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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绕瑶池-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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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历可是知道赫兰的小心思的,本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她父亲做为察哈尔总管居然临阵退缩,简直不堪大用!

    他气气哼哼地跟云珠说了一大堆,意思是这父女就不是扶得上墙的,以后少跟她们来往,免得被气到云云。云珠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也不跟他顶,只道:“就是随意问问,选秀后我可没再见她了。”

    “以后遇到了也不用理她!”弘历冷笑。弘鼎娶了这个女人算倒霉,不仅身边的格格通房被处理了个干净,连政事上都没能得到半点助力,这布坦皇父现在放着不管,等战事一定,保准被清算。弘鼎若不想事后被连累,就得上战场拼一把。

    “免礼。”云珠眉宇舒泰地随口问道,“几个月了,怎么还到这里来上香?”

    “五个月了。”赫兰抚着高耸的肚子,眼底闪着得意的光芒,虽然弘鼎只是一个三等侍卫,可再落魄也是个宗室,等这次立了战功还怕不能封个将军贝子的?再者,整个府里就自己一个女主人,那可是别人比不了的。“听说这里的香火好,来拜拜,保佑能一举生个小阿哥”明媚的大眼若有似无地瞄向云珠的腹部。

    旁边的马佳氏瞧得清楚,心中一怒,她最是清楚婚后长久不孕对女人的压力,这女人居然敢在云珠面前放肆,暗讥云珠至今无孕?!冷笑一声道:“巴林讷穆总管还好吧,听说他病了?我还以为福晋是来给自己阿玛消灾的呢。”

    李荣保之前也是察哈尔总管,因病致退。这巴林讷穆。布坦是他之后升上来的总管,却在大清出兵征战西北的时候“病了”,其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有趣的是,两人的女儿一个嫁给了皇四子,一个也指给了宗室阿哥做福晋命运是奇妙地相似又高低截然不同。

    “噗!”玉桂忍不住笑了出来,被她额娘瞪了一眼,拉着她向云珠告退继续上香去了。这种宗室贵妇的争锋,她们这些小官小吏的家属还是避开些的好。

    赫兰脸阵青阵白,心中气恼不已。她事先并不知道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送信回家一问才知是父亲身边新纳的姨娘哭诉,情深不忍分离,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阿玛等等明摆着是怕布坦一上战场,她肚中骨肉不保,她自己被大妇打压沦落尘泥。偏偏她父亲居然答应了不去西北。

    什么脑子!

    害得她在弘鼎面前好一阵子没脸,若不是怀了孩子,哪还有自己如今在府中的风光。勉强扯了个笑,道:“自然也要消个灾的臣妾就不打扰四福晋了。”

    云珠笑笑,在众人簇拥下回了行院,如今的赫兰过得如何将来又怎样,她并不放在心上。

    “有什么可得意的?!”四阿哥的格格如今已生下长子,还与她同姓富察,表面一派贤惠优雅,指不定心里怎么愤恨呢!赫兰心中嗤笑,嫉恨地收回目光,抬头却对上弥勒佛憨霭又仿佛看透一切的笑脸,心中又掠过几丝怅惘,小的时候在察哈尔她也跟富察。云珠也有过一段两小无猜快乐日子的。只是那样纯净的友情在后来父母频频的告诫、对比中逐渐流失,她开始嫉妒、不甘,凭什么她不如富察。云珠?!

    她巴林讷穆。赫兰长得比富察。云珠美多了,骑射好,性格更是活泼开朗,更有满洲姑奶奶的风范!

