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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瑾自然是招呼他们吃糕点不提,柳碧筠打趣道:“如今吃的还是卫哥哥的糕点,过一段时间再吃,就是吃的童哥哥的糕点了呢。”
童灵脸上绯红,显然极为高兴,又偷偷去看小喜。
小喜心中有些厌烦,看了看柳碧筠,她今天居然也是穿了件粉色裙子,却是光亮闪闪的缎面,整条裙子都柔软发光,衬得她皮肤也仿佛放着粉红的光,自己那粉红褙子,不过是普通的布料……
她忍不住道:“公子多尝尝,将来和云小姐一同出去游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柳碧筠脸色微变,侧脸问卫瑾道:“出去游历?”
卫瑾咬了口糕点,点头道:“有师门任务,我娘让我和师妹一同出去做,等天热一些再出去了。”
柳碧筠脸上有些僵硬,问道:“任务很难么?应该很快就好吧?”
卫瑾摇头道:“现在都还没头绪呢,若是顺利半年一年能完成算好的了。”
柳碧筠心中有些郁闷,抬眼看到小喜一双杏眼正满怀得意地看着她,看到她看过去,也不躲闪了,拿签子扎了个糕点大大方方地递给她道:“兴许回来的时候柳姑娘也已经嫁了良人呢。”
柳碧筠心头大恼,她是故意的!她压下心头怒意,仍然笑盈盈道:“小喜妹妹自己要嫁了,就恨不得大家都和你一样吧?”一边捂着嘴呵呵地笑了两声又道:“卫哥哥和云妹妹一起出去,岂不是家里只有小喜妹妹在服侍伯母了,伯母会寂寞的吧?”
卫瑾脸上有些怅然,点点头道:“这也没办法的,师门任务总要完成。”
柳碧筠微微笑道:“没准你回来,又多了个干妹妹呢,咱们镇上的金夫人不就是么?她家金银满库,米交盈仓,只是美中不足,膝下无儿,只有一女,结果女儿养到十岁左右,居然一病去了,金夫人伤心欲绝,居然移情到服侍她女儿的小丫鬟身上,后来居然收了那丫鬟为义女,养在膝下,又招赘了个女婿,万贯家私全归了那小丫鬟,也是那小丫鬟的福气到了,平日里听说原就是极为甜美俏皮,特别讨夫人喜欢的。兴许你和云妹妹不在家,小喜妹妹这样喜气,能得了夫人的欢喜也未可知呢。”
卫瑾垂下睫毛没说话,这话虽然无心,却有些不祥,他心头有些不快。门外却是清咳一声,却是柳夫子进来了,小喜连忙收拾了食盒,走了出去,柳夫子又接着授课起来。
课散后,柳夫子独招了女儿去,问她:“你今天和小喜说那金夫人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柳碧筠心里一惊,脸上勉强掩饰道:“我只是偶然想到,随口一提而已。”
柳夫子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女儿,直到她不敢再看他,才喟叹道:“我平日里将你和你哥哥一同教养,现在看来却是错了,谋算人心,运筹帷幄,合练纵横,这是王者之道,用在国家大事、战场对战上,却不是用在小儿女情事、家宅之中,你……可知道?”
柳碧筠脸上一僵,强笑道:“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我何曾这般说过?”
柳夫子摇摇头叹气:“你只需记住,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若是人本非钟情于你,则种种谋划、谋算,不过是镜花水月,当不得地久天长,唯有将心比心,坦诚相待,才能换得真情实意。”
柳碧筠默默无语,柳夫子心中无力,知道女儿自幼极有主意,爱看兵书谋略,才华上甚至比乃兄更高些,家里人又都宠着她,以至于性子好强,目无下尘,凭借着些小聪明,如今人大起来,越发说不得了,只希望那几个孩子,立心正一些,不要走歪了才好。
却说小喜回了山上,晚间人静下来的时候,想起柳碧筠白天说的话,却是着魔一般地反反复复睡不着起来。若是……若是没了云小姐,夫人会不会更看重自己一些,也手把手地教自己写字、练武,把自己当女儿看待?夫人那样仁善,从前对自己本就极好,只是后来有了云小姐,自己才退了一射之地的,若是没了她……公子出去做任务,自己留在家里服侍夫人,天长日久……夫人念着自己的好,会不会想着让自己也在公子身边有一席之地?
