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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叶暗自鄙视自己,要自己去杀鸡,她宁愿不吃。然而如果是那香喷喷的鸡肉上桌,她却是毫无愧疚之心吃的大块剁颐。说白了,她就是一个伪君子罢!
钟氏见她洗了青菜正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往手里哈暖气,忙冷嘲热讽地吩咐她洗碗筷去。这种活儿向来是几个大点孩子的工作,那钟氏是故意整她。
筱叶迎着她挑衅的目光,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神里却透露着隐忍。拿什么洗碗筷在哪,这些她都不知道,然而那钟氏却是故意不告诉她。
车小小见状,忙放下手中的活洗了把手,在角落里找了只大木盆,放在厨房外墙角的大瓦缸旁。又招呼着筱叶一块去厨柜下层将碗筷搬了出去,钟氏虽是不满,却也不敢出声喝斥。当众媳妇的面,刁难的太明显,岂不会落下个恶婆婆的名头?
车小小笑道:“这离水缸近,我进去忙了?”
筱叶忙谢过她,便舀满了水准备洗碗。那活真是整人的,这些个碗灰蓬蓬的不说,竟结满了油垢,可以想像上次那洗碗的人,肯定是偷懒了。
水冷的刺骨,在水中呆久了,那手似乎僵了有些不听使唤。远处正玩耍的花玉兰,着实是有些过意不去,忙过来帮她一起洗。
花玉兰似条活泥鳅般钻进厨房,一会便拿了个陶瓷罐出来,笑道:“婶子,用这洗不费气力。”
筱叶冻的有些呆滞,木然地点了点头。
里头的戴氏却冲了出来,冷言喝住花玉兰,“一边呆去,这活用得着你插手么!别抢了你婶子的活,惹长辈不高兴了!”顿了顿,又满脸陪笑道:“叶子,小孩子家不懂事,你莫跟她计较了。”
筱叶哭笑不得,正巴不得有个人帮手,她会计较什么了?这戴氏,人真是鬼精的很!
花玉兰不满地叫道:“娘,婶子一个人洗这么多碗,好辛苦呢!以前,这活儿可是我与花洋干的!”
“人家知道躲懒,你在这里瞎起什么劲!”戴氏双眼一瞪,就要将花玉兰推出去。
里头的胡氏听得这话,恼怒道:“大嫂,有话就明说!别藏着掖着半句!不就是眼红我家洋洋歇着么?”
那戴氏回过头,却假笑道:“弟妹,你这话可说过了啊!我眼红什么啊!大家伙的孩子都玩着歇着,凭什么我家玉兰就得似众媳妇一般干活?再说了,我这里教训我自个的孩子,弟妹激动啥呀!”
胡氏当场怔愣,虽是恼怒,一时又不知如何反击。
里头的钟氏看不过胡氏吃憋,黑着脸出来,又不敢骂戴氏,张嘴却训筱叶,“五媳妇,别偷懒!这种大人的活,别赖得小孩儿头上。瞧,你大嫂与二嫂起了争端,还不是都怨你!”
筱叶腾地直起身子,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老瓜瓤布狠狠地丢进木盆里,在水面上溅起好大的一朵水花。众人皆是一愣,没成想到这叶子脾气也是有的。
筱叶冷冷地盯着钟氏,道:“婆婆,从头到尾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钟氏恼了,骂道:“一个女人家,学男人说什么文绉绉的话!就以为你喝过点墨水么!有本事同你二哥比对比对!”
