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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男人拒绝爱情。但是许强毕竟是青年男孩,梦醒之时能够审视自己情感的分寸,当他发现吕晶晶开始疏远他,他竟痛骂自己疯狂地向吕晶晶追去。
歇马山庄林家的小青,不管骨子里有多么强烈的现代意识,终是没有像她父亲在乡下那样步步成功。好在缕缕伤痕对小青只能算作一道风景。她一直认为受伤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因为卫校校长在她毕业那天目光明显有些阴郁。
为了拖延回乡的脚步,为了在校长那道阴郁的目光里刻下深深的印迹,小青临行之前在校长办公室约见了一次苗得水。这是一个星期日,整个大楼空旷寂静,九点一刻,小青咋嘟咋嘟的脚步声犹如放大音倍的钟表秒针的走动。校长的门虚掩着,小青轻轻一推,就被一双大手揽进怀抱。小青的脸被一张干燥、坚硬的老脸抚擦着。苗得水的手一只老鹰似的隔着小青衣服山里海里一次次滑翔,在那蓬勃潮湿处筑一个深深的巢然后高高飞起,在光洁柔软的峰顶风快地舞蹈。一只老手在最后时辰里的弹拨滑翔,焕发出小青阵阵兴奋、阵阵吟叫,小青亢奋的吟叫,使陷入欲望深井的苗得水抱着小青走向屏风后的床板。然而刚刚走到屏风后边,小青腾一声翻跃下地。小青翻跃之迅速快捷就像鲤鱼跳龙门,她站在苗得水对面咯咯地笑着,冲着他眼中迷醉在半路无法返回的火舌,高高亮一嗓子,我尊敬的苗校长,拜拜啦—;—;话音刚落,咔嚓咔嚓的脚步声便跨出了她在县城最后的分分秒秒。
小青以为,她对苗得水最后的伤害会使她返乡的心情不会有半点沮丧,可是,当她坐上通往歇马山庄的汽车,一颠一颠由柏油路驶入尘土飞扬的乡级公路,当她在土路边看见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乡下女人,一股说不出的酸楚顿然涌出她的眼角。
许是有了充足的时间难过,那分难过的情绪被水一样泪泪流淌着的时间丝丝流掉。小青回到家后倒变得异常平静,真正长大了似的跟父母对话,问今年庄稼的长势,问父亲退下来有没有失落,问火花几时上学,说马上她要在村部上班,她可同火花一起走路。傍晚,哥嫂回来,她又问哥春播结束,苗种站是不是空闲下来。当小青最后看见嫂子,竟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刚说一半,脑里立刻浮现出一桩往事,便随即打住,马上转换内容,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想俺。月月笑了,说俺想你你也不知道,你可把家忘了,一走不回来。小青说这回回来还不走了,人都说嫂子小姑一台戏,没准常在一块能闹翻天。随后哧哧大笑起来。
晚饭后,小青约月月出去走走,两人就顺街脖来到水库坝堤,小青说嫂子你瘦得厉害,你脖上的筋都看出来,好像被胸脯上那两个玩意给抻了。月月不说话,痴痴地看着库水,小青说俺哥的病肯定会治好,我带回好些中药,你别太熬煎。月月说不是,我没熬煎,我知道会治好。小青说是不是上课太累,现在初中课程太紧?月月摇头,我就愿意上课。小青说那你怎瘦成这样,月月说我苦夏,一到夏天就瘦。
她们在坝堤上站一会儿,又往回走。月月提议往东崖口走去,那里幽静。她们一路走着,小青就不间断地讲着人生啊理想啊什么的。月月敷衍着,羡慕地看着小青,心想自己像小青那样没有结婚时,也是总跟人谈人生理想,那时看未来是那样美好,她们私下里谈着人生的苦恼,理想的不易达到就像饥饿时玩赏一个刚刚到手的热馒头,而一经结婚,那憧憬就仿佛装在沉船上的空瓶,咕噜咕噜一会工夫就灌满水沉入海底。问题是月月心里灌进的水是别人无法体会的,是歇马山庄任何新婚女人都无法体会的。她初始以为只要有爱情,那个瞬间的快乐可以不要。那个时刻那么短暂,却不知为何一旦没有,就一点点掠去她的快乐,许多个夜晚,月月不敢深想也不敢正视自己,她看着国军厚敦结实的肩膀,竟然怎么想象从前那样弹拨他咯吱他也伸不出手去,那个冷漠的后背似乎无论怎样宽厚都释放不出热量,都无法叫自己激动。月月好像一个母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一只不知去向的船载走,一点点揪心地远离了与国军的粘合和赤热。