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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离开朕的视线。”
执牙进行到深夜,逆龙帝见廉宠实在累极,终究不忍心,让她先至端京庙厢房内小憩,令纪章率领驱影最精锐的部队将厢房团团护卫,密不透风;命张经阖在外间伺候,房中仅留枫雪侍奉;又安排暗哨每隔一炷香时间报告情况。
仍不安心,半途探了两次,第一次她还能懵懵懂懂要自己抱,第二次却已睡得稀里糊涂,不忍心吵醒她,又再三叮嘱纪章,任何时候以贵妃安危为首,方不舍离去。
执牙快结束时,逆龙帝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坐立难安,但即将到祭祀最关键时刻,他分/身乏术,便命人去厢房唤廉宠过来。孰料传令的太监尚未消失视野,张经阖已经面如死灰冲了进来:
“陛下,娘娘不见了!”
祭祀暂停。
纪章率领一众驱影武士跪于大殿中央,面色苍白;身旁张经阖心急如焚地解释着什么;另一侧枫雪哭得死去活来。
“……奴婢突然昏过去,醒来时发现娘娘不在房中,奴婢惊慌失措,便开门唤人……”
“禀陛下,臣无能,娘娘消失前,在厢房外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皇上,纪大人已经派禁卫军搜山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逆龙帝脑中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进去似的。四肢无力,连站也站不稳,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无法思考,无法动作,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他这辈子不愿意再尝试,上天,为什么又让他再度如此生不如死!不是已经小心翼翼地守候,不是已经低声下气地呵护,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离开他!?
没有人能在驱影重重叠叠包围下如鬼魅般掳走人,除非……是她自己要走……
为什么要说累,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又是风羿昊!为什么又是他出现后,她便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她是不是一直假装失忆,好放松他的警惕?
她是不是又像十二年前,让他刚刚以为自己拥有了世界,便将他狠狠推入地狱?
疑惑,愤怒,痛苦,悲哀,像一条条蛇啃噬他的心脏,他跌跌撞撞冲入她休息的厢房,翻箱倒柜,风卷残云,终于,在床底深处发现今日她头上的红色珠珞。
他缓缓起身,大掌上平躺着的红色珠珞,鲜艳淋漓,忽的狠狠收紧,鲜血蜿蜒而出,一滴滴砸在地上,渲染出惊心动魄的图形。
可是没人能体会,也没有言语能形容逆龙帝此刻的感受。
那是怎样的绝望,怎样的痛楚,宛若利刃一次次剜在心口,宛若兀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啃噬着心脏,却怎么也死不了,连死亦无法摆脱的惩罚。
十二年前,他已经死过一次。
十二年后,她再度将他推入万劫不复。
“陛下……”看着逆龙帝失魂落魄地往门外走去,张经阖脑中浮现那日悬崖旁的残影,唯恐他又做出轻生举动,他慌忙跟在身后,“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便能找到娘娘!”
纪章也发现了逆龙帝的不对劲,他这样子,和当初太像了,他是不是想错了什么,慌忙开口:“皇上,今日周围有可疑人物出现,娘娘很可能是被人劫走了!”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陛下,杀邪仪式马上开始了,您现在不能离开阿!”
“陛下……陛下————!!”
“皇上,你冷静下来,事有蹊跷。”
马蹄纵啸,一骑一人冲破夜幕风尘仆仆而来。
“楒旻!”纪章如看到救星般,颤声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自认为够亲妈了,从来没有虐过女主……
后面要虐虐了……
不过放心,我始终是个亲妈!
e……分 身乏术居然被屏蔽了……我囧!