筱叶懒得与她相争,嘲讽地笑了几声,蹲下身子便洗起碗来。
钟氏自以为打了场胜仗,那叶子是不敌而败,因而趾高气昂地转身回子厨房,又招呼那几个媳妇各归各位。
众人一时闷闷地忙着自个份内的事,筱叶只想着快些把这该死的碗洗完,去哪暖和暖和这冰死的的手。
洗完了,清了一遍,筱叶一时赌气真想就这么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然而还是狠不下心来,又用清水洗了一遍。
原本溜开的花玉兰见筱叶一人提着一竹篮的碗,吃力的很,忙偷偷上前去帮了把手。
厅里那几位大男人们正交谈正欢,霸占着桌子不肯下来。
花玉兰人机灵,瘦小的身子见缝插针,见哪有空位忙凑上去将桌子抹净。筱叶帮忙着将碗筷递给她,倒是多亏她将碗筷摆好了。
花大雷倒是想帮忙,那花大丁却傲慢地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莫干这些女人家的活!”话说得那花大雷有些脸红,缩回手讪讪地望着筱叶。
筱叶看也不看他,一直冷着个脸。
接着花大丁兴起,顺便又发表了一番高谈阔论,大抵都是一些男尊女卑的混帐说法!
筱叶撇嘴暗自冷笑,真是个浅薄的男人!千万莫教坏了她家大雷,回家后定得二提面命一番!
余下的碗倒是不知该怎么办,不过却是不用她担心,花玉兰转身进了钟氏房内,拿了个X形的桌脚出来。
花大雷原本一本正经地坐着,然而却再也耐不住,顾不得他大哥的训斥,几步上前来帮着从里头将那桌台扛了出来。
三人合力将桌子拼凑好,花玉兰又忙帮着筱叶将剩余的碗筷摆上。
那花大丁又叽叽歪歪地说些诋毁女人的话,朝花大民说道:“要是我的婆娘要我干这些活,我一脚就将她踹到南门河去!”
筱叶知道他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再也不想忍这鸟气,重重地一放下手中的碗,对着花大丁不咸不淡地冷嗤道:“二哥,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要说,您爱怎么着对二嫂,这是您自个家里的事!可您要是这般看不起女人,那您何必从你娘裤裆里头钻出来?您真这般尊贵,何不直接从石头里蹦出来?又何苦要一个在您看来是下贱的女人生出来!”
花大丁一张肥脸立马胀的如猪肝色,气的手都大颤抖。
花大雷见状,忙陪笑着拉了筱叶出去。
卷二第五十八章:欺负
花大雷拽着筱叶就往外走,到了院角僻静处,方才低声劝道:“叶子,他是二哥,多少给他几分面子吧?”
筱叶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不是他打了一巴掌在我左脸上,我还得将右脸迎上去?他这样瞧不起女人,我这个女人还得恭恭敬敬待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大雷急道:“当那么多人的面,你多少不要让他难堪下不了台面行否?你与他一年也难得见几次面,又不用时常忍受他这脾气,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不好么?”
“我倒不知你是这般圆滑!”筱叶嘲讽道:“这说的好听是心胸宽广,说难听点,就是傻!别人都站在头上拉屎拉尿,还欣然接受,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花大雷凑近她,陪笑道:“莫生气了好不好?”
筱叶仍是气鼓鼓,背过身去不理他。
花大雷上前便抓起她的手,然而立即惊了一跳。他皱着眉头用自己火热的大掌捂紧她冰冷的手,心疼道:“累着了吧?她们尽着使唤你了?”
“不是她们,是你娘!”筱叶毫不客气地道。
花大雷一下胀红了脸,却是没有说什么。
“还不是你要我去厨房找她们么?”筱叶撇嘴道,费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却被花大雷紧紧捂住。
花大雷朝她手上哈了几口暖气,自责道:“怪我,原本以为你有伴会好受些。”
筱叶不语,低头看着他的手,还有自己的手。他的手暖暖的,她便是贪恋这点温暖,因而舍不得抽出手来。
两人一度沉迷,透过指尖的碰触,似乎可以摸到双方的心房。
“我说哪去了,原是在这躲懒!”突地钟氏的声音响起,一脸阴沉地站在他们身后。
筱叶脸攸地通红,忙抽回自己的手,撇开脸望向别处。
花大雷朝他娘解释道:“叶子才歇会脚呢,手都因那冷水冻麻了,我帮她暖暖。”
钟氏冷笑道:“娘还一直站着切菜,你倒心疼心疼娘罢?”
