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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次吧!一次便好!
东君对自己说道,看看洛儿去哪,去做什么事,也好放下心来。
东君将背上的箩筐放下,默念咒语,施了隐身咒,悄悄跟随在洛儿身后。
以他五百年的修行,若遇到的是得道高人,很可能一眼便被看穿,但三百人道行的洛儿自然无知无觉,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朝山下走去。
她一路沿着清澈的溪流而下,时不时停住脚步,弯腰摘采一把绿草,或是掬一捧溪水,口中默念什么,东君害怕被她察觉,不敢靠得太近,直到快到山脚时,洛儿突然吹了个口哨,笑嘻嘻道,“小绿,我来啦!”
这附近空无一人,她又是在对谁说话?
东君顺着洛儿的目光,看向那一潭溪水。水中,浮着一片荷叶,晶莹的水珠在叶面上来回翻滚,风吹过时,绿叶一摇一摆,像是在点头招手。
洛儿跳下水,一步步走到荷叶边上,道,“小绿,你看我带给你什么了!”
她从怀中取出路上摘采的草叶,还有收集的露珠,将草叶浸润在露珠中,再施法把其中精气注入荷叶之中。
东君大惊,这样的法术,并不是出自他们仙家。
更确切的说,是山林中的妖魔鬼怪独有的法术,洛儿怎会掌握?
难道她是……
东君摇摇头,努力将那些不祥的猜测赶出脑海,不会的,洛儿那么天真可爱,那么顽皮活泼,怎可能是食人的妖怪?
她一定是哪家的小仙童,遇上了荷叶精,因为好玩才会去救它!
东君一眼便看出,那荷叶精受了重伤,漂浮在水面上,半死不活,若不是靠洛儿注入的精气早就该灰飞烟灭了!
洛儿直起身子,看着荷叶,一手摸着下巴,喃喃道,“小绿,你要快点好起来哦!对了,我今天又去找玩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有新名字啦,不叫‘小白’,叫‘洛儿’!等你好了以后也要这么叫我哦!”
她对着荷叶嘀咕了许久,才满足地点点头,抬起头走出水潭,又转身,在水潭四面设下结界。
“小绿,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东君玩,东君对洛儿可好啦!你要是再沉睡,洛儿可要把你忘掉了哦!”
几滴莹润的水珠突然从荷叶上抖落,洛儿咯咯直笑,道,“小绿,我就知道你不愿意洛儿把你忘掉,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
她的眉眼,带着几分东君从未见过的忧郁,像是历经了悲伤后的寂寞与孤独。
是的,寂寞与孤独,他从未想过,洛儿脸上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眼眸是清澈见底的纯净。
东君一时恍惚,记起师傅曾说过的一句话,永远不要只停留在表面,人的内心,要比那深渊还要深得多!
洛儿,是不是如师傅口中那样……
东君不愿再想下去,见到洛儿离开,方转身回山上。
离去前,他散了隐身咒,让自己暴露在那片荷叶前,荷叶一阵颤抖,像是感觉到他身上的仙气。
妖气与仙气,向来是相生相克的。
东君冷冷瞥了一眼荷叶,若不是怕洛儿难过,他定是要收了这荷叶精。
见它乱颤,东君冷然一笑,看来过不了多久这荷叶精便能复原!怪不得洛儿一直跟着自己,叨念如何能助人恢复神元,原来全是为了它!
东君努力克制住想要毁去荷叶精的冲动,道,“我便是洛儿口中的东君,今日暂且放过你,但你要给我牢牢记住,离洛儿远点!”
外传 三生石上姻缘错 相去复几许(1)
第二日,洛儿来找东君,东君面色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牵起洛儿的手,带她认识那些珍贵的药草。
洛儿眼珠一转,问道:“那有没有助人恢复元气的药草?”
东君神情微沉,假装不经意,问道:“你要助何人恢复元气?”
洛儿甜甜一笑,“一个好朋友!”
好朋友?
东君正色道:“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洛儿急急追问。
东君抑制住心底的不快,蹙眉道:“你真要救那人?”
“恩!”洛儿坚定的点点头,“小绿为了救我而大伤元气,所以我一定要帮助它恢复!”
“就你?”东君暗暗吃惊,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个缘故,“发生了什么事?”
经东君一问,洛儿吞吞吐吐道:“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东君见她不愿说,也不多问,指了指远处云雾之中的山峦,说:“看到那座山了么?”
洛儿仰头,远眺,“是那座最高的山么?”
东君点头,静静道:“那座山上,有一朵千年雪莲,若得千年雪莲,莫说元气大伤者,便是只剩一口气,也能救活。”
洛儿欣喜,道:“那我现在就去找雪莲。”
“且慢!”东君阻止,“你可知雪莲什么样子?”
洛儿迈出的步子瞬间停滞,她愁容满面,挠了挠后脑勺,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画给我看?”
东君深深叹了口气,也罢,自己不知着了什么魔,似乎遇到洛儿之后,一切变得不对劲起来。这世上,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都会毫不吝惜。
只不过,想起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一个荷叶精,东君就难以咽下这口气。他不是卑鄙小人,不会暗中动手除去那荷叶精,但是那荷叶精经脉上有一层妖冶的血丝,若他没看错,这妖精当时染上不少罪孽,即便元气恢复了,也难逃一劫。
更何况,要想成为真正的妖精,必须经过天劫,若是不过天劫,便只能沦为魔。
常言道妖魔妖魔,其实妖与魔之间有极大的差别。若是为妖,可以行走三界,无人阻拦;若是为魔,只能待在冥界,人界与天界之气是绝不允许魔的存在。
“罢了,我带你去吧!”良久,东君说道。
“真的!?”洛儿喜上眉梢,一把抱住东君的胳膊,蹭啊蹭,“东君,洛儿知道你对洛儿最好了!”
