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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出手相救,而现在,施文然知道,弋倾文最反感最气愤的,就是他的习惯。
“真是好无情的人啊……”弋倾文心生感慨到叹了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人,你也会受伤流血,要是你死了,我怎麽办……”
“你怎麽办……”施文然靠在他温暖的背上沈闷地想,脚下一格格台阶随著弋倾文的步伐而缓慢朝後移动,“我死了,你就解脱了……你就可以不用再成天看著我这张脸,惹你讨厌,让你生气……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样不是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如果自己死了,让小挽知道,一定会出大事……
一想到楼挽风委琐调皮的样子,施文然就觉得心情很好,忽然笑出了声,“弋倾文,你真的在意过谁吗?你在意风析吗?你在意我吗?”他本来想问你在意纹染吗,可是突然想起自己就是他,所以只好硬生生改成了“我”,听上去,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我当然在意……但你一定不相信。”弋倾文自信地抬起头,看著遥远地,其实根本看不见的唐门,“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恨我。”
“恨……”施文然很慢地重复了这个字,“我不恨你,恨是一种浪费感情……我从来不浪费感情。”
而且,你也真的没有地方,可以让我去恨的。施文然比谁都清楚,其实,弋倾文并没有错。
“所以你真是无情……”突然他放下了背上的人,然後转身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抬眼看著施文然吃惊的样子,“那你救他们就不是浪费感情了吗?他们甚至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我现在和你说,你要是为他们有什麽事,我会气到杀了他们,你信还是不信?”
施文然怔怔看著他,弋倾文眼底涌出的东西叫他看不清也不愿看清,他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能上一刻的柔情下一刻就变得狠心。
“你给我不信的权利吗?”
他有种很烦很累的疲倦,不想再这样胡扯下去了,“你明明就知道,我不是他,不是吗?”反正已经受伤了,像他这样伤到很深的人是不怕再来上一刀的。
他现在就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如故把一切都捅破,结果怎麽样,他还真不知道。
☆、十一.5
十一.5 花开不同叶,花落不同眠。
陡然之间被挑明的虚伪,让弋倾文瞪大了眼睛,他没料到施文然居然这麽做。
施文然淡淡一笑,脸上尽是无所谓,好象自己有什麽反映他根本就不在乎。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我们不要再演戏了,我很累……和风析的约定我没有後悔过,你要我怎麽样怎麽做我也不会拒绝你,但是弋倾文,我不想陪你这样又真又假的走下去了。我毕竟不是他,他毕竟死了,以前他给不了你的,我现在依然给不了……所以你以前得不到的,你现在依然得不到。”施文然知道自己这段话很残忍,如果不出所料,几乎能灭了弋倾文全部的温情,可是他累了,很简单,什麽都没有的人总是什麽都不会怕的。
“如果你恨我,那麽你现在就一掌打死我,我说过我愿意为你死,但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我对你有感情……说真的弋倾文,你真可怜,我真同情你,但同情不是喜欢,这样下去有什麽意义?”他说到这里轻轻咳了一声,然後低头靠在他的肩上,血从嘴角曼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我很无情,我也不想说我是为了你好……我不过就是碰巧长了张和他一样的脸,要是你仍然觉得我对你有所图,是故意为了什麽接近你,那你就把这张脸,毁了吧……从此世上再无此人,那张会让你难过的脸,我施文然保证再也不会让你看见……好不好?”
所以你就放过你自己吧,要杀要打随你便,但这场戏,我真的是演不下去了。
他觉得他没有违背和风析的约定,他愿意守在他身边,无论弋倾文对他怎麽样,可他就是不想再骗这个可怜的人了。
真的很可怜,施文然一次次想著。
弋倾文就这样抱著与他里面对面,深深地看著,眼眶里泛出一种很浓烈的情感在彼此对望的视线中沈淀在了施文然心里。
他想张口说些什麽,可是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他只能这样抱著看著……
“所有人都告诉我,要怎麽做,我不能说我是谁,在你面前我什麽都不能做都不能说……弋倾文,我施文然从来没这麽窝囊过,要不是为了一个人,我早就离开了……你会怎麽想怎麽样,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越说就越觉得收不住,就好象这段时间以来强制压下来的本性随著这段话而全部苏醒。
他开始说得快,并且语气急促,声音激动,“你喜欢他是你的事,别强加在我身上,更不要为了我这张脸让身边的人遭罪!他们都是无辜的,弋倾文,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倒霉,只有你一个人得不到还失去……你知道我失去的是什麽吗?我告诉你,我失去的不仅仅是过去,是现在,而且还是将来!你至少能活得想怎麽样就怎麽样,你可以轻易让一个人死又让一个人活,你失去的总有一天还能回来,你最多需要的不过是时间,可这些我都有吗?!我每天都要担心要提防你明天会怎麽样,你下一步会怎麽对我,你下一刻又会说什麽!我每天都要小心的想著今天应该怎麽骗你,明天应该怎麽骗我自己!不就是一个人死了吗?你有必要把你自己把你身边的人折磨成这样吗?!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可怜特别值得所有人对你百依百顺,你其实就是等不起又不肯从以前爬出来,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纹染,你真喜欢他你现在就不应该对著我来和我演戏,你分得请我是谁,不是吗?!”
