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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武林盟主璞大侠见我筋骨奇特,点拔过一些拳脚,我自己找师傅学过刀法,其它的便是自个儿瞎搅和。”
李颦儿奉水过来,宇文煞不用毛巾,将头扎进水里,用手捂了一把,甩了甩脸,嘴不停道:“上个月廉毅将军回京,他可是天下第一枪,我就找上门去了。”
“刀法?”廉宠来了兴致,这些日子她被经史子集荼毒得厉害,对于大炤尚儒有所体悟,故意道:“剑才是百兵之君,刀法可不入流噢。”
宇文煞撇了撇嘴,拉着廉宠一屁股坐到练功房圆阶上:
“耍花剑,是那帮子文人风花雪月的东西。我以后要当大将军,上阵杀敌,驱逐溟鹰鞑子,收复河山!”
提到自己的理想,少年倾世美貌光芒四射,目光熠熠:
“文剑潇洒飘逸,武剑迅猛多变,但皆不若刀之凶猛实用。战场中,剑太短,挑刺无力,刺杀后不宜收回,剑招复杂,不易大规模训练,兵士水平参差。而刀法大开大阖,杀伤沉猛,变化少且威力不减,兵士易于上手。枪就更不说了,战场中最主要的长兵器!”
廉宠目露赞许之色。她自幼习武,对各类兵器自有一番研究。虽然中国武侠小说和古装剧中,大侠一般都佩剑,但这其实是儒家文化中一种折射。
剑号称“百兵之君”,寓意远超过其实用性。春秋战国时期,剑仍是主要步战兵器,东汉后便逐渐没落,至于唐,连铠甲都刺不穿,便退出了战争舞台,主要作为身份的佩饰。
《隋书礼仪志》记载:“一品,玉器剑,佩山玄玉。二品,金装剑,佩水苍玉……”可见越尊贵的剑越不实用,真正的好剑几乎都是春秋战国时期之作。因帝王好佩剑,君子亦好剑,再加上后来无数诗人吟弄风骚,剑才成了古代兵器的代表。
炤人同中国古人一样,深受儒家影响,以剑为王道,以刀为霸道。宇文煞弃剑重刀,在这时代绝对是大逆不道的想法。小小年纪,对三种兵器评点一针见血,不拘世俗所见,实在难能可贵。
看着身旁略显稚气,却坚毅无比,满面光华的冷峻少年,廉宠心头涌起豪气万千,翻身而起道:
“宝贝,天下至胜武功,无招胜有招,可分为两种。”
她缓缓步至练功房左墙,单手取下青羽软剑,“一种,无招相较,快者胜。”
言罢风起,宇文煞顿觉遍目剑影缭乱,女子轻灵的影子狂飞疾舞,双目难及。心底惊涛拍岸,惊魂不定间背脊一凉,软剑缠绕脖项,鬼魅在侧。
宇文煞冷汗如雨,面色青灰看着廉宠收剑漫步向左墙,步伐诡异,迅捷之极,影子停顿三次,她瞬间移动般出现在对面墙下,将软剑挂回。
“第二种,”这次影子消失过一次,他看不见的距离更长,她出现在门侧,从刀架上拔出比她人还高的八尺青锋偃月刀,右手握盘,“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风声鹤唳,宇文煞顿见白光骤现,如猛虎出笼,万兽奔腾,令人肝胆俱裂的气势劈头盖脸而来,他身体丝毫不能动弹。
待回过神来,只见青峰偃月刀生生停在他身侧三尺空中,片刻,身侧刀架上并排宝剑应声齐断。他面色煞白,缓缓扭头,兵器架后墙壁轰然坍塌。
平日与他嘻嘻哈哈稀里糊涂的女人彻底消失了,宛若一柄供奉在珠宝盒里金雕玉琢宝剑,陡然出鞘,刹那间冰寒九千尺,厉鬼飞纵,恶兽汹涌,戾气倾泻,杀意横生。
NISF特种部队史上最年轻的vice…captain,被她的敌人们称作:
人间凶器。
廉宠目光凌然如锋,手起刀落,将一柄漆黑长枪卸去枪头,单手握柄,指向宇文煞:“来。”
宇文煞面无人色,唇色却鲜艳夺目,猛然大喝一声,双手握枪,如幼狮般飞扑向面前恐怖强大的“敌人”。
无数次的跌倒,无数次的爬起。
一次,两次,百次,千次……宇文煞汗流如雨,青丝凌乱,气喘如牛,一身狼狈不堪,目光连她身影亦捕捉不到,遑论近身!