花大雷笑道:“成,儿这就帮您捶捶。”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钟氏老脸乐开了花,转身就换了副脸面,冷言吩咐道:“五媳妇,这水缸里的水方才都被你浪费用尽了。离吃饭还有好一会,你挑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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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水?”筱叶愣了一下。让她挑水?放着那些壮丁不用,竟要她一个弱女子去挑水?TMD,真当她是只病猫吧?也不该这么着欺负人!
筱叶身形未动,挺直脊梁骨,冷冷地直视她。
钟氏虽有些心虚,却仍无耻地喝道:“怎么着,还不去?又想偷赖是吧!”
花大雷方才竟也因他娘的话呆过去了,回过神来忙拖住他娘,不满道:“娘,叶子这般瘦弱,怎好要她去挑水?”
钟氏骂道:“我个傻儿子!你倒会心疼她,谁心疼娘了?你们哥儿几个还小,你爹爹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啥粗活重活不是娘干的!娘才生完你,第二天便去砍柴挑水煮饭。你是腊月二十八那天生的,大冷天的,娘不得自个给你洗尿片啊?那冰冷的水,娘喊过一声累喊过一声冷没?”
花大雷低垂着头,一直沉默着。
筱叶倒是惊讶,没成想到那钟氏也是受过苦的人。只是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反过来却将往年的一腔怨气都发泄在自己的儿媳妇身上吧?看来,这钟氏的灵魂都扭曲了。然而,这封建社会,又有几个做婆婆的没有思想不正常了?
钟氏瞧见自个的儿子不语,自以为说通了他,撇过脸就想喝令筱叶挑水去。
然而花大雷抬起头,两眼晶亮地直视他娘,道:“娘,就因为您往年受了这么多苦,因而,我才不想叶子也似您过得这般苦这般累。所以,儿心疼自己的媳妇,家里有男人在,我不允许她干这些重活!”
这话说的在场的两个女人皆是一愣。
钟氏一张老脸气的乌七八黑,骂了几句“你这白眼狼……”便捂着胸口气不成声。
筱叶不同于钟氏的反应,从心底深处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感动,真的是很感动。
花大雷忙进屋唤花大丁将这钟氏扶进去,自己则挑了担木桶,朝他娘道了声,“儿挑水去了,娘好生休息。”
钟氏还不及开骂,他便拉起筱叶的手,两人一块往村中水井方向走去。
筱叶回头瞧了眼钟氏狰狞的脸,又转过头看着花大雷的侧眼,心里没有丝毫的不安。
自古以来,婆婆与媳妇便是天敌,总要在这做儿子做丈夫的心中争得一席地位。若自个不及对方重要,就要恼怒难过上一阵子。
走了许久,差几步便到村口,筱叶轻声问道:“你不怕你娘生气?”
花大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有些顽皮地笑道:“不过我更怕你生气。”
筱叶嘟起嘴,恼道:“我是这般不讲理的人么?”
花大雷沉闷了半晌,叹道:“家事本就无理。你与我娘,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令我娘伤心,更看不得你受委屈。因而……”
“因而你很为难是吧?”筱叶望向远处那起伏的青山,闷闷道:“你就不能帮理不帮亲么?如果是我错了,你站出来替你娘说话,我自不会有意见。反之,若是你娘无理,你为何不能理直气撞地站出来替我说上几句?”
花大雷望着她,有些挣扎,迟疑道:量好不好?”
筱叶挑挑眉,要他一下便横眉冷对他娘,也是不可能的。
花大雷有些纠结地道:“你也知是道的,我娘那撒泼的功夫,没有几个人能应付的了呢!连我爹也拿她没办法,能忍则忍,着实受不了就同她狠狠地干上一架!”
筱叶扑哧一声乐了,那两老儿,倒有趣的很。不过藏个坏心眼,她倒很想见识见识那金莲同志被收拾的场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