她翻覆了半日,只觉得面如火烧,心头纷扰,居然直到天色发白,远处雄鸡高唱,才勉强闭了眼打了个盹,又要起来烧水做饭,罗姑姑看她恹恹的样子,有些奇怪,问道:“没睡好么?是不是撤被子太早了冷到了?如今虽然天暖和,晚上却也还凉呢。”
小喜摇摇头,没说什么,罗姑姑想着可能是屋里闷了,便道:“你上山去采点新鲜的荠菜来,公子前些天说过好久没吃春卷了,我们中午炸点春卷当下午的点心。”
小喜应了提了篮子出去,到了山里,刚刚下过一场春雨,漫山遍野到处长着荠菜,鲜嫩水灵,她并不费多少工夫,便掐了一篮子的荠菜,却是瞥见林子树根旁,长了一簇蒜叶菌,那是有毒的,在山里长大的小喜自然认识,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提了篮子正要走,却是忽然心里起了个念头……早晨出来看到娘亲正在洗蘑菇,说是要掺到肉馅里头更鲜美的,她鬼差神使地走了回去,拿了片大叶子垫着,将那簇蒜叶菌摘了下来,密密地裹上了好几层,藏到了篮子里头,提着篮子回去了。
第41章 春卷
荠菜择洗干净;用沸水烫一下;挤干剁碎,拌上猪油、鸡蛋、蘑菇、芝麻、酱油;拌馅;和好的春卷皮卷上;油炸成金黄,外酥里鲜喷喷香的春卷就炸好了。
娘亲在后头趁着太阳好洗晒床单;只让自己先做好春卷,公子已经下了山去私塾了;管夫人正在午休,云小姐那儿却是开着窗子正趁着暖阳光亮在练大字,时机刚刚好。
小喜只觉得心里砰砰砰地乱跳,端着那炸好的春卷走了出去两步;又慢下了脚步,她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蘑菇里头夹了些看不出的毒蘑菇而已,便是将来事发了,也只是无意,那年山下的酒馆也是毒蘑菇出了事,不也只是赔钱罢了,并不需要偿命……再说……再说也不一定有事呢……自己也拿不准那蘑菇是不是有毒……只是听娘亲提过一次而已……
她走出院子,看到急云正端坐窗前垂睫提笔写字,这几年她吃得好,皮肤粉光融融,阳光下只觉得整个人仿佛会发光一般,谁能知道三年前这是一个街头流浪儿?她能和公子一起出去游历,能得到夫人的悉心指导,将来前程远大,而自己,却是要嫁给一个凡夫俗子了,她发酵了数日的酸气又重新冒了出来。
若是她……出了事,夫人肯定难过,自己可以和娘说担心夫人,先别急着嫁人,先陪着夫人一段时间,夫人肯定要怪这春卷……到时候就说是夹在山下采买的蘑菇里头,自己年纪小洗蘑菇的时候没看出来……娘一定会担了这事,夫人一贯仁厚,不会追究的,上次那砍柴的樵夫冲撞了她,她也没有追究,后来还是那樵夫家里来赔罪,她们才知道那樵夫居然敢调戏于夫人,夫人居然只是淡淡,没有和他们在意,这次是无心的,夫人就算开始生气伤心,也不会迁怒于她们……这只能怨云小姐福薄,担不起夫人这样的爱重……自己以替娘赎罪为名日日陪着夫人,夫人必会缓过来……她心头浮起柳碧筠的说的话,夫人会不会也收自己为义女?