    原本,李荣保上疏讫病退,云珠随家人回京,自己的阿玛终于成了察哈尔总管,总领察哈尔军政事务,她巴林讷穆。赫兰也成了察哈尔的天之骄女,一切就该归于平静。

    可事实并不如她想象的美好。她的阿玛额娘并不像富察家将云珠捧在手心里一样对她百依百顺疼宠有加,额娘更看重自己的弟弟,而阿玛,眼中向来只有权势美人

    选秀,是龙门,跃过了自然风光无限成为人上人,跃不过,只能像她额娘一样,成为家族联姻壮大势力的筹码。

    听从教导嬷嬷的话,她努力学规矩努力练才艺,她知道,以她阿玛察哈尔总管的官职只要不出差错早晚是能将从四品升至与总管职位相匹的从三品的这么一折中,她阿玛勉强够得上大臣的标准,再加上手中握有察哈尔的军政大权,不出意外,皇上应该会让她进入复选。如果她再表现得优秀一点,即便不能拴给皇子也能指给宗室阿哥当个嫡福晋。

    上京备选时她信心十足,到了京中更是多方谋划与室宗福晋们有了往来,借力进入贵妇圈,准备展现自己,使自己成为八旗贵女中的闪耀之星。她没想到会在由亲王福晋举办的八旗贵女们的聚会上遇见云珠,更没想到她会得庄亲王福晋青眼大出风头,只因为她有一个堂姐是镇国公福晋。

    如果云珠表现得像个失意的八旗贵女的话,不,只要她平凡一些,不要那么秀雅出众,自己或许仍会与她维持友情的可是看着庄亲王福晋满面赞赏之色,众位贵女或羡或妒的目光,她就忍不住。

    其实她知道,从她开口起哄让云珠再赋诗一首,暗示她的诗可能是找人事先代做时起,她们之间就不可能回复到从前了!

    尽管她敏感地察觉到三福晋栋鄂氏和弘暲福晋郭络罗氏眼中透出的不悦、暗喜、讥讽的复杂眼神,有些不祥预感,可做都做了还待如何?就算富察氏是满洲着姓大族,云珠父兄也不过是领着闲职的从二品大臣及侍卫,能把她一个手握地方军政大权的总管之女如何?现在的她再也不用对富察。云珠小心奉承,不用处处照顾她了。

    回了居处,外祖母知道了她在金英会上所做之事,又惊又怒:“你、你,你做的这是一个有教养的八旗贵女会做的事吗?这种事,私底下如何天长日久谁会不明白,用得着你出头吗?只会让人嘲笑你心眼狭小、嫉贤妒能、毫无大家风范!”

    老太太历经康熙朝九龙夺嫡时期,又看着当今登极以来种种对待政敌的酷严手段,心中不止一次庆幸自己丈夫并不是郭络罗家嫡支,也因官位不显不曾卷入夺嫡激流,在夺储最残烈的时候果断将撂了牌的女儿嫁到了蒙古正蓝旗下的巴林讷穆家远离政治漩涡,可谓精明果敢眼光独到。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将外甥女教养成一个看不清形势、心胸狭隘,凭着一股气就胡乱得罪人的骄娇女,那富察家是能得罪的么?!能从前朝一路稳当走来,将武英殿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轮着当,晋封伯爵、太子太保的马齐是个善予的?!

    “我就说说怎么啦,行事藏着掖着可不是满洲姑奶奶的风范!”赫兰心中已有悔意,可仍是嘴硬顶着,“了不起就得罪她富察家好了,我可不怕。富察家不就靠着马齐马武吗,他们已经老了”

    老太太眼前一黑,富察家在内禁卫、在军中的势力之盛又岂止在马齐马武身上?且不说马斯喀的儿孙占据了内禁卫、各大军营中下层军官位置,马武的长子保住已是正三品护军营参领,马齐的长子傅庆是从三品指挥使同知,嫡子傅良年纪虽还轻可也是御前二等侍卫,还有李荣保的几个儿子

    “你懂什么?!”老太太气极,恨女儿没给请好的教养嬷嬷,连这京中勋贵人家的利害关系都没给讲清楚,自己又一时不察,想着还有大半年时间就没询问明白。“你当郭络罗一族还是先帝时期的郭络罗吗?”

