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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四少无力地摇头,他们一路北行,越往北春天到得越晚,这个时候有桃花,又有什么奇怪的呢?这小子明显是嫌他烦。木斐嘲笑的声音响起:“老夫子,你的学生嫌你烦哦。”
欧四少正要反讽回去,路边有人高喊:“请问前面的客人可是西京的欧青谨欧四少爷么?”
欧四少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不凡的大汉站在路旁望着他殷切的笑。“小人李铖。我家公子命小人在此等了四少很久了,不知尊驾可否移步一叙?”
那李铖着一身剪裁合度的锦绣华服,脸上虽含着笑,却有着几分倨傲在里面,看上去不像奴仆,更像是一个有些出息的官员模样。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厮牵了两匹锦鞍华辔的骏马远远跟在一旁,那站立的姿势和表情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欧青谨一看心中便有了数,用得起这样的人做奴仆的,只怕身份非同一般。
李铖见欧青谨不说话只是打量他,也不恼,笑嘻嘻地说:“我家公子有个庄子就在附近,此时桃花盛开,美不胜收。他知道四少从此经过特意备了薄酒,命小人在此迎候,邀请四少前去叙旧。”
“你家公子是?”欧青谨记不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贵公子们,他确实认得不少,不过这个李铖可以保证自己从来没见过,更不认识什么在京郊有庄子的贵人。
李铖带了几分倨傲和几分故作的谦逊:“我家公子说,他年前曾与四少在第一楼喝过酒说四少便知。”
欧青谨恍然一笑:“原来是明公子。”心里却有些颇不以为然,明说就是了,还要装作自己很低调的样子,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要让人去猜,这位贵人的性格是一点都没变。他回头去看木斐:“我还有两个朋友。”
李铖见木斐一身衣服都洗得发了白,可见不是什么豪门世族的公子,便远远对着木斐虚拱拱手:“我家主人好客,若能邀得几位公子前去,一定喜不自禁。”
木斐见不惯他豪奴的模样,白了一眼问欧青谨:“是谁家?”
欧青谨低声:“是寿王长子。我与他不熟,不知他怎会邀我?不过去一去无所谓何必无端得罪于他?”
木斐点点头:“由你,反正我有酒有就行。”
欧青谨唤回阿恪,阿恪听说要放下他的大事去别人家做客玩耍,很不高兴着嘟嘴就是不去。他平时过得极压抑,难得有这样放松和可以释放自己本性的时刻,欧青谨和木斐都不愿意为了这种事情勉强他,让他不高兴。
二人商量之后,木斐道:“走,先带你去城里,让你四哥一个人去,可以了吧?”
恪一听,笑逐颜开,“好啊。”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扔下欧青谨有点不义气:“四哥,你一个人会不会不好玩?”
欧青谨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去玩,你就放心的去吧。”
阿恪在得到他的再三保证后,欢天喜地的跟着木斐去了。见二人走远,欧青谨带了两个长随跟着李铖慢慢去了。
却说夏家一行车马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后停在了京城的城门前排队等待进入京城。夏瑞熙透过窗帘缝饱含希翼地看向这个大秦王朝权力的中心城市,灰扑扑的城墙厚实沉默,守门士兵的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士兵是一成不变的冰山脸,恶声恶气地推搡着要进城的老百姓,老百姓则一脸的麻木和淡漠。
不出她的所料,这个地方没有一点北京城的影子,她和她所熟悉那个时代终究是被永远隔在了时空的两端。夏瑞熙的嘴角不由漾起一丝苦笑和失望,为何自己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妄想从这里找到北京的影子呢?就算是两个地方很像又如何?她终究是不能穿越时空回到从前的。
夏瑞蓓躺在车厢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夏瑞熙的一举一动,就是一瞬间,她捕捉到了夏瑞熙脸上一闪而逝的悲伤和失望。
夏家自然是用不着等待太久,也用不着一个个的下车让守门的兵士查的,夏玉大总管早派了得力的人在此打通关系,只等着迎接他们入城。
所以他们不过等候了片刻功夫,就有人过来引着他们的车马绕开人群,进了那繁华却冰冷的世界。
京城的繁华果然不是西京城能比得上的,不过此种繁华对于见惯现代大都市繁华的夏瑞熙来说,又不算得什么了。在丫头们大惊小怪的感叹声中,她只是应景地略略扫视了几眼就懒洋洋地缩了回去。
“你觉得京城不好吗?”夏瑞蓓冷幽幽地来了一句。
“嗄?”夏瑞熙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
“我觉得你好像很失望,对京城一点都不感兴趣。莫非你觉得京城还不够繁华?”夏瑞蓓目光灼灼。
夏瑞熙闻言一凛,不但没有打起精神,反而更萎靡不振了:“没心思。我一想起那件事情就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你也会担忧?”夏瑞蓓的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平衡,“我还以为你就算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呢。”每次遇事她慌乱不堪,又哭又闹,狼狈不堪的时候,夏瑞熙总是一脸的冷静和自若,不要说哭闹,就是发丝儿也会乱一根,事后每每让她回想起来自惭形秽。