东君苦笑,最好?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那她呢?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东君提出条件。
“什么事?”洛儿笑眯眯,她知道东君必不会为难自己。
“救完那人之后,不许再与他接触!”东君道。
“小绿么?”洛儿歪着脑袋,不明白,“为何?”
东君眯起眼,不欲多说,他知即便自己解释了,以洛儿单纯的心性也不会明白,“你不想救它了?”
“想!想!”洛儿拼命点头。
“那就不要多问!”东君阴沉着脸回答。
洛儿撇嘴,她总觉得东君今日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委屈道:“好吧,不过偷偷去看看小绿总行吧!?”
“不行!”东君断然道:“你必须跟着我,寸步不离,否则我便不带你去找雪莲!”
洛儿咬手指想了半日,不情不愿点头,“好吧,可是……”
“没有可是!”东君起身,收拾药草,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太晚,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吧!”
翌日,太阳还未升起时,东君便带着洛儿去了云雾之中的那座高山。
山上积雪常年不化,白色的山峰,阳光一照,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好在东君事先做了准备,在眼睛上施了一道法术,让雪光淡下去不少。
东君和洛儿一前一后走着,两个时辰后,洛儿便气喘吁吁,再走不动一步。
“还没到么?”洛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软软的积雪,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东君看了看山顶端,深藏于云海之中,看不到最高处。
他摇摇头,“没有。”
洛儿撅嘴,她原以为雪莲很好找,却不料这山高耸入云,连法术都不能多用,需一步一步走上来。
见洛儿赖着不肯走,东君淡淡道:“你不想救小绿了?”
“想!”洛儿干脆道,拍了拍衣摆上的碎雪,闷闷道:“走了这么久都看不到尽头!”
东君抿唇一笑,“所以说要救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洛儿仰起头,看着几步路之遥的素衣少年,一如第一次相见时,谦和温柔,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琉璃光彩,她便是因那不经意中的一瞥,而缠上他。
她从没想过,世上竟会有这么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宠着自己,愿意与自己分享喜怒与哀乐,甚至连最珍贵的名字,也愿意分给自己。
过去的三百年,洛儿一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即便有了朋友,也很快反目成仇,对于他们一类人而言,没有什么比修为更加重要的事情了,偷袭,暗杀都不算什么。洛儿能长到这么大,和她的好运不无关系,每一次,都是在最紧要最危险的关头,小绿会出现,会帮助自己化解危机。
上一次也同样如此,差一点洛儿就丢了性命,幸而小绿来了,替自己挡住那致命一击。
可是,小绿却因此元气大伤,打回原形。
万不得已,洛儿带着小绿藏入仙人所居的深山中,一来其他妖魔鬼怪不敢涉足,二来她封了自己的妖气,在山中肆意行走,就是希望能够碰上好心的仙人。
没想到,竟真的被自己遇到了……
东君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真身吧!
想到此,洛儿忐忑,抬头瞅了一眼东君,他正盯着自己。
洛儿心虚的低下头,如果、如果有一天,东君知道自己不是仙,而是一朵荷花精,他会怎样?
这个问题在心中反反复复,洛儿情绪低落,嗯了一声,又抬起脚跟在东君身后。
东君似乎察觉出她的沮丧,以为是因为找不到雪莲,特意放慢步伐,与洛儿并肩前行,在她耳边轻声道:“洛儿,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洛儿扬起头,眼眸清亮,像是在仔细打量东君,很久才问道:“无论什么事么?”
“对,无论什么事!”东君郑重承诺。
“如果我有事瞒着你呢?”洛儿突然问道。
东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拉着洛儿的手指向不远处,叫道:“洛儿,你看,雪莲!”
洛儿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山峰顶端,一朵白色的花,在阳光下绽放。
她拉了拉嘴角,想要笑,却笑得勉强。
东君放开洛儿的手,走了两步,忽而转头一笑,“洛儿,我相信你!”
他的话说得奇怪,但犹如石子投入洛儿的心湖,漾起道道涟漪,洛儿心情猛然好起来,笑吟吟,“我也是!”
东君走过去,摘下两瓣雪莲,然后走回洛儿身边。
洛儿奇怪,“不是要一朵雪莲么?”
东君敲了敲洛儿的脑袋,横眉道:“一朵雪莲来恢复元气?你道千年雪莲是糖果么?怎能随便吃!”
洛儿似懂非懂,东君无奈,将一瓣雪莲放入洛儿手中,“只需一瓣便可恢复元气!”
洛儿顿时眉开眼笑,牵起东君的手,仰头间,只见她满脸喜悦。
东君微微一笑,反手扣住洛儿,与她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
心底那些芥蒂一扫而空,满心满意的愉快与欢乐充斥着他的胸口。洛儿要救那荷叶精便让她去救吧!横竖只要她开开心心,便是天大的事,他也陪着她一起承受!
“洛儿,你不会离开我吧!?”回去的路上,东君问道。他忽然觉得,手中的幸福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林间的晨雾,太阳一出来,便消隐无踪。
洛儿摇摇头,“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绝对不会离开!”
东君放心的点头,笑道:“傻瓜,我怎么会赶你走?”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够留下,陪在我身边,年年岁岁,不离不弃。
年年岁岁,不离不弃,这八个字曾是东君心底最深的愿望,可惜他未曾料到过,那个愿望,竟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轻轻一碰,便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