身处险境
昏天黑地,她的眼睛张开又闭阖。
心底很慌,想要抓住去什么,仿若置身浮云。头好沉好重,她觉得自己在死水中沉沦,窒息。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时不时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让她毛骨悚然。
筋骨如碎,五脏六腑颠簸得全移了位,终于,她抑制不住恶意上涌,一口吐了出来。
疾风呼啸,马蹄驰骋,树林婆娑惨吟,在黑夜中如狰狞鬼魅紧随身后,不离不弃。
她趴在马背上,大脑充血,吐得死去活来。一行十人不停止,仍旧策马狂奔,直到她呕得只剩胆水后,身下那匹马才渐缓渐止,然后头晕目眩被人扶直,冰冷大掌轻拍她背部。
“昊主,管她做什,此地不宜久留。”身后一人阴狠森然出声,让廉宠背脊一凉,神志稍舒,赫然发现自己全身被粗绳捆绑,丝毫不能动弹,只能如人/棍般横坐马上,眼微抬,看到一簇鲜红如血的垂发。
“你倒醒得挺快。”马上抱坐她的男子幽然开口,浑然天成的狂妄横行。
廉宠抬头,红发红眼,肤色如雪。
“走。”
那如烈焰般的男人一手扶紧她的腰,让她靠坐他怀里,一手握紧缰绳,双腿狠夹,如疾风闪电掠驰而去。
靠,她被劫了?
身处险境,廉宠原本晕眩迷糊的大脑迅速冷静,不动声色乖乖坐在男人怀里,强行压抑身体的不适,默默观察着周围。
目光扫过四周,枫苜树林,还在云苜山一带。微微抬眼,北极星在右前方天空熠熠闪烁,他们正在往西北方向。
脑海迅速回放,她肯定是在熟睡中被人迷晕。外面除了禁卫守护,暗处还有驱影武士,若想全力一击搏杀,尚有一分成功的可能,若想潜入房中带她出来,难比登天。除非……
有内奸!
如果是内奸迷晕她藏起来,然后谎称她失踪,纪章定然会出动所有禁卫与驱影武士搜寻她下落,如此声东击西,对方才有机会将她从厢房里带出来。
房中只有枫雪守候,外间是张经阖。两人都有嫌疑。
不过,无论是谁,都对逆龙帝大大的不利。
她倒不认为,凭那两人能暗杀逆龙帝得手,但是他们如此大费周折,甚至不惜暴露潜伏这么久这么成功的暗人,只为了带她出来,定是要以她为诱饵引逆龙帝入陷阱!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
风羿昊眼光不经意掠过怀中动弹不得,面色苍白直冒虚汗的女人。醒过来后,不吵不闹不哭,连一丝惊慌失措都没有,只是这样面沉如静湖地坐在他怀里,这份胆色心思,难道她真的是廉宠?
肠胃又开始翻腾,不知道是被下药的后遗症,还是刚才那样倒栽在马上,她浑身无力,疲劳之极,干脆闭了双眼,全身力气都靠在背后男人身上。把所有力气集中到大脑,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思考。
生活就像强/奸,如果不能反抗,便安心享受吧。
她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不过在逆龙帝身边,她连脑子都懒得转一下,有什么就跟白痴一样开口问。还记得炤阳到夜阑的路,他带她走了十遍,她照样不认得,后来自己走过一遍后就记住了。不过她认为这不叫作依赖,这叫做惰性!
红发红眼,这么强烈的个人特征,被人称呼为昊主。
看过那么多“故事书”,她得仔细回想回想,这绑匪是谁。
永靖太子风羿昊,哀帝嫡子,善骑射,天生神力。形容异,赤目赤发。哀帝七年,猎于五荒原,遇狼,太子挽弓,中赤额巨者,帝乃脱,泣喜曰:“溟鹰之兴,非吾儿不得!” 少时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
哀帝十四年,北牧入关,昊从军击胡,用善骑射,杀首虏最,世称血浪之鹰。
——《炤史?列国传记?溟鹰》
“皇上,您务必冷静,事有蹊跷。”南宫樇一把抓住逆龙帝,与纪章一左一右将他夹紧,眉眼凌厉,全无温雅书卷之气,斥道:“立刻将枫雪拿下!”
枫雪闻言眉目一动,立刻咬舌,忽而剑气破空而至,全身大穴被人点住,半分不得动弹笔直到底,却是虞寰冲冲赶至,终究没让她自杀得逞。
逆龙帝这才稍稍回神,面色依旧苍白,但总算回复了往日的沉稳:“你有何发现?”
