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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怕分别!
画楼心头滞迫,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静静依偎在他臂弯,嗅着他肌肤里男子特有的清冽味道。
浓密青丝被他指尖穿过,顺滑清凉落。或落在枕间,或停在肩头。或飘扬在他指缝里。
他那练达冷静的眼梢,噙着不忍离别的伤感,令画楼不敢直视。
平静下来之后,白云归才感觉画楼的沉默与安宁,有些冷酷与残忍。他虽然也只是说了几句。却字字不舍;她则毫不回应,安静接受着。
分别好似引不起她情绪的波澜。
无情的人总是豁达些。
“你这个小东西……”他轻吻着她的耳垂,声音喃喃,“什么都不懂!再教你一年半载,估计才能明白些。画楼……”
手不禁又向下探去……
床幔摇曳里,暖昧不已的喘|息声随着他们身子的滚翻,越发急促。
这个yin|靡的夜,暗暗有春风的香甜潜入……
一开始她不懂情|事。教了几次,如今享受起来;现在她不懂离愁,教段时日,大约也会明白……
却没有了机会。
为什么送他们回去,白云归原本编织了很多托词,可最后一个都没有用上。预想着今晚会是沉重的夜,不成想这般醉生梦死里度过……
她的身子越发绵软,他的夺取更是狂|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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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下起了轻雾。白云归醒来的时候,枕边空空,唯有一寸余香,半截青丝。
好似她不曾来过。
好似一切都是他的臆想,是一场未了的春|梦。
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下楼时,画楼早已坐在餐厅,双肘支着雪色亚麻桌面看报纸。神情安详平和。听到脚步声,甜甜叫了声督军,与往常无异。
镇定得匪夷所思!
白云归心口好似堵了什么,闷闷生疼,冷淡应了一声。坐在她的侧首,等着女佣端上早餐。
今日的她,穿了件孔雀蓝金绣旗袍,有种珠光宝气的华贵,衬得她气质夺目,雍容大度。
他第一次见到她,她便是这身旗袍。当时也觉得不错,却没有如今的惊艳。也许是她越长越美了,也许是自己看她的心态不同了……
白云归便想起一句诗: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她就这般女子,浓妆有牡丹的雍容,淡妆有素荷的清雅。不管是哪种,都不突兀,只是另一种风情。
罗副官脚步匆忙跑进来,附耳在白云归耳边说了句什么。
白云归脸色骤变,豁然起身。
画楼忙喊了他:“督军,我们下午几点动身?”
白云归脚步顿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疾步走了。
他走后,她才发觉,自己腿有些发软,强撑着平静这般辛苦。
来不及了!画楼昨晚彻夜难眠,思前想后,最终觉得来不及。半天的功夫,别说带着慕容半岑和金条逃走,就算取金条的时间都不够。而且怎么走,从哪里走,往哪里走,会不会被追回来,被追回来之后呢?
所以的一切,安排起来至少需要十天半月。
通天的本事,半天也不可能完成。
她很谨慎,从前总想着,要先取得白云归无限的信任,才能着手安排退路。所以她不轻举妄动,等待时机,她以为还有大把的时间,毕竟战事还有将近十几年才会大规模爆发……
殊不知侥幸后,如此慌乱。
找到李方景也没有用,她目前需要做的,仅仅是拖延功夫。
她要镇定从容,遇事不惊,让白云归明白:就算他出事,自己亦能留下来,照顾好他的家人,不需要他将后方转移。
对家宅琐事,她会是他最好的助手。
吃饭的时候,她没有把下午要动身去霖城的事情告诉众人。白云展依旧去报社上班,慕容半岑去学校上课;卢薇儿和白云灵则商议做衣裳,今日去看布料子,送裁缝店。
“做旗袍的话,绀碧阁的廖师傅手艺最好。比其他家的都要精致些……”画楼轻笑,“上次采妩告诉我的,她的衣裳都是送去绀碧阁做。不过他那里手工费贵出十倍,而且要等半个月以上才能拿到成衣。只有特别讲究的衣裳和特别讲究的人家,才会光顾……你们都有衣裳穿,不急一时,不如做件精致的。春日来了,宴会多得是……”
白云灵与卢薇儿一听。各自心动。
他们这样的人家,岂会做衣裳的钱都没有?
不怕贵,只怕不够好!