但是,宇文煞执着,廉宠更执著。
从小经历严酷残忍训练,身受重伤在大海上漂泊过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地面空中部队联手围剿下丛林逃脱,被人敲死棺材活埋后砸烂双手从地狱爬出来的女人,那般意志甚于钢铁!
终于,在廉宠汗水浸湿背部时,宇文煞体力不支,浑身脱力昏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搞那该死的图和字,搞得我脑子一堆糨糊,看见字就头疼……
枉我辛辛苦苦码字,你们这群狠心的人都不留个长评!
我伤心了,失去动力了!
殇月龙牙
玉嬷嬷难掩心痛之色为昏迷中伤痕累累的九皇子擦拭身体。
宇文煞每扑一次空,廉宠便毫不客气用秃枪头把他挑翻在地,即使力道收敛,反复击打,也使他周身红肿瘀青一片,双膝擦伤尤重。
可平日里宇文煞有个头疼发热便如临大敌的廉宠,却老神在在靠在一旁躺椅上,前后摇晃,抱着个画板埋头苦干,全不在乎:
“死不了的死不了的。”
宇文煞醒来时,全身四肢酸痛,筋骨如断,哀嚎一声,不等玉嬷嬷唤好奴仆奉水洗漱,就自个儿抢过衣服边穿边问:“姐姐呢?”
“禀王爷,廉姑娘在书房。”话音未落,小皇子已如离弦之箭奔出,一边跑一边眦牙裂齿哀唤连连。
“姐姐,再来!”人未到声先到,书房门被一脚踢开,廉宠慢吞吞抬起头来。
“走啊。”宇文煞上前搀住她手臂就往外拖。廉宠反捏住他,“不急不急。”
“你在做什么?”宇文煞这才看见书桌上平铺图纸,上面画着奇怪的图案。
图书所画兵器,似剑非剑,似刀非刀。通体圆形,形如直剑,却只有一边有刃,头尾上翘,略有弧形。
旁边有分解图,着重点出了刀刃和刀鞘花纹。
刀背脊呈三角形二个平面,左右两侧各二个平面,共六个平面六条弧线。所有平面与线条在刀尖处会合成一尖点,刀尖之尖锐可想而知;刀身的厚度由护手处依次由厚转薄,而至刀尖最薄。宽度同理,近护手处最宽依次第窄,至刀尖最窄。
刀鞘刀柄为漆黑色,上注“三尺,八云纹,刀铭‘殇月龙牙’”,其下又画有刀鞘雕纹,两侧分别铸以龙纹与月竹纹。
宇文煞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此物便于携带,构造上处处都是学问,十分实用,比如宽厚部份抵挡攻击不亚于大刀,窄薄部份便於劈刺不逊于利剑,颤声道:
“姐姐,此乃何物?”
廉宠并不直接回答,扫过他一眼,年轻就是好,这不又生龙活虎了?
