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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太太喝了一口茶道:“我的儿,是姑母太想念你们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又笑道:“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懂事了不少。呵呵越长越漂亮了。”两个侄女变化最大的是夏瑞熙,以前的粗野几乎不见任何影子,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夏瑞熙害羞地下头:“姑母谬赞。”
四姑太太见夏瑞蓓在一旁正襟危坐,脸上虽然带笑,却像根木头似地,心中虽然知道她是装娴静给自己看的,却也觉得不错,笑道:“蓓蓓也长大了,懂事了许多。”
夏瑞蓓也谦虚了几句。四姑太太让丫头捧上几个漆盒来:“过来看,这是京中最近最流行的衣裙。姑母没什么给你们的,就为你二人准备了这个,瞧瞧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若是不喜欢让人改。”
夏瑞蓓和夏瑞熙一瞧,睛都亮了。衣裙料子珍贵,绣工精美也就不必说了,颜色粉嫩雅致,款式也是她们在西京从不曾见过的。自古以来女子皆爱美,何况是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夏瑞熙代表姐妹二人谢过了姑母,三人又闲话了一回。姑太太留下来用晚饭,等着要见自己的二哥。
吃晚饭许久夏老爷才带了一身的疲倦回来。此时夏瑞蓓已是坐得奄奄一息,快要撑不住了夏瑞熙也笑得脸蛋发僵,只觉得这位姑母的话太多眼神太好。
夏瑞蓓见夏老爷回来。如蒙大赦。很快就寻了个借口遁了。夏瑞熙却不敢走。她是大的,不管再累、再倦、再不耐烦,也必须留下来招呼姑母。侍奉父亲。
夏瑞熙给老爷奉上茶,自去安排热水和晚饭。待她回来,正好听见四姑太太说:“如今这姐妹二人长大了,差别越发大了去。今日我瞧着,熙熙冷静坚强、懂事能干,更多地继承了咱们家人地优点。而蓓蓓却还是刁蛮软弱,脾气更像大哥些,凡是总是顾着自己多一些。二哥以后还得对蓓蓓要再严厉些才是。”
夏老爷听见说自己女儿不好,虽是自家亲妹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护短地说:“我们对蓓蓓已是特别严厉,她现在还小,想必过两年会好一些。”
四姑太太一笑,也不和他争。说:“上香的事情是为了熙熙吧。妹妹今日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告诉二哥一声。这事儿若是不成。二哥也不要着急,我寻思着,我们家的老三性子极温和地、待人也实诚,熙熙只比他大半岁,不如就让他姐弟二人……”
这姑母真是太直言不讳了,夏瑞熙忙低咳一声。听见里面没了声音才走进去道:“爹爹,饭食准备好了。您现在就用吗?”
四姑太太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告辞去了。夏瑞熙一直送她上了轿子才回去。待夏老爷用完晚饭,夏瑞熙命人备好热水,亲手给夏老爷洗脚。她前世累了的时候,最爱地就是泡个热水脚,泡过之后,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疲惫。
夏老爷有些不习惯女儿亲自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拗不过夏瑞熙的好意。夏瑞熙脱开夏老爷的袜子,见他的脚已是肿胀不堪,想到都是为了她,不由感动万分。夏老爷人胖,白天就骑了半日的马,一到京城就马不停蹄地去寻人,求人,等人,无片刻休息,那脚想不肿都不行。
夏瑞熙默默无言,蹲在地上很认真地给夏老爷洗脚,每一个脚趾缝,每一处关节,她都很认真,力度适中地清洗带按摩。
夏老爷舒服无比,心里暖洋洋地,只觉得为这样温柔懂事的女儿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熙熙,你刚才听见你姑母的话了?”
“嗯。”夏瑞蓓应了一声,郁闷无比,姑母在这里等了夏老爷几个时辰的真实目的只怕就是为了说出后面那句话。难道她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嫁外人嫁不掉,只有等着自家亲戚勉为其难地当乞丐一般的收留?
夏老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夏瑞熙的脸色,轻声说:“我今日去寻的人一个也未寻着。”
“我知道。”从他进来开始,夏瑞熙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一无所获。她等着他的下一句话,是不是烧不成头炷香就要把她嫁给姑母家那位从未谋面,比她还小半岁的表弟了?让人当没人要的叫花子给收了?夏瑞熙不自觉地抿紧了唇角,她才不要!
知女莫若父,夏老爷一看瑞熙那表情,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我也舍不得把你留在这么远的地方。”
夏瑞熙低着:“我宁愿嫁个没钱的,也不要被人当要饭的对待,不想离你和娘太远。”离家这么远,她要是和人闹别扭了,连走处都没一个。
“什么?当要饭的对待?”夏爷一愣,马上明白夏瑞熙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不由苦笑一声:“你姑母是好意,她是心疼你,必然不会慢待于你。她那人就是这个脾气,说话不会转弯。”
夏瑞熙轻哼一声,自取了布巾把夏老爷的脚擦干为他换上干净的鞋袜:“要实在不行,四月初八那日,就让女儿女扮男装提前去山门前守着吧?您多派几个孔武有力的家人跟着,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狠的角色们就是去抢也要抢到!”
