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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敌道:“阿策说我的肚子凸起来了,要多散步。”
其他人立刻将视线移到袁傲策的脸上。
袁傲策淡淡道:“爱去不去。”
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显然惹怒了大多数人,眼见着他们准备甩手说不去。袁傲策又接道:“如果我们救出凌云,我会告诉他,只有我们想救他。如果我们救不出凌云,我就告诉他,除了我们,没人愿意救他。”
……
居然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令人发指,太令人发指了!
白道人士不断用内心戏对他进行口诛笔伐。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表情丰富又多彩。
程澄城干咳一声,道:“但是今夜天色太亮,恐怕不便潜入。”
樊霁景突然一拍栏杆,道:“我明白纪门主的用意了。”
纪无敌这种毫无章法,任意妄为的行为能有什么用意?
其他人不屑地想。但是出于礼貌,他们还是静待他的解释。
樊霁景道:“我们都想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去救人,因为月色太亮,容易曝露行踪,但是蓝焰盟的人何尝不这么想?所以月黑的时候,他们会提高警觉,月色太亮的时候,反倒会松懈。我想纪门主就是想到这一点,才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大多数人的脸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纪无敌的目光自是不同。
连尚鹊和钟宇听完樊霁景的解释,一时都有些吃不准自家门主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程澄城见大势已去,只好带头附和道:“纪门主果然心思缜密,既然如此,我们收拾东西,即刻前往静香庵。”
“不好。”
突然一个声音突兀地冒起。
程澄城转头看去,却是披着单衣出来的陆青衣。
“不知道陆掌门有何高见?”他嘴上客客气气的,但心里却异常不痛快。既然不同意,为何不早点出来?为何非要等他开口了才出来?这分明是故意落他的面子。
陆青衣倒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只是抱怨道:“我睡得正香,没精神去。”
程澄城转头看纪无敌。这样的烫手芋头让他接正好。
纪无敌跟着一起抱怨,“你上次明明说听我的,我说什么就什么。”
……
上次是为了省事,谁知道这次会多事。
陆青衣很懊恼道:“但是我正睡得四肢无力,没力气去静香庵。”
纪无敌道:“没关系,程澄城年轻力壮,让他背你去就好了。”
……
程澄城想拒绝,却说不出口。
陆青衣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他脸皮再厚,当着那么多人面总有些不好意思。
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两人发现他们还滞留在原地。
少了四周若有似无的目光,程澄城松出口气,“呃,陆掌门……”
“你等等,我换身衣服。”陆青衣转身进屋。
他换衣服倒是很快,一会儿工夫就收拾了一身深蓝布衣出来。
和袁傲策、花淮秀等人相比,陆青衣长得不很起眼,仿佛站在人群即会被淹没的模样。但是单独出来仔细一看,却又觉得他五官柔和,与月色呼应,让程澄城有些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了下来。
陆青衣系好腰带,便朝他招手。
程澄城连忙上前道:“陆掌门的武器呢?”
陆青衣道:“我的武器是大家伙,一会儿你背我不方便,我搁在屋子里头了。”
……
程澄城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堂堂泰山掌门竟然真的要让他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陆青衣,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丝的尴尬和腼腆。但是他失败了。陆青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只等着他弯腰。
程澄城修炼多年的修养差点一朝破功。
不过只是差点。
面对陆青衣毫不掩饰的期待,他微微一笑,走到他面前,慢慢弯腰,温声道:“陆掌门,请。”
陆青衣一下子跳上他的背。
程澄城深吸一口气,飞身冲向明媚的月色里。
路上静悄悄的。
月光照在地上,洒下清辉如镜。
纪无敌搂着袁傲策的脖子,享受着他一高一低地纵跃。
“阿策。”他将脸紧贴着他的颈项。
袁傲策感到脖子上一阵清凉,放慢脚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很冷?”
纪无敌又蹭了蹭他,“只要在阿策的身边,我的心永远是春天。”
袁傲策皱了皱眉头,尽量挑有树木茂密的地方走。
远处,好几座屋舍接连在一起,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纪无敌道:“阿策,我们不去救人了吧?”
“为什么?”
“我舍不得走完这条路。”搂着他脖子的手又紧了紧。
袁傲策默不作声。
“阿策?”纪无敌撒娇地咬着他的耳朵。
袁傲策的耳朵噌得一红。
他突然收住脚步,放下他。
纪无敌兴奋道:“不去了?”
“我有件事问你。”
袁傲策看着他的表情很严肃,让纪无敌不得不收起兴奋,认真地点点头道:“阿策问。”
“你知不知道凌云的那个秘密是什么?”袁傲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
纪无敌眨巴着眼睛。
“知道,还是不知道?”袁傲策看着他,生平第一次,手心因为期待和紧张而渗出了冷汗。
纪无敌缓缓地点头,“知道。”
袁傲策松了口气,直觉告诉他,纪无敌是知道的。他的直觉向来灵敏,他不信这次会例外。但他担心纪无敌,他担心他等来的是和直觉相反的答案。
幸好,他没有骗他。
纪无敌见他久久不做声,忍不住道:“阿策不再问了吗?”
“问什么?”
“问我知道什么啊?”纪无敌道,“这才是最精彩的部分,不是吗?”
袁傲策笑着摇头道:“不,你已经说了最精彩的部分。”
纪无敌想了想道,“阿策是觉得有凌云这样的魔教教众一点都不精彩吗?”
袁傲策没好气道:“当然。我堂堂魔教长老居然沦落到靠那么多白道联合搭救的地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纪无敌道:“这说明凌云道长人缘好啊。”当魔教长老当到让整个白道心急火燎地救人的地步,不可谓不成功啊。
袁傲策道:“若非蓝焰盟揭破,我也很难相信魔教竟然在白道安插了这样一枚棋子。”
纪无敌低头,小声道:“阿策不怕我说出去?”