“楚氏密信中称晚氏与月坞、西覃密谋,欲狙杀帝妃。主谋人,是丹空墨。此计将秦王排挤在外,因此消息刚至,臣便立刻赶来云苜山。”
虞寰气息不稳跪至逆龙帝跟前,狠狠叩首道:“臣罪该万死,用人不慎,让娘娘置于险地。丹空墨早在十年前便将枫雪安排在伊人身边。此人诡计多端,不惜暴露如此重要的棋子劫虏贵妃,定然是要陛下心神大乱,若陛下轻举妄动,恐中埋伏!”
“皇上,臣近日调查月坞,丹空墨很可能便是当年风羿昊手下首席谋士姚墨。若真是风羿昊不死,做了月坞教主,以他对陛下的了解,定会使手段让您误会娘娘,以致方寸全失,盲目追击,中了他们的连环计!此事陛下定要从长计议!”
“陛下!”纪章亦跪地道:“臣已经传令,封锁云苜山地区所有城镇,倾巢而出,定然觅得贵妃,陛下万万不可亲身冒险!”
“臣愿戴罪,带高手前去追击。”虞寰言罢起身,已经准备策马而去。
“不必。”逆龙帝冷冷开口,眸中乌云卷席,风暴铺染,“朕亲自去。”
“陛下,您身系大炤天下安危,不可亲身犯险?”虞寰急忙劝阻。
一直在旁不吭声的廉老将军忽然开口道:“晚氏现在蠢蠢欲动,皇上独自在云苜山为饵已经相当草率,此刻理应立即回宫。”
南宫樇亦冷静地细陈厉害关系:“陛下,若您不在宫中,朝中一旦有变,后宫以贤妃为首,朝堂尊奉晚氏,若西覃此时兵发西境,大炤危在旦夕!到时即使救出贵妃娘娘,也是四面楚歌阿!不若交给臣……”
“够了!”逆龙帝手一挥,神色煞然“那是朕的女人!”
“但是陛下,大炤成千上万人口,也是您的子民啊!他们的命运也系于您一身啊!”廉毅、虞寰、纪章立刻率众将士跪叩在地。
“朕意已决。”宇文殇丝毫不为所动,面上深结千年寒冰。
廉毅气愤之极,正欲骂逆龙帝独断专行,绝非救廉宠的明智之举,逆龙帝却先一步说话了:
“纪章,你立刻召集驱影死士,朕要五百人!”“遵旨!”
“楒旻,你立刻返京,牵制朝堂。回去告诉商尘珙,朕去祁华山看商尘梓纨了。他若放任晚晋,助纣为虐,就直接把他女儿的人头寄给商尘家老太君去。同样的办法,好好替朕伺候着晚莫言。此外,朕要你以归庙行使临危专断之权,朝廷王公贵族与一品及以下官员可以先斩后奏!”“臣遵旨!”
“此番晚晋必然动用晚氏家将与泰阳城卫。酉轩,宣朕密旨,废兵符军檄,回京后立即召集司将部队,三军仅遵司将号令。一旦晚晋离京,捣了他老窝,把所有牵连人等一并关押下狱!”“臣遵旨!”
宇文殇连发三道命令,众人心里连惊三次!前一刻还是专断独行草率之举,此刻听来却是精心布局稳操胜算。
却见宇文殇扭头望向廉毅,“老将军,此番又要劳您奔波了。”
“臣,遵旨!”
“张经阖,严刑拷问枫雪。朕回来的时候,她得好好活着!”
言罢,逆龙帝俊美如昔的脸上浓霜深结,已经跨上焰痕,如箭离弦。
宠儿,等我。
月坞一行人不眠不休,奔驰了一天一夜。
廉宠四肢受缚,吃喝都是风羿昊亲自动手,连出恭洗漱,他也丝毫不避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她干脆不吃不喝。
风羿昊,这可是与逆龙帝有深仇大恨的人,不直接在她身上戳几个洞挖几个眼直接削成人/彘,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她才不要求他,省得自取其辱。他爱看就看,反正臭着的恶心着的都是他。
唯一让她有些受不了的,是他看她绝食绝水,居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