正嫌新娘子难看,想要逃婚,我们进去,他刚好可以诬陷我们抢婚。”
“……”袁傲策肯定,比起新郎官,纪无敌更讨厌新娘子。
袁傲策带着他走到没什么人注意的墙边,侧耳听了会儿,确定墙那头没有什么人,便搂着纪无敌提气跳进墙里。
这宅子布置得极雅致,竟是不逊江南书香世家。
袁傲策牵着纪无敌一边听着来往的脚步声,一边朝正厅走去。
幸好此刻宅子里的人都在正厅里忙活,倒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使得他们一路顺顺当当地混进来客群里。
“请问两位的座号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笑眯眯地迎上来。
座号?喝喜酒还在请帖上写座位号?
袁傲策和纪无敌面面相觑。
管家眼底的笑意退却点,慢吞吞道:“两位不会是没有请帖,闯进来的吧?”
袁傲策轩眉一扬,大有就是闯的又如何。
突然纪无敌叫道:“啊,端木公子!”他的声音尖锐,顿时将四周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正要落座的青年闻言一怔,转过头来。一身白衣如雪,容颜如山水清秀,只是眉宇间比上次分别时多了丝憔悴和忧愁。————不是端木回春是谁?
挑衅无敌(九)
如果可以选择,端木回春宁可装作不认识,不过他很了解纪无敌的厚脸皮和袁傲策的破坏力,所以不情愿归不愿意,他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纪门主,袁先生。好久不见。”连敷衍的笑容都没有。
纪无敌倒是挺开心,“你有座位吗?我们三人挤挤吧。”
……
三人挤一张椅子?是叠罗汉式?还是背靠背式?
总管的嘴角抽了抽,“既然是端木公子的朋友,那么聚宝斋自然倒履相迎。我立刻叫人再添加两把椅子。”
纪无敌惊奇道:“原来这里是聚宝斋。”
正在叫人添椅子的总管腰扭了一下。他很想转头大声问,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你究竟干什么来了?不过在他转身之前,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晃晃荡荡得从后堂走了出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端木回春急忙将袁傲策和纪无敌领回位置。
纪无敌道:“他是新郎官?为什么穿绿色不穿红色?新娘跑了吗?”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足够让端木回春同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那些人都惊奇地看着他,好像羊群里突然跑进来一只猪。
端木回春早已对纪无敌三不五时的惊人之语见怪不怪,轻声解释道:“不是喜宴。是竞宝宴。”
袁傲策道:“就是出售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价高者得?”
端木回春点头。他们两人中,果然还是袁傲策较容易沟通。
袁傲策恍然道:“怪不得觉得他眼熟,原来就是酒泉的那个朱剥皮,没想到搬到西宁来了。”
端木回春道:“袁先生认得他?”
“抢过几次。”袁傲策说得很自然。
“……”端木回春明显感到同桌的人互相挤了挤,他们三人的位置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
纪无敌拿过邻座那人的筷子和碗碟放到自己面前,咬着筷头道:“不管是喜宴还是竞宝宴,有的吃就是好宴。”
端木回春摸了摸鼻子,“我们都是吃了饭来的。所以……”没饭吃。
纪无敌垮下脸,对袁傲策道:“阿策,去抢。”
袁傲策挑眉道:“你想要什么?”
端木回春的脸突然微紧,也故作好奇地竖起耳朵。
纪无敌眼珠子一转,隔着袁傲策,笑眯眯朝端木回春凑了凑道:“端木公子连屠蓝大会都不参加,跑来买什么啊?”
端木回春浅笑道:“我还以为纪门主懒得问。”
“本来是懒得的。”纪无敌看了眼在上面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的朱剥皮,叹气道,“如果他的废话不是那么多那么无聊的话。”
正说着,朱剥皮说完了,然后拍掌,总管便指挥着几个貌美的丫鬟将一盘盘抱着红布的东西端了出来。
厅中的人顿时屏息,引颈张望。
纪无敌用端木回春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阿策,一会儿端木回春想买什么,你就抢什么。”
端木回春抿紧唇,眼睛一刻不离盘子。
但随着一块一块红布的揭开,他眼中的目光越来越焦急也越来越失望。
纪无敌道:“阿策,你说他要的是什么?”
袁傲策摇头道:“我不知道他要什么,我只知道他要的东西不在这里。”
果然,端木回春收回目光,脸上难掩失意和阴郁。
“阿策,”纪无敌突然伸出手,指着一把横搁在盘子上的剑道:“你看那把剑如何?”