“你会么?”袁傲策淡淡道。
“不知道。”纪无敌回答得毫不犹豫。他从来不是铁齿的人。
袁傲策摸摸他的头发,“那就随他去。”
纪无敌呆呆地看着他。
“反正我在出十恶牢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你不再回魔教。”他耸肩,“所以即便你说了,头疼的也只是那家伙而已。”
联手无敌(七)
月渐渐西移,已是丑时。
袁傲策背着纪无敌来到静香庵外。
庵里很静,像一座孤城。
纪无敌突然回头,指着兰州的方向,“看,那烟花真好看。”
袁傲策回头,却见一团赤红的烟火在半空中散开。他眉头轻蹙,“看来蓝焰盟果真有不少探子混在白道里。”
纪无敌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明天再来看?”
“今天把人都救出来了,明天怎么还会有烟花看?”
“那我们就别救了吧。”纪无敌下巴扣在他的肩膀上,低声撒娇道,“我们明天依样画葫芦地来一遍。一直到看够为止。”
袁傲策看着身后陆陆续续赶到的人,将纪无敌放了下来,浅笑着道:“也好。”
于是纪无敌在大多数人到达之后,就公布了自己伟大的决定。
这次倒没什么人反对。毕竟他们都不是瞎子,那么大的一朵烟花任谁都看得见。他们再笨也明白现在跑去静香庵叫做自投罗网。
所以不等樊霁景为纪无敌的行为作注解,他们就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回走。
程澄城的轻功本来不错,但是因为背上多了一个人,起步又晚,所以等他在快到的时候就看到白道人士慢悠悠地往回走。
“发生了何事?”程澄城边拦住花淮秀,边不动声色地将陆青衣放了下来。
花淮秀一脸凝重道:“有人泄露了行踪。”
“谁?”
“不知道。”花淮秀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有好几人也正与他做着一样的动作,“但是至少可以证实,我们中间的确有蓝焰盟的人。”
程澄城看着其他惊疑又懊恼的表情,心中一凛。从凌云道长的寿宴开始,蓝焰盟的阴谋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白道目不暇接,损失惨重。这次连凌云道长和慈恩方丈都赔上了,蓝焰盟却只损失了一些小喽啰,实在不由人不沮丧。
花淮秀目光一闪,见樊霁景正跟着纪无敌往前走,立刻道:“程兄也回去早些歇息吧。这些事明日再从长计议也不迟。”他说着便向樊霁景的方向追去。
程澄城叹了口气。从长计议……的确,他们现在除了从长计议,竟然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他摇了摇头,想到白道武林的精英几乎全云集于此,却仍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钻,毫无章法秩序。而号令之人却是任性妄为,不按常理出牌的辉煌门门主,不由对白道前景大失所望。
他想了想,正要往回走,手臂却被勾住。转头却见陆青衣正不满地瞪着他。
“陆掌门。”他的目光从对方的脸上慢慢移到自己的手臂上。
陆青衣道:“你应该不会把我就这样丢弃在荒山野岭吧?”
……
难不成他意思是回去也要背?
程澄城情绪正低落,闻言竟是连假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强忍着不悦道:“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我以为陆掌门已经清醒了。”
陆青衣不放手,“我这一路都是睡过来的。”
程澄城无语。
“而且越睡越困。”他抱怨。都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好好的晚上不用来睡觉,偏喜欢用来赏月。赏月就赏月吧,反正不碍着人。谁知赏到一半,那群人又不知道被月亮刺激到了哪里,要跑去救人。救人就救人吧,反正早去早散伙,谁知道救到一半,又打道回府。他越想越不乐意,甩袖道:“罢了,你们爱救人就你们自己去,等你们把人救出来,我送帖子庆贺便是。”
程澄城吃了一惊,反手抓住他的抽走的手,“你到哪里去?”
“去找我朋友啊。”陆青衣看了看四周,又是他们两人被单独留了下来,那个唧唧歪歪的蜀川大侠也不在,正是脚底抹油的大好时机,此时不把握更待何时?
但程澄城不松手。笑话,若是他此时任由他走了,只怕明日里就会有泰山和青城不和的传言。白道武林已经够乱的了,可不能再加一条窝里反。
陆青衣想甩开手,程澄城不让。
僵持中,程澄城手越握越紧。
陆青衣怒了,“你放手。”
看着他的表情,程澄城张口就想说我不放,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很理智地忍住了,“陆掌门。”
陆青衣瞪着他。
“我们青城弟子从小就被教导,东西从哪里拿来就一定要放回哪里去。”程澄城缓缓道。
陆青衣原本就瞪圆的眼睛张得更大,不可置信道:“你说我是东西。”
……
关于是东西还是不东西这样敏感的问题,程澄城当然不会正面回答。他只是含蓄道:“请陆掌门成全。”
陆青衣:“……”
客栈掌柜大半夜地起来上茅房,却看到无数身影从四面八方跳进院子,吓得他连动都不敢动。等那些人走近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住店客人。
饶是如此,他也吓得不清。
江湖上的白道黑道他是分不清楚的,他只是知道江湖人都有武功,都喜欢拿武器,都有用小指头碾死他的能力。
所以当这些与他擦身而过时,他除了赔小心还是赔小心。
“掌柜。”一个面容白皙喜气的少年在他面前停步。
掌柜大气都不敢出。倒不是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少年有多可怕,而是跟在他身后,那个一身傲气英俊男子让人望而生畏。“客倌请吩咐。”
“我肚子饿了。”少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掌柜从床上带下来的睡意在看到他们像跳蚤一样一只只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