夏瑞熙自嘲地一笑:“我如何不担忧?”她顿了顿,低声说:“不过,在死过一次的人眼里,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不由我,亦不由父母,但凭老天爷的喜恶罢了。”
2010…06…30 10:01
第十四章 一盒胭脂
夏瑞蓓难得的对夏瑞熙的话深有同感,温顺地靠在夏瑞熙的肩上:“二姐,你说爹爹能想到办法吗?我不想嫁进孙家,也不想和你一辈子都守在家里。”说着眼里又含了泪。
难得她说了句像样的话,夏瑞熙无言地拥紧了她,虽然这样的夏瑞蓓更温顺听话一些,不过夏瑞熙倒宁愿她一如既往的张牙舞爪。从前,她二人就算是吵个天翻地覆也是吵完就算了,没那么多需要左思右想,担忧难过的。现在就算是想吵,也没有那个力气吵。
丫头们见主子心情不好,自然也就不敢太高兴,只能偷偷地往外瞟街上的热闹,却是不敢再露出笑容来了。沉闷中,马车驶过一条长长的青石路面,停在了巷子深处一座不起眼的院子门前。
院子不起眼,门口却站了一大堆衣着整洁的男女老少。这群人神态恭谨,在一个穿着绸袍的瘦子带领下齐齐行礼,声音洪亮地欢迎主人的到来。夏老爷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温和地和每一个仆从打招呼,特别是对那瘦子特别的和善。那瘦子殷勤地亲牵了夏老爷的马,指挥着人拆下门槛,引着夏瑞熙姐妹二人的车进了院子,笑嘻嘻地不时低声和夏老爷说上几句,声音太低,夏瑞熙竖起了耳朵也听不清半分。
夏瑞熙在二门下了马车,她才发现这座院子非但外表不起眼,内里也不起眼,没有什么奇石花卉,只有些寻常树木花草罢了里的陈设也是勉强过得去而已。夏瑞蓓更是失望万分:“爹爹这里还不如咱们家里好?”她估摸着,京城里的产业就算是不能超过西京城里的夏府,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才是,谁想竟然如此简陋。
夏老爷轻叹口气:“我们又不常住在这里过得去就行了。这京里物价高,什么都要比西京贵许多。你别小看这院子,盘下它的银子已是足够在西京城里买一大座院子了。”西京城是祖业,是一家老小经常住的地方,就是豪华些,精致些,也没人会说什么。可这里不同天子脚下,贵人多如牛毛,像夏家这样的富有却没什么权势的人家自然要低调,越是不起眼越是好。
夏瑞蓓是个没心眼的孩子,她不明白夏老爷的真实目的:“就算如此,您经常往这京里来年中怎么也会在这里住上一两个月的,何必委屈您呀?赚钱干嘛的?不就是拿来用的吗?咱们家又不是住不起好院子。”
她这也是孝顺之意老爷笑笑:“这样已经足够。这里贵人多如天上的云彩,咱们家那几个小钱是远远不够和人家比的。你姐妹二人若是觉得用具不满意夏玉去换了用惯的就是。”
夏瑞熙知道枪打出头鸟地说法。夏老爷如此谨慎小心是好事自然点头称是。夏瑞蓓却是说:“爹爹。既然咱们家银子不够用。这京城里地物价又高。那干嘛养这么多人?咱们人少。不常住这儿。这次又带来这么多人。院子也不大。事儿不多。岂不是浪费么?”意思是吃闲饭地人太多。
此一出。院子里地仆人皆都惊惧不定。偷偷看向这位从未见面。看上去尚还年幼地三小姐。不知他们是什么地方让这位主子看不顺眼了。居然刚下马车就要裁减仆从。那穿绸衣地瘦子更是飞快地扫了她一眼。迅速又垂下了眼睛。
这丫头真是脑子里缺根弦。一来就得罪了这里所有地人。夏老爷低斥:“你懂什么?这京里不同其他地方。需要办事地地方多了去。自然人也要多些。他们可没吃闲饭的。”他养的这些人都有大用。虽是奴仆。却是和京中有权势地各府里地奴仆们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不要小瞧这些奴仆。有事的时候。那就是一张看不见的庞大的关系网。那些临时削尖了脑袋花大钱和这些府里扯上的关系。哪里会有这样长期保持联系的关系来得平稳上手可靠?
夏瑞蓓还要再说。被夏瑞熙拉了过去:“走。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去看看房里有什么需要添的。也好让人早些去办妥当了。”
夏老爷指了指身边那穿绸衣地瘦子:“这便是京中的夏玉夏总管。你们有事只管找他就是。”
那瘦子笑嘻嘻地上前给姐妹二人行礼:“小的夏玉见过二位小姐。小姐们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让人和小的说一声儿就是。”
夏瑞熙见着夏老爷对他多有器重,又想到能常驻京城独挡一面的人自然都是八面玲珑,不同寻常的,还是客气点儿的好。便笑嘻嘻地对夏玉欠了欠身:“有劳大总管,大总管辛苦了。”夏瑞蓓只是扯扯嘴角点点头就把身子侧向一边。
夏玉夸张的叫起来:“老爷一家人都如此平易近人,不嫌弃咱们下人。有这样的主家真是小人们三世修来的福气呢。”到底是做大总管的人,一句话就把夏家所有人都给捧进去了,而且捧得恰到好处。就是夏瑞蓓也不由得微笑起来,连带着看这个瘦子也顺眼多了。
先把主子们的毛给捋顺了,才笑嘻嘻地说:“主子们,厨房里已是准备好了午饭。主子们是先吃饭再梳洗呢,还是梳洗了再吃?小的好去安排。”
夏老爷道:“时间不多,先吃完饭再安顿吧。”
待午饭摆上来,看了那些菜式,夏瑞熙越发对这位夏玉夏总管另眼相看。那菜肴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得当也就不提,既包涵了京城的特色菜,又有西京的风味菜,还全都是他们父女三人最爱吃的。夏玉跟着夏老爷的时间长,清楚夏老爷的喜好不奇怪,难得的是也对这素未谋面的姐妹二人的喜好一清二楚,单凭这份心思不稳坐这个京城大总管的位子都难。
夏老爷无心用饭只是急匆匆地扒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