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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几个人在山顶选了一处稍平坦的地方张开结界。山顶寸草不生,燃不起篝火,这一夜想必会分外难熬。
雨后的天空清朗,太阳就像在鼻子前面沉下去。然后月亮升上来。幽深的暗红的月光照着山顶,看去一切都是暗暗的红色。
就像被血蒙住的眼睛看出去的景象。
罗离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不祥的念头。在同伴们都睡着之后,他又开始擦刀。这几天,他已经渐渐掌握到进入那种空灵境地的方法。然而这晚,他却心浮气燥,刀鞘都快照出人影了,空灵却连影子都还没有。
他擦了刀鞘擦刀柄,擦了刀柄又擦刀鞘……终于停手。嗤!苦笑,这到底算在干什么?
他站起来,轻轻跳了几跳,夜深了,还是冷。
熟睡的同伴都缩着身子。盈姜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可以取暖。罗离看看她蜷在毯子下的身体,同伴中,她还是最弱的。
罗离把自己的毯子拿过来,盖在她身上。
然后走出结界。
这寸草不生的山顶也有好处,四下的情形一目了然,反倒比别处安全。
罗离也不走远,离着结界几丈远,兜兜转转地绕圈子。绕了一圈又一圈,心里总好像有事,又想不起来的感觉。目光空洞地四下扫,不能够具体地落在某一点。
就这样,忽然扫过一样东西。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之前,目光先于身形,顿住。
就像有只手将灵魂深处的弦猛然拨动,回声在心里嗡嗡震颤。
那东西嵌在石缝里,从某个角度,又刚刚好展露在月光下,映出一点亮光。
罗离停下脚步,回头,那东西又隐在暗影中。他需要回想一下,才能记起是什么拨动了那根弦。
是一个花纹,一个烙印在记忆深处的花纹。这个花纹,和那些最幸福的时刻维系在一起,就算久已不会想起,也绝对不会忘记。
×××××××××××××××××××
死亡一般的黑暗,仿佛永不会结束的夜。
黑暗的中央,暗绿色的光环像一面镜子,中心映出影像:手握刀柄的男子缓缓俯身,从石缝间拾起一个银色的锁片。
“主人。”即使确信周围绝没有第三个人,黑暗中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得有如耳语,“没有问题吗?”
黑暗中没有回答,只有轻微而平静的呼吸。
光镜中,男子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用手指轻轻地反复地抚摸着锁片。
良久。
清浚淡淡地说:“下饵,就要知道鱼爱吃什么,下对了饵,鱼就会上钩。”
“可是,那个人的力量好像比我们以为的要强。”
“哦?”清浚轻笑,“那不是正好么?要是擦了半天火石,才发觉那块石头连个火星都点不起来,岂不伤脑筋?别胡思乱想了,顺影,你那个脑袋瓜子,想破了也想不到点子上!”
“是,主人。”
顺影的声音里包含着对主人绝对的恭敬和服从,可是他的脑袋瓜子却不能全然服从地停止胡思乱想。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说:“可……”立刻住口。
清浚叹气,然后笑道:“你的舌头就和你的脑袋瓜子一样喜欢乱跑……算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反正就算此刻不说,早晚还是管不住你那舌头。”
顺影琢磨了一下主人的语气到底有几分真心,这对他的脑袋瓜子来说还真有点难度,所以,他就按直觉,也就是主人所说的字面意思,照直回答:“那我说了——主人有很多机会,可是为什么主人非要等到擦起火来?我觉得,”他停顿了一下,迟疑地说完,“我觉得,也许有危险。”
清浚重复:“危险?”
顺影有限的理解力把讥诮当成了询问,越发任由解脱了束缚的舌头尽情发挥:“主人,我以前曾经听过别人说,那些五界来的人如果真的很强,那最容易杀他们的时机就是他们刚进入我们这里的时候,因为他们的力量被阴寒压制,一下子不能够发挥,但是日子久了,他们会慢慢适应,会越来越强,越来越难对付。所以,主人为什么不尽早动手?非要擦火啊擦火,万一……”他在最滔滔不绝的当口,忽然醒悟,讪讪地停下,“主人,我又多嘴了。”
但是清浚没有怒斥,也没有嘲讽,他没有说话。黑暗中的沉默,让顺影感到惶恐。
光的中心,手拿银色锁片的男子姿势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化。
清浚抬起右手,轻轻弹动暗绿色的光环,就像拨动了镜子的角度,影像变了。
“顺影,还记得你是怎么会跟着我的吗?”
顺影往光环中望了一眼,只见月光下隐约可辨的四个沉睡的人影,有点诧异主人的语气突然变得轻快。
“当然记得!”他本打算一鼓作气开始全面的追思过往、顺便展望将来,但被清浚打断。
“那么,你的姐姐——你唯一的亲人被人杀死的情景,你也还记得吧?”
黑暗中一阵沉默。
第一次,顺影没有立刻回答主人的问题。他心口的伤疤被狠狠地揭开,被血淫浸的记忆一涌而出,恨意还是如同当初一样棱角鲜明,并未随仇人的死而平息。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还是会把那些人再次撕碎!——在无法遏止的愤怒中,他感到些许困惑,主人提起这件事总不会是故意让他难受的吧?