袁傲策瞟了一眼,意兴阑珊道:“宝石不错。”
纪无敌噌得站起来,“老板,那把剑怎么卖?”
……
弄哄哄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朱剥皮呆了半天,才用粗短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梁道:“我?”
纪无敌道:“还是你比较喜欢被人称作掌柜?”
朱剥皮从袖子里掏出块汗巾,拭了拭额头上冒起的细汗道:“都一样,都一样。不过这把剑排在第六,这位朋友请在等等。”
纪无敌嘟起嘴。
总管在朱剥皮耳边嘀咕了几句。
朱剥皮目光立刻落在端木回春身上,正要开口,就见纪无敌拉着邻座青年的袖子,道:“阿策,把脸亮给他看。”
“……”袁傲策木然地看着他。
纪无敌可怜兮兮道:“阿策,屁股痛。”
……
袁傲策挑眉,咬牙笑道:“想不想更痛?”
纪无敌看似惊恐,实为兴奋地捧住脸,“这里?”
袁傲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弹,“打屁股还要挑地方吗?”
“要的。”纪无敌认真地点头道,“我会很丢脸。”
“两位。”朱剥皮忍不住打断他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若是两位不介意,可否先坐下喝点茶,等一会儿?”
纪无敌道:“如果有烤鸡的话,我考虑一下。”
“有,当然有。”朱剥皮向总管使了个眼色,总管转身就走。
纪无敌立刻坐下,用手蒙住袁傲策的脸,小声道:“等我吃完了,再亮。”
……
袁傲策把他的手扒下来,淡淡道:“这么多年了,他不一定认得我出来。”
“啊!”朱剥皮失手打翻了身边的盘子,眼睛像见了鬼似的盯着袁傲策的脸。
纪无敌撅嘴道:“你说他认不出来的。”
“……”袁傲策纠正道,“我说不一定。”
朱剥皮惊恐地瞪着袁傲策半晌,突然转身对总管嘀咕了几句,将剑匆匆一收,便往后台走去。
他的行为虽然突兀,但是在座都是商场摸爬滚打好几年的狐狸,焉能看不出这里头的蹊跷。打听到端木回春的身份,便猜到这两个年轻人多半在江湖上有些来头,才让一向沉稳的朱剥皮都变了脸色。
端木回春见袁傲策和纪无敌仍然坐在原位,不由问道:“纪门主和袁先生不进去?”
袁傲策道:“端木公子想进去?”
端木回春也不否认,淡淡一笑道:“不知是否方便?”
纪无敌道:“要不交点领路银?”
端木回春道,“好像,我刚刚并没有向两位索取领位银?”
纪无敌耸肩道:“大不了现在把位置还给你。”
……
端木回春显然被他如此理直气壮、毫无羞愧地过河拆桥给惊住了,须臾道:“多少?”
在去后堂的路上,纪无敌边数着银票边喜滋滋地对袁傲策道:“阿策,以后这种竞宝宴我们可以多来。很好玩。”
端木回春无语地想,以后他再也不来了。
袁傲策顺手把银票从他手里抽走,“好的。”
纪无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扁着嘴巴道:“阿策,我还没有捂热。”
“放在我怀里热得比较快。”袁傲策将银票全都收入怀中。
纪无敌:“……”
门被从里打开,朱剥皮抖着两腿,对袁傲策下拜道:“小人见过暗尊。”
纪无敌道:“阿策,你对他做过什么?他怕成这样?”
“没什么。”袁傲策淡然道,“杀人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看到了。”
“有多不小心?”
袁傲策想了想,“好像是杀之前,不小心把他拎来挂在旁边的树上。”
“……”纪无敌叹道,“那真是太不小心了。”
朱剥皮抖得更厉害了,蹭蹭蹭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捧出好几把剑,送到袁傲策面前道:“请暗尊大人过目。”
剑在他手上,咯咯铛铛地响。
袁傲策扫了一眼,顺手拿了一把,抽出来,银亮的剑光顿时从朱剥皮的脸上闪过,把他吓得大叫起来。
袁傲策不理他,手指在剑身上轻弹,剑身应声而断。
纪无敌走到屋里头,挑了张椅子坐下来。那么多剑,一把一把断应该会很久吧。
大约响了三四声之后,袁傲策突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哦,这,这是,大概是……”朱剥皮的声音陡然停住,过了会儿才结结巴巴道,“柴刀?”
……
柴刀的刀字砸在地上,非常清晰。
袁傲策森然道:“你觉得柴刀很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