夏老爷闷了晌才挤出一句:“还有几日,到时候再说。”
夏瑞熙急了,到时候再说?行不行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干嘛非得到时候再说?正想再说几句,夏老爷挥挥手:“你累了一日,早些歇着,我还要坐会儿。”
夏瑞熙只得起身告退:“那爹爹保重身体,早些安歇,女儿告退。”
待她走到门边,夏老爷才想起来似的说了一句:“明日吃过晚饭姐妹二人就带上从西京带来的特产和礼物,让夏金送你们去你姑母家。”
夏瑞熙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我不去!”她才不要被人怜悯,让人像看猴子一样的看。
夏老爷不耐烦起来:“荒唐!这是最起码的礼仪,你去看望姑母姑父难道不应该?更何况今日你姑母就先来看了你们!”
夏瑞熙喉头一哽子一酸,也不管他形象不形象,规矩不规矩的,任性地往那儿一杵:“我就是不去!我才不要被人看做破落户!也不要被人当要饭的。”
她到这里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不敢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已是压抑太久。如今难得的任性一回,竟然是再也忍不住,泪如滂沱。夏老爷怎么哄,丫头怎么劝也哄劝不住。
夏老爷不成想她说哭就哭,而且还如此伤心,哄都哄不住。不由暗叹一口气,女儿再乖巧再懂事,到底也还只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而且又涉及到她的终身大事,能忍到这个地步已是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再逼着?便松了口:“你姑母那儿,无论如何你都是必须去的,不过,爹爹答应你不会委屈你就是了。”
夏瑞熙一听,有戏,忙抬起一双朦胧的泪眼,抽抽噎噎地道:“爹爹将来不会像打发叫花一样的忙着把女儿打发出门吧?”
“这是什么话?打发叫花一样的忙着把女儿打发出门?”夏老爷摇头叹息:“我若是想像打发叫花一样的把你打发出门,还用得着在这里忙乱?”
夏瑞熙破涕为笑:“爹爹疼女儿,女儿知道。”她打算得寸进尺:“女儿若是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将来嫁个人不错,但家世不怎么好的人家,爹和娘也不会嫌弃女儿的吧?”她很贪心,既想找个自己满意的人,又不愿因此放弃夏老爷夫妇的疼爱。
“爹和娘怎会嫌弃你?傻了吧?快去睡!明日早起。”
“是!”夏瑞熙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夏老爷坐回灯影里,出声唤道:“夏玉,你进来,明日咱们就去睿王府上吧。”
夏玉脸色凝重:“老爷已是想好了么?奴才琢磨着这事儿,您还是得再斟酌斟酌。小姐的终身大事固然重要,可一家老小的安危更是重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卷入这场纷争中去,辜负了老爷这些年的低调小心,那可如何是好?”
夏老爷叹气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事儿马虎不得?我这么些年绞尽脑汁故意躲开这些权贵,轻易不肯为他们看病,就是不想搅进他们那些事中去。可如今这事儿,我思前想后这事不是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人家如今是伸着梯子等我们自己去下呢?我若是去了,皆大欢喜,若不去,等着人家拿刀子来架在脖子的时候都晚了。”
夏玉默了半晌强笑道:“老爷也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不过一场寻常风寒罢了,以您的能力,必然手到病除。”
“就是因为只是一场寻常风寒,他们却要绞尽脑汁地找上我,所以才让我担忧啊。”夏老爷自嘲一笑:“如今这破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让老爷我不得不相信真是运气衰呢。”
夏玉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尽力让二小姐烧上这香不就是了?时来运转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便是如此想的,左右都是逃不过,自然要去走一遭。”
第二日夏老爷大早就带了夏玉出门,只留下夏金送两个女儿去四姑太太家中。
夏瑞蓓担心地说:“二姐,我昨日忘了问爹爹有没有找到人,你问了吗?”
夏瑞熙摇头:“爹只说去晚了未等到人所以今早才一大早就出去的。等会儿我们去姑母家,你可要打足了精神应对,我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你也要提点我一下,不要让人家笑话我们。”
夏瑞蓓自是应了:“你放好了,我们不能给爹娘和姑母丢脸不是?”
夏瑞熙又让人把送给四姑太太家的东西拿出来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便起了轿子。
刚走了没多,轿子就停了下来。夏瑞熙在轿子里听见有人喊“老爷。”探头一看老爷神态轻松地牵着马立在街边望着她笑,心里不由一阵雀跃道是事情办好了?
果见夏老微微点头,做了个一切都好的手势瑞熙顿时觉得全身上下一松,恨不得上下跳跃着大喊三声。无处发泄,便喊轿子旁的婉儿:“婉儿,你速去告诉三小姐这个好消息,让她也高兴高兴。”
夏瑞蓓也是高兴得不行,姐妹二人忍住笑意和欢喜,到了四姑太太家中,无心多坐,好不容易捱到吃过午饭,急匆匆地告辞回家。夏瑞熙一路行来,犹如在云里雾里梦里一般觉得不真切。她原本是不信的,结果信了,信了之后又以为烧不成这香了,失望之余,居然又行了,不得不信命。
回去后才知道,这事儿原本是没指望了,但因为恰好有位贵人病了,夏老爷一副药下去,病很快就有了起色,人家一高兴就答应了这事,还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不值得夏老爷如此焦急。
因为快乐,因为有了希望,夏瑞熙姐妹二人过得很快乐,很快就熟悉了这座院子和里面的一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夏老爷忙着给那位贵人调理身子,总是行色匆匆,早出晚归,夏瑞熙姐妹二人见都见不着他,更不要说陪她们出去游玩。
四月初七一大早,夏瑞熙惊讶地在早饭桌上见着了夏老爷,夏老爷虽然看上去脸色憔悴,却是精神得很。便问:“爹爹今日不忙吗?”
夏老爷道:“明日就是四月初八,你今日就上山去住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