顺影记得主人如何救了他的性命,还帮他找出仇人,否则以他自己,恐怕会永生在圈套兜来兜去。所以,他忠于主人,是自愿,不是受胁迫。
他的主人,虽然老是嘲笑他的脑袋瓜子,但从来没有故意让他难受过。就算别的人听见都想喷饭,但他还是觉得,主人是个挺温和的人。只不过,主人身上背负的仇恨太深了,任何人背负着那样的仇恨,都会变得冷酷无情。
嗯?他模模糊糊地想到了什么,可是来不及想明白。
清浚忽然转身,斗篷的暗影拂过光镜,明暗之间,顺影望见光环中央,一个原本熟睡的人影欠起了身子。
“走吧,是时候了!”
×××××××××××××××××××
罗离手指抚摸着银色的锁片。
素琤挂在胸口的锁片。
他还记得那些欢愉的时刻,他用手把玩着这个小小的锁片。
素琤说,妈妈给我的,以后,给我们的女儿。
怎么会在这里?
“想知道吗?”
罗离忽然听见一个声音,细若游丝,不是从空气中,而是直接传进意识里,像幻觉一样。
“想知道素琤是怎么死的吗?”
罗离受惊,跳起来。
“想知道的话,来找我。”
他心里还有理智,知道这是一个太明显的陷阱。然而那声音像一根钓丝,系着不可抗拒的诱饵。他像一条被蛊惑的鱼,身不由己地咬上诱饵。
那洒饵的人,实在太清楚他的弱点!
就算是个陷阱,他也会跳进去,因为他太想知道真相。平时他可能是个很理智的人,但压抑在他心底深处的感情太强烈,一旦爆发出来就容不下任何理智。
山峰很高,山脊起伏连绵,就像刻画在夜幕中的一道墨线。
罗离沿着山脊奔跑,那声音在前方不断地诱惑着他:“来!来找我!我告诉你,她被什么人所杀,又是如何死去……”
罗离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跑出了多远,他只想追上那个声音,问个明白。
前方有一块巨大的山石,他毫不犹豫地跳上去。
然后站住。
前方还是一块巨大的山石,高高地拱起,顶端站着一个人。
月亮正好悬在他身后,硕大的一轮,幽深的暗红的月光映着他修长而矫健的身影,黑色的斗篷在夜风中烈烈作响。
罗离一见到这个人,就觉得周身的温度下降了几分。他的眼睛被斗篷的兜帽遮住,可是罗离却分明感觉到那种像针一样尖锐而冰冷的目光。
前一瞬间还受着诱惑的心,被阴冷一激,突然冷静下来。
罗离的手慢慢握上刀柄,“你是什么人?”
“我么?”对方徐徐说道,“和你一样,是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人。”
罗离冷笑,“我的心里没有仇恨。”
“很快会有的……”兜帽下传出几声低笑,“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心爱的女人究竟是如何死去的吗?”
听见这句话,罗离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
“其实她死去的情形,你已经见过了。只不过,你一定难以相信世间会有那样的一剑……想不想知道那究竟是谁呢?”
那人微微地侧过身,月光映出他嘴角冷酷的笑意。
“你很快会知道的,用不了多久——”
罗离本来一直听着他说,听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他意识到什么,身形毫不迟疑地朝那人扑了过去!
但,还是迟了一步。
那袭黑色的斗篷流沙般从他指间滑出,消失在巨石的下方。
那巨石的背后,阴森幽黑,竟是不见底的深渊。
身后传来可怖的声响,像鸟类拍打翅膀,而且是一大群,仿佛得到了号令,瞬间从潜伏的岩石间一起飞出。罗离瞥见地上移近的阴影,眨眼间就到了背后。
他已经来不及转身。
再向前一步就是深渊,但情势绝不容他后退。
电光火石的刹那,罗离的身躯笔直地向前扑倒!
几双利爪擦着他的后背掠过。伸展巨翼的邪兽滑翔过深渊洞口,惊诧地望着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它们呀呀怪叫着来回逡巡,却不敢深入深渊一探究竟,仿佛对那无底的黑暗心怀恐惧。
那黑暗,就像死亡一样寂静。
突然,从那黑暗中射出一道亮光,如同闪电一般划破了死亡般的寂静!洞口的邪兽惊叫,拍动翅膀仓惶后退,想要躲避那个挟风跃出的男子。
青瑰刀在暗夜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
鲜血,夹着黑色的羽毛如滂沱大雨般落下。邪兽凄厉的惨叫与庞大身躯坠地的沉闷声响混杂在一起。那些距离稍远的邪兽惊恐地望着眼前一幕,一时竟不敢上前。
罗离稳住身形,尽力地平定喘息。
邪兽的迟疑只是短暂的一小会儿,受人驱使的它们比寻常的邪兽有着更为凶残的性情,不给罗离足够的空隙,它们已经再次扑上,且比前一次更为迅猛!
乌沉沉的影子,将月光都遮蔽了。
罗离手中的刀凌空劈出。
一头邪兽怪叫,重重摔在地上。
罗离以一个膝盖为支点,猛然向前翻滚而出。没有任何间歇,青瑰刀再次挥出。
宰一个是一个。
他的身上早已沾满了血,浓重的血腥气却也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斗志。然而,即使他再强悍,难以计数的邪兽仍然像密布的乌云般将他困在中间。
终于,当邪兽的利爪在他背上抓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阴寒之力如同遇到了缺口的潮水,一涌而入。
青瑰刀再次破空而出。但刀势已经减弱。
邪兽立刻逼近。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隐隐传来异样的动静。
邪兽仿佛受到某种可怕力量的胁迫,一时间竟齐齐地停止了攻击,双翼木然地上下拍动,脑袋惊惧地转向同一个方向。
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