常常的,看着国军后背,月月就会产生一种同情,那同情是理念的东西,月月陷入深深的迷茫,因为那时她会想到另一个人。月月说不清是因为有了另一个人才使她和国军断开,还是因为她和国军断开,才有了另一个人的加入。这个人通过简单的一抓一只绿蚕爬上桑叶似的爬上了她的心叶,一口一口噬咬她的心,让她日日憔悴。他吞食月月往往要在夜里国军睡去之后,她望着国军坚挺板板的后背,那个粗糙的躯体就在她眼前蠢蠢欲动。那躯体每晚必到,展露着白白的牙齿,黑黑的膀臂。那躯体因为衬在国军洁白的背上,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印象,可是每当月月想到自己在这个躯体面前的价值和庆珠不一样,她就用感觉拼尽全力地掳抓他,搏捉他,将他向自己拉近,向自己的肉体拉近。适得其反,当一种感觉告诉她她在向他走近,另一种感觉又告诉月月他离自己很远,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夜晚的折磨一旦过去,晨光把它的光色挥洒在大院挥洒在并没褪去簇新的新房,她看到一个与自己同样不轻松的面孔,月月的心又被另外一种虫子样的东西噬咬。这噬咬从天亮开始,一直到走进小镇教室。只有走进学校教室,那个夜里噬咬她的躯体才隐在远远的歇马山,在那里默默等候。这昼与夜的轮换,让她觉得,国军和买子,就像刚装上的两具假牙,只要轻轻咬动,上下的牙龈就钻心的疼痛,月月的疼痛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她们不觉间走出屯街,来到东崖口的坡路,小青感到嫂子对自己的话有些敷衍,知道哥哥的病还是深深地笼罩了嫂子的心情,就不再说话。走到崖口的时候,月月抬头说话,月月说小青,再说说你那理想吧,你理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呢?
小青说我的人生理想特别空洞,我只想找一个好的工作环境,那环境能有许多许多朋友,至于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还不能把理想打在一个人身上。
月月说那你其实是假话,咱山庄女子哪个不嫁人?
小青扑嗤一声笑了,说嫂子其实我们很不一样,你是天生工工整整、一笔一画写出的字,我是天生龙飞凤舞的狂草,不管一笔一画还是龙飞凤舞,都是字,只是写法不同,咱俩的活法很不一样,你是不会想象我早已不是处女。
月月说这没什么不能想象,我婚前也和你哥有了关系。月月在此时说到关系感到一种久违了的亲切。
小青说我和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有了关系,我这样的人不会把同谁有了关系就看成是种关系,我同多少人有了关系也不会决定终生与他有关系,这是咱们的不同。
小青一再强调不同,一时令月月思维有些拥挤,买子说她和庆珠不同,自己究竟与庆珠与小青有什么不同呢?是的她当然不会像小青那样在两性关系上随随便便,月月对翁家传统的操守、把持。不是一种理性的选择,是已经深入了血液铸成了性格。如果让月月同许多男人胡搞乱搞,她会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狗和猫并因此无颜亲近人类,小青却把这当成玩,当成跳格子踢毽打扑克一样轻松的事体。月月说,小青,咱们是有不同,但那在我看来绝不是楷体和草体的问题,那是汉语和鸟语的不同。是人与兽的不同。
小青说,或许真的不是楷体和草体的不同,你教书不会不知道外国人的性解放,性解放就是性自由、不压抑。
月月说咱们毕竟不是外国人。小青说好啦嫂子,你是教书先生,我不一定能讲过你,但我想告诉你,我的理想就是不压抑自己,当然,这也许不是理想,是性格,我生就了跟歇马山庄格格不入的性格。
月月不再说话,月月想小青竟然有这样的理想,不压抑,这会成为一种理想吗?人不压抑自己怎么会使别人快乐,比如她若去找买子,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呢?然而就在月月循着小青的思路往下走又七差八落走不下去的时候,小青突然停下来,看定月月阴郁的目光,小青说嫂子,你是不是不爱哥哥?