一眼便看出此物价值何在,不错不错,后生可畏阿。继而笑道:“姐姐要把毕生绝学传授给你,自然要送你传家兵器了。”
宇文煞愕然凝视廉宠。
廉宠师傅廉天虎,集中日武术之大成,自创廉家剑法,以日本剑道劈砍捭阖为形,以中国剑术人剑合一为神,经科学精密计算后修正,实战中强悍无比,出鞘饮血。
廉宠的殇月剑,三尺太刀,周身漆黑,饰月竹纹;
楚怜的龙牙刀,五尺野太,无鞘,刀身显龙纹。
她走轻快,楚怜攻重锋,刀剑合一,堪称天下无敌。
她不清楚大炤的经济文化发展到什么程度,不过从宇文煞的兵器来看,刀、枪、戟、矛、斧等都有,且全为钢铁所制,甚至有少数百炼钢制品,至少从兵器文化来看相当于西汉时期。也就是说,她若想铸剑,现时的工艺应不逊色于21世纪。
昨日趁宇文煞昏迷之际她向玉嬷嬷打听,方知大炤兵器坊几乎都受朝廷直辖,和枪在中国一样,属于违禁品。因此,她若想铸剑,不得不依靠身边这位统治阶级分子搞搞特殊待遇了。
“这把‘刀’,叫做殇月龙牙?”宇文煞颤声开口。
廉宠点头。考虑到宇文煞的体型,自己所擅长的剑术,她所想打造的不过殇月剑,但此世本无殇月剑,遑论龙牙刀,因此刀铭“殇月龙牙”。
“这是我惯用的兵器,你叫它刀也好,剑也好,我只知道它是杀人之器。”
廉宠目光骤冷,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直视宇文煞。正如当年第一天拜师,廉天虎于剑堂对她和楚怜语重心长。
杀人之术。这是廉家剑法区别于别家武术本质所在。也是廉天虎毕生绝学精华所在。
“我要教你的,是杀人之术,不是武功。所谓武功,以剑论,第一层,讲人剑合一,运用自如;第二层,讲手中无剑,剑在心中,不滞于物;而最高的境界便是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是乃不杀,天下为和。”廉天虎浑厚的教训如在耳畔。
但有句话,却是她自己说给眼前少年的:
“和而不杀,乃王道,非杀人道。”
宇文煞如醍醐灌顶,朝闻道,夕死可矣。其间领悟多少,他人怎可知晓。
廉天虎,本杀手出身;廉宠,自幼在特种部队执行任务。不是敌死,便是我亡。
廉宠所接受的,包括各种兵器之长,人体所有致命软弱处,如何潜伏隐蔽,都最终指向一个目的:一击必杀。
“人体脆弱出一百零八。昨日我削去枪头,反复打在你身上一百零七处,你且记牢。后发而先至,一击即中,没有任何招式套路,所依赖绝对的速度与力量,殇月龙牙可以激发你的潜能,但最终靠你自己。”
宇文煞半晌说不出话来。
此时张经阖受召而至。廉宠举图走到门口,宇文煞听见她与张经阖你言我语:
……没问题,不过工艺上可能要进一步细问……宝贝出世时天降流星雨,可知陨落何处……并州……陨石中有质量最为上层的铁矿……可令人采集,百炼成钢……刀刃需用最坚硬的百炼钢……刀背需韧……你最好找最善铸剑和最善铸刀的师傅出来切磋交流一下……
过了会儿,张经阖奉命捧图退出自个儿钻研去了。
廉宠刚转身,被宇文煞撞了满怀,少年把头紧埋她颈窝,两手抱死不放。
“怎么啦?”她笑靥如花,反手抱住他腰左右摇摆着往书桌移去,“好啦宝贝,这样没法走路了……”
“姐姐……”
“嗯?”
“你真好。”
宇文煞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到一天,下午奉诏入宫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廉宠在极为沉默压抑的气氛中吃完饭,趁他回房念书期间逮住张经阖逼问,才得知今日皇帝抽查各皇子功课。
先考武艺,宇文煞技艺超群,箭无虚发,皇上不闻不问,却重重表扬了表现略逊于他的太子烨;后考文章,又重赏太子,对每位皇子文章一一点评,偏就漏掉他的《军争论》。
《军争论》?
前些日子宇文煞在课堂和太傅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儒法之争,夜里卧谈会时自然对廉宠详情叙述。廉宠很是诧异在儒家独大的教育体制下,宇文煞居然会看这些“偏门”著作,还能始终以批判精神海纳百川,多有新解,忍不住说他搞不好就是未来的织田信长。
宇文煞立刻追问织田信长是谁。
卧谈会特点是什么:发散。
这事情就从尾张大傻瓜吉法师到桶狭间之战清洲同盟到第六天魔王天下布武到丰臣秀吉横空出世到德川家康韬光养晦,最后扯到武田信玄的风林火山,宇文煞就问她什么是“风林火山”,这就不得不说回千古兵法第一书《孙子兵法》了。
孙子兵法,廉宠可全文背诵。但当时她困得要死,便简单提到军队作战行动须“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这与她之前所授廉家杀人道本质相通,宇文煞一点即明。不料他自己还另有所悟,在第二日太傅布置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