他说到这里突然挣开了弋倾文的掌控,双脚落地一刻他踉跄地往後退了好几步。
“我就算再怎麽和他像,就凭你对他这麽深的感情,你也不可能把我当成他!”说著,他一手轻轻盖住了眼,转过头不想再看弋倾文,经过这麽激动一喊,脚下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瞬间就泄了他全部的底气。
我真不知道我为什麽要任你怎麽样,要不是,要不是为了小挽……心里面被现实的自作聪明挖出了一个很大很空的洞,然後让残酷无情的命运塞满了辛酸无奈,真的好想反抗一下,可是反抗又能怎麽样,回不去了,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然後不得不接受那个人剩下的命运、剩下的感情、剩下的结局……那个人之前所有的债他都要去还,连说个不字的机会都不给。
凭什麽,凭什麽是我,凭什麽就要是我和他一模一样……
“说到底,不就是这张脸吗,那毁了啊!我现在就毁掉,弋倾文这下你满意了吗?!”他最後冲著弋倾文大说了这麽一句,一种解脱的爽快顿时遍布全身,连弋倾文之後会有什麽反应都顾及不上。
山间忽然刮起了风,伴著夜凉吹得弋倾文宽大衣袍逆风而翻,像他这样的人对温度的变化已经不怎麽在乎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居然觉得很冷,刚才明明相贴相偎的温暖契合,好象在猝不及防间就分崩离析,飘然远去。
他努力想要把施文然悲伤的脸看得很清楚,无奈眼中有一层蒙蒙的水光浮现出来,然後在眼底汇聚一起。他一直忍著不愿眨眼,於是眼睛生疼眼眶酸涩……直到施文然跪在地上请他毁了他时,那些被他压抑了好久的东西终於滴在了地上,成了一圈圈微小却沈重的水渍。
“在我身边呆著,真就那麽……痛苦吗?”
他长长的发被风吹得散乱在脸前繁乱一片,平时轻佻淡然的声音这时候浓烈而深沈,夜风刮在两人身边经过时留下的风的声音,震得鼓膜都疼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在千层台阶中央一站一跪,一人绝望一人悲伤,远远而望的唐门仿佛已经不再是两人的终点,在准备接受之後的现实前,似乎已经彼此相怨。
“施文然,既然那麽痛苦,你还留在我身边做什麽……你可以走,我给你机会走……”他说著蹲下身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看著这张现在熟悉又陌生的脸,然後过了好久,才从靴子外侧反手抽出一把匕首,然後交给他。
“或者你现在杀了我……这样你就不痛苦了,这样你就可以从我身边解脱了……”这样你就不会再一次在我面前指责我心狠无情了,鄙视我残忍疯狂了。
“你放心,只要我一句话,没有人敢和风析说,他不会知道的……”他最後吻了吻施文然的额头,慢慢呵出一口气,好象一个已经踏过千山万水都不曾停歇的人,终於愿意找个地方坐下来然後长长一叹,“要是在我身边真这麽难受,那麽,动手吧……”
他的眼睛依然似水如春,有时候认真看著,都能被他的眼光拖了进去,从此与世隔绝,不知外面何为伤痛,不知此刻何为心痛。
所以当眼睁睁看著他把匕首塞到自己手里,即便他还是在笑,施文然却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其实弋倾文也很累,他听那一大段一大段的话听得很累,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太多误会都纠缠在里面让现在的他甘愿承认,承认自己就是施文然口中,冷酷的、无情的、自私的,这麽一个疯子……
“你说得对,一点都没错,我就是这麽一个人……不如由你亲手结束这一切吧,你看怎麽样?”说真的,他已经不知道要去怎麽後悔,过去的一切了。他跪在了施文然面前,低下头看著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寂静萧瑟的石阶上,四周空无一物,空旷到了一种,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的错觉。
“文然……”他轻轻喊著他的名字,然後轻轻又抱住了他,像一个失去了依靠的孩子那样,把头靠在了他染满鲜血的左肩上。
“如果後悔,就去补偿……这麽简单的事,你都不懂吗?”施文然第一次看见眼前的人这麽真挚的情感流露,看他那麽难过的样子,他心里全部的闷气也荡然无存,当怨愤过後,人心最柔软的地方终究掌控了理智。“你有什麽人是对不起的,没有……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和机会,你最多对不起的就是救了你的风析……但是从理论上来讲,你并不亏欠他什麽,我这麽说很自私吧?”
施文然自嘲地笑笑,“没有人要求他这麽做,没有人拿著刀子逼著他求著他这麽做,他愿意……”他其实很喜欢风析这个人,他一点都没怪过他,他懂他,因为他和自己好像、真的好像……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最珍视的人,那不是爱情,但却比爱情更深更重,就算哪一天要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要不是命运捉弄,施文然也愿意和这麽一个人倾生相交。
“他都没有说什麽,你又何必在这里自伤自怜?你只要活下去,而不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开口要我杀了你,就不算辜负他,就算对得起他……你到底懂不懂?”
没有回答,也没有意料中的弋倾文对他再做些什麽疯狂的事,他只是平静地跪在地上,平静到了,施文然都能听到这个人内心的软弱哭泣。
“那麽你呢……”终於,弋倾文开口了,却答非所问,“你把命交给我,你就对得起风析了?他真的在乎你,甚至派了二十四杀随行保护你……”
施文然顿时一阵无语,好象明白了什麽,“我不知道为什麽,也许只是不希望我死。”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其实风析派人保护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和楼挽风的相识相处让风析本能地不愿意失去楼挽风,於是顺理成章地,保住施文然就成了必须。
“我什麽都没有,文然,我只有风析和纹染……当年一个为我废了武功,如今一个永远地离开了我。”
真的,其实他真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