    见外甥女还一脸地似懂非懂,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难不成蒙古血统就那么脑白?那孝庄文皇后是怎么长的?干脆抓着她进里屋给上了一堂政治分析课。

    赫兰苦笑。那时她才明白,所谓的满洲着姓大族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是同气连枝,一荣具荣一损具损,就算处于低潮,也有兴起之时,就算不起眼,背后也是姻亲靠山一大片。有些家庭,虽顶着个大姓,却是旁支中的旁支,无权无势,得罪了也就算了,可李荣保他们这一支却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不显眼,他们这一支是富察一族里混得最好的,从大清开国至今一直扎根于禁卫军中,势力之深根本难以动摇。

    可叹自己竟把李荣保因病上疏讫退辞去察哈尔总管一职当成了他们家没落的标志也小看了富察家团结的程度。

    搞明白了京中王公勋贵的沟沟壑壑,明白富察家是皇上予以重用的家族,明白了曾经煊赫无比的郭络罗家如今成了八旗勋贵联姻避之不及的对象她就决定向富察。云珠低头,形势比人强不是吗。

    那时她才理解了小时候为何父母对她与云珠的相处告诫个不停,明白了父亲钻营的心,没有家族扶持,想要向上爬不如此,怎能快?!

    可惜,富察。云珠这个人看着温婉敦厚实则于人疏离无比,一朝背叛永不再亲在宫中选秀,任她怎么热情,她都是淡淡地一副得体的微笑。

    指给了弘鼎做嫡妻,她有些失望,若是诚亲王或淳亲王他们的儿子更理想。而云珠,居然被拴给了四阿哥弘历真是好命啊,自己汲汲营营偏偏比不过她的与世无争。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她能像自己这样将丈夫身边的格格侍妾打发处理掉吗?不能,她得贤惠。她能让四阿哥只有她一个福晋吗?不可能。而自己,上无公婆制肘,虽然暂时缺了权势可钱财却不用担心吃穿,更不必因受皇帝重视而招来那么多的“格格”或“侧福晋”

    ——不得不说允禟死后,他的儿子女儿们很多都让雍正随意处理或忽略了豪门邪少:老婆给我生个娃。

    努力压下心中的嫉意,她告诉自己,只要弘鼎此次能从西北建功回来,只要自己这一胎能一举得子,以后风光幸福的日子会有的

    “施主求什么?”到观音殿求签时碰上了兆佳。玉桂母女站在解签处,赫兰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小女的姻缘。”

    果然,她不屑地勾起唇角。

    “此卦名‘渭水钓鱼’,取自姜太公钓鱼的故事,意不在鱼,志在君相,文王闻其贤,前去聘其为师。得此卦,只需静待时机,自会花开事成,得好姻缘。”

    什么都不用干,又是一个富察。云珠么?赫兰暗哼了一声,举步前行。然,又免不了想到,兆佳。玉桂父亲虽然官位不显身上却有个骑尉的爵,这次又上了西北,说不定立个功回来也能升等,到时指个宗室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也不会比自己好吧?只要有自己在,自己的阿玛额娘定能更上层楼,过得更好的。

    “福晋,可以了。”

    回过神,嬷嬷和丫环已将供果香烛摆好。赫兰小心地跪在蒲团上,合什叩拜,后又接过嬷嬷递过来的签筒,口中念着自己的祈求,摇了三下,掉出一支签,她将签筒递给一旁的丫环,拾起签,只见上面写着:天边消息实难思,切莫多心望强求;若把石头磨作镜,曾知枉费己工夫。

    什么意思?!她脸色一白,心头突然如坠大石般闷痛难言。

    “福晋!”一旁关注着她的嬷嬷赶紧扶住她,“怎么啦?”

    “我没事。”她扶着嬷嬷站了起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到解签处。

    须眉皆白满脸褶皱的老和尚睁开耷拉着的眼皮问道:“求什么?”

    “前程。”

    “此签名‘姜女寻夫’,凡事守己则吉。千般用计,枉费功夫。”只看签文也能知个大意,可这女施主还硬要来解,可见是个心思重爱计较的老和尚微摇了下头,朝赫兰看去,只见她面色苍白冷汗微涔,印堂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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