她加快了脚步,似乎是怕自己再犹豫下去,她一鼓作气地走进了急云房里,急云正在写字,只抬眼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继续写字。
小喜笑道:“新炸好的荠菜春卷,夫人还在午休,公子也不在,您先尝尝吧。”
急云点点头道:“放几上就好了。”
春卷那鲜美的香气在弥漫,小喜笑道:“这个要趁热吃才好,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急云不置可否,点点头,小喜只得放下那碟春卷走了出去,心头如擂鼓。
急云却是低着头一直在写字,她平日里做事便是十分专注,今日状态奇好,一气儿写了好几张,却早已将那春卷忘在身后,正写得起劲,管夫人却不知啥时候已在身后,看她的字,微微颔首道:“不错,大有长进。”
急云抬头放了笔,却是要去倒茶给管夫人,管夫人看到案上的春卷,笑道:“瑾儿爱吃荠菜春卷,想是罗姑姑又做了,看起来很是不错,我尝尝。”
却说小喜在外头,一直心神不宁地看着急云的房间,看到管夫人起来进了她的房间,心下早着了慌,赶紧跟了进去,看到管夫人说要吃春卷,忙道:“这春卷不热了,我去换一碟儿热的给夫人尝。”
管夫人却笑道:“不必了,太热了吃了要上火,这样就刚好。”便伸了手要去拈那春卷。
小喜早慌了手脚,忙过去端了起来,管夫人一愣,毕竟小喜一贯伶俐,却是第一次这样冒失,小喜脸白唇青道:“还是换一碟吧。”一边抬脚要走,急云抬眼看她脸上气色俱变了,呼吸也极为急促,端着那春卷的手在颤抖,她前世参与过审讯犯人多次,又追捕犯人多年,心中却是起了疑云,忽然开口直截了当问道:“这春卷有毒?”她受过审讯以及反审讯训练,深知犯人心理,像这样年纪小没经验的人,诈一诈倒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
这猝不及防的一问,小喜脸色全都变了,脸上强笑道:“云小姐胡说什么呢……”端着那春卷的手却抖得几乎端不住碟子,管夫人却也敛了笑容,眼睛涌上了疑云,小喜看着管夫人的脸色,脸上忽然涨红,只感觉脑袋充血发热,心头只反复响着一句话,夫人怀疑我了,夫人怀疑我了……她忽然大声道:“怎么会有毒,只是凉了而已。”一边居然拈起了一只春卷塞进了嘴里,拼命地嚼起来,满嘴塞得鼓鼓囊囊,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夫人怀疑了自己,自己吃了,夫人就不会怀疑是自己了。
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一时冲动干了傻事,却又不会掩饰,完全没想过这样的举止在经历过风雨的管夫人和急云眼里,更暴露出了自己的可疑。
急云前世是见过有些女小偷被当场抓住后,会干出一些脱光衣服对抗警察,当场嚎哭,打自己耳光,摔东西的一样的事情,这在心理学上也是破罐破摔的宣泄的情况,一般发生在干了坏事被揭穿以后的性格不成熟,比较偏执的人身上。那春卷难道真的有问题?只是小喜和罗姑姑一贯深受管夫人信任,而她也在管夫人吃春卷之前阻止,难道这春卷是对着自己来的?
在这里三年,她早已发现小喜对自己的一些敌意,比如自己的汤总是多咸一些或者酸一些,点心到自己这里的时候,要么是凉的破的,要么是卖相不好的,她只当成是青春期小女孩的领地和亲人被别人侵入后的一些小敌意,没当一回事,她前世是孤儿,在学校里头这样莫名其妙的针对遇到多了。大概……只是一些吃了会拉肚子或者肚子疼的东西吧?她心中晒然,倒也没想到那里头真的是毒药,之前开口说只是为了诈一诈罢了。
管夫人看小喜满脸通红,嘴巴鼓鼓囊囊,眼睛里已经包含了泪水,也有些无奈,大概是小姑娘们之间在恶作剧,她看她难堪,也只是摆摆手道:“云儿只是随口一说,你也当真了,下去吧。”小喜紧紧捏着那碟子春卷,狼狈地出去了。
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