“绀碧阁在哪里?”白云灵笑着问道,“我们今日选了料子,直接送过去裁了……”
“采妩一定知道……”卢薇儿接口道。“大嫂,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再叫上采妩。人多才好,选料子亦能相互参谋参谋。要是一个人,总容易犯错儿,辛苦做出来的衣裳不合适……”
“我就不去了。”画楼淡然一笑,“韩夫人那里,我要去走动走动。韩小姐去世后,她一直不见我,督军也怕她长期积郁,哭坏了身子,让我去劝劝。不如你们叫上采妩吧,她每日就是在婆婆跟前立规矩,没旁的事。知道是你们请她,她婆婆也喜欢。”
这样的话。就能保证卢薇儿和白云灵一整日不沾家。
白云灵微微叹气。
韩橙去得不明不白的,白云灵亦心痛。也不知道大哥怎么了她,韩夫人从此就不见白家的人,对大哥和她们都恨得紧……
“要不我陪你去韩家吧,让采妩姐陪薇儿姐去挑衣裳……”白云灵犹豫道。
画楼忙笑:“不用。韩夫人大约不想看到太多的白家人……”
白云灵这才宽心。
画楼亲自给吴夏采妩打了电话,那边是个俏丽女子声音,听说是白夫人。立马有些谄媚,喊了采妩。
采妩自然是说先问过婆婆。
稍后就回了电话,说可以去……
众人走后,官邸沉寂下来。
画楼敛裙移身,亭亭斜倚餐厅的窗棂。庭院草木扶苏。嫩绿如烟,袅袅轻拢树梢。春意虽淡,也有盎然生机。
渡过这一劫,她应该着手准备出国的事情了。
可是眼下……
如何说服白云归让她留下?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她把玩说窗帘的流苏,半晌理不出头绪来。
静不下来,她便拿出大字练。练了半年多,她的大字长进不少……
不知不觉,便是中午了。
而白云归依旧没有回来,他的副官亦没有回来安排专列的事情。好像昨晚说过的话,只是个玩笑。
她心中突突跳。
事情可能有了些转机,画楼安慰自己道。
吃了午饭,换了衣裳正准备出门,管家便进来道:“夫人,外面来了位小姐,哭的可怜,说要见您……好像是姓季……”
哭的可怜?
姓季?
难不成是季落夕?
画楼道请她进来。
片刻,皮鞋蹭蹭的脚步声急促响彻客厅,季落夕跑得很快,直直冲到画楼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夫人,您救救六哥……”
她俏丽雪腮挂着晶莹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坠落;声音哽咽,说得又急,画楼没有听清她讲的是什么。
却是被她吓了一跳,忙叫女佣搀扶她起来。
季落夕却只顾拉着画楼的胳膊,抽噎难成声:“夫人,求求您……”
“好好,你先别哭了……”画楼无奈,亲自扶着她,“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样一边哭一边说,我也听不明白。”
“六哥……六哥被督军关了半个月……我大哥的朋友在督军身边做事,他说,督军今晚要枪毙六哥!”季落夕咬着唇,忍住焦急,一字字说的极慢,生怕画楼听不懂。
画楼这回听得明白。
六哥……
她六哥跟白云归有何关系?
“你六哥犯了何事?”画楼蹙眉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天你们家开宴会,六哥回去后,就被督军下了大牢……”季落夕又急起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白家的宴会?
六哥?
“李方景?”画楼倏然变色。李方景在李家排行老六,人称六少。季落夕跟他要好,私下里是不是叫他六哥?
第一百十五节转机
第一百十五节转机
“不准哭,好好说话,督军要枪毙李方景?”画楼声音敛了温和,肃穆威严。微低的声音里透出雷霆之势。
她后背瞬间凉透。
季落夕被她的模样吓住。她印象里温婉文静的白夫人,此刻面容肃然,眸子里杀伐怒气,整个人若被触怒的母豹,锋利的爪牙露出阴森寒光,让人瞧着便心中发紧。
她愣愣,果然不敢再哭。
“督军今晚要枪毙李方景?”画楼见她傻愣着,声音不免提高一分,怒气顿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季落夕慌忙点头:“……是,我听大哥说的,说督军要枪毙六哥。”
旁人喊李方景为李六少,她喊六哥。
画楼指尖冰凉,明明是春日暖阳,她却感觉身处严寒三九天。
指尖的寒意渐渐扩散,她粉润脸颊覆盖严霜。
原本伤心欲绝的季落夕屏息敛声,抽噎都止住了,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令白夫人不快。放佛触怒了白夫人,她今日便有去无回、葬身此地。
“你先回去,这件事我知晓了。”画楼转眸,冷冷对季落夕道。不等季落夕回答,已经喊了女佣送客。
季落夕不敢再说什么,十分乖巧跟着女佣出去了,丝毫没有往日嚣张跋扈的势头。小野猫收起了利爪,温顺如绵羊。
“易副官!”季落夕出去之后,画楼厉声喊道。
高大挺拔的副官跑进来,恭敬扣靴行礼。
“督军为何关押了李方景,为何要杀他?”画楼眸若利剑。气势咄咄。
易副官垂眸,恭敬而疏远:“督军的事,属下不知,属下跟在夫人身边!”
“混账!”画楼怒不可竭,以往对易副官的不满被无限扩大,怒斥道,“军人的天性是忠诚。督军让你跟着我,不是让你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么久以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肯说,我留你何用?你既然无心给我做副官,明日便退伍离去。”
这一席话,饶是易副官再沉稳。亦惊慌失措。
瞧着夫人的脸色,没有半分玩笑与试探,她是真的生气了。
夫人说,他不忠心!
一个不忠心的下属,便再也没有了前程与立足之地。
他曾经听人说,李争鸿之所以被督军派去前线,是因为他太过于偏袒夫人,早已不把督军放在眼里。他又知道督军很多事情。全部告诉了夫人,这才为督军不容。
可是,前几日易副官却又听说,李争鸿在部队里官职升的很快,似乎不是被督军流放,而是被督军派出去锻炼,将来委以重任。
不管李争鸿离去的流言是真是假,易副官都知道。不能太过于在夫人面前说督军的私事。所以夫人问起什么,他都推说不知道。
却忘了一件事:夫人是内宅女子,外界很多事情,她无法知晓。自己做她的副官,更应该做她的一双眼睛,替她打听事情,替她看清世界。
夫人喜欢他了。自然会在督军面前保荐他,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有什么比枕边风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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