好像正在台上人迷地讲课突然有人抽了讲台的底板,月月一个激灵,眼皮跳动两下。月月说这是哪跟哪?你这不是瞎说嘛?!
小青说嫂子你别吃惊,这不是不可能的事,你的目光,我刚才一转头看到你的目光。
月月说告诉你吧小青,我活着是林家的人死了是林家的鬼,你放心好啦。月月在起誓时出了一身冷汗。
小青仍然盯住嫂子,一种复杂的心绪使她再也说不出轻松的话。
国军和月月
公公的退位,小姑子的回乡,使家里的人际关系呈现了全新的格局。在这格局里,她和国军也发生了微妙变化,他们好久就上班下班不再一起走路,这种分离没有什么直接原因,好像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国军越发贪恋睡早,没有了起早陪月月早走的积极性。月月只在期末最后一天进家看到家里人全新组合的时候,对国军和自己目前的状态才偶有感觉。月月同园里的婆母和小青笑笑,之后放下自行车直奔西屋。走进西屋,她看到一张冷色调的脸,翁月月,你,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林国军,你根本不拿我林国军当回事。钝器撞击的声音透过银灰的冰面扇出一股料峭的寒意,在夏秋之交的温热中弥漫,一层层包裹住月月刚刚还在歉意地笑着的瓜子脸。
你不能这样对我,国军。月月依然柔和地说着。
你,你现在瞧不起我。
钝器再次撞击冰面,驱逐着夏秋之际的温热。这时,月月镇静下来,月月收回冷却在脸上的笑,平静地看着国军,说国军,其实我们都是受害者,你有病我就好受?我怎么能瞧不起你?
国军说,说的正是,你受害,你不愿意受害,就找着理由整治我,就背着我去取悦扣世军,我早就发现你心里没我。
月月知道国军说的全是气话,上前抱住国军。可是当她从镇静中松弛下来,用滚烫的舌头去吮吸他的脸他的唇,月月知道,国军气话中蕴含的那层意思,已经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只是与那事实深切相关的人物不是扣世军,而是另外一个人,因为此时此刻,当月月像以往那样将舌头触到国军脸上唇上时,她感到她触到的不是肉体,而是一个厚厚的铁皮一样的外壳,这外壳让她的身体毫无反应,不但如此,她的唇触上他的脸的时候,心里涌起了一层淡淡的负罪感。
国军木愣一会儿之后,冷色调的脸染上一层晦涩的、凄楚的暖意,说我知道我冤枉了你,可是你不了解男人,我吃了多少服药了,还不见好,我怎么能是这样?月月说你发火吧,我了解男人,你火吧。月月眼角顿时潮起一汪泪水,肌肤上的感觉没有了,可感情里的东西还在。这东西由婚前的吸引、激动变成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怜惜、同情。月月推开国军,换上一件在家穿的水红衣裙,说我明天放暑假,我想陪你上市里去治治。国军说,我也想过,可那么兴师动众爸妈会怎么想?月月说就说一同去开会。国军说不,我自个去,暑假你回下河口去陪陪咱妈,你结婚后很少回去。
月月和买子
国军编了一个开会的理由,在月月放假第五天就独自起程了。从歇马山庄到歇马镇的山路国军骑车载着月月,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