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奴沈氏,”沈秀娘低应了声,目光却仍是落在自己的脚尖上。不曾冒失地抬头去看赵氏。
赵氏在上看着,也就笑起来,“沈妈妈也坐吧”
就有小丫头拿了小凳子过来,沈秀娘施了一礼,欠身只坐了半个角。目光稍抬,瞥着于清瑶,眨了下眼。
于清瑶别过脸去,只觉得心里闷得慌。沈秀娘这般模样,许多年前,她是常见的,在田氏面前,娘就是这个模样。小心翼翼,谦卑恭顺,和之前在洛阳看到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赵氏看着沈秀娘,淡淡道:“也有日子没见着你家老太太了,不知现在可还好?我听说,她近来身体不大好呢”
沈秀娘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说的老太太是田氏。近来,她可是没有见过田氏,甚至连于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还是进京之后,才无意中听人提及的。
抿着嘴,她暗自思忖,斟酌着道:“我家老太太近来身子已经渐渐好了,想来再过些日子,也能亲自过来探望夫人了。”
“哦,”赵氏淡淡应了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我只当亲家母深居简出,过着清闲幽静的生活,过得开怀了,就要断了与我这亲家的来往了呢原本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好好去看看亲家母的,只可惜现在清瑶有了身子,我倒不敢让她乱走动了……”
沈秀娘诺诺应是,没有听出话里玄机,可于清瑶却是立刻就明白过来。赵氏这是在抱怨于家不会做人。连她有了身孕,也不见有什么表示呢只是这会儿,她倒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看着自己的亲娘,听她小心翼翼地答话。
“听沈妈妈说话,看来是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侍候着的呢”何氏挑起了眉,有意无意地道:“我怎么听说,沈妈妈上门时说是从前的下人,而且,在后门上连于家的名号都没有报呢难道,是我们林家……”
“二嫂多想了,行事低调不过是为着不给咱们林家惹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于清瑶瞥了眼何氏,目光冷淡,说话更是不带半分容人质疑的坚定。
何氏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下去。转了身,瞥见赵氏轻轻捶了捶腿,她忙凑过去半弯了身去捶。只是才捶了两下,就突然直起身,看着沈秀娘,淡淡笑道:“沈妈妈一直侍候着老太太,想来对这些事也很是拿手的。不如也帮我们夫人捶捶,叫府里的丫头们好好学学,以后才知道要如何侍候夫人……”
于清瑶皱起眉,还未说话,沈秀娘已经从小凳上站起身,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眼见赵氏也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沈秀娘,于清瑶心里立刻知道赵氏也是想借此责难一下于家打发来的人。虽然心里发急,却只能先忍下了。
沈秀娘走近赵氏,笑着道:“奴不擅这个,夫人若是觉得轻了或是重了,一定要告诉奴……”提起手,她刚要蹲身,何氏的手突然一伸,竟是从一个小丫头手里拿过一只蒲团,直接就丢在赵氏脚下。
“妈妈跪在这上面,倒方便些。”
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刚才何氏说的话,于清瑶何尝不知这蒲团到底是为何准备的。
赵氏心里对于家多有抱怨,这她可以理解。可是就是再有抱怨,在一个受命而来的下人身上发泄,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他们以为的下人,根本就不是……
于清瑶“腾”地一下站起身,大步上前,在沈秀娘提裙想要跪下之时,一把拉住了她。“不要……”
沈秀娘回过头,看着于清瑶,虽然没有说话,却是直眨眼睛。可于清瑶却似根本没有看到,仍是紧紧拉着她的手。
“四弟妹,你这是做什么?”何氏冷笑道:“怎么着,你们于家的下人给母亲捶捶腿,服侍服侍都不成了?”
知道赵氏正在冷眼瞥着她,可于清瑶却根本没有去看赵氏,反倒仍然睨着何氏,沉声道:“二嫂说得是,于家的下人,倒也不是不能为母亲捶腿。只要于家的主子吩咐,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倒都不重要。要紧的是,你眼前的这个,不是于家的下人……”
沈秀娘若有所觉,反手握住于清瑶的手,大力拉扯,于清瑶却似不觉,转过头去,看着赵氏,沉声道:“母亲,这位沈氏,不是于家的下人,她——是媳妇的亲娘”
她这一句话,朗声说来,不带半分勉强。听得赵氏和何氏都不由得眨眼,怔怔地看着于清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赵氏才惊问:“她是你母亲?”扭头看着俯身施礼的沈秀娘,她稍平复了下心情,才道:“不知道原来是姨娘上门了……奇怪了,我怎么依稀记得你的姨娘早几年,就不在于府了呢”
不是依稀,当初林华清一说要娶于清瑶时,赵氏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一个丫头出身的贱妾,老安乐侯一死,就被打发了出去。这倒也都没什么,一个贱妾,打发掉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她当时也并未在意。却不想今日这已经被卖了几年的姨娘居然突然上门。这,还真是奇怪了……
第一百六十章 随心而为
听着赵氏的话,再看赵氏那不掩轻蔑的神情,于清瑶只觉气血上涌,脸上不觉发烫。
虽然头一句话听似客气,可是后面的话再加上她那神情,分明就是不把沈秀娘看在眼中。这也不能抱怨,像赵氏这样的神情,原本也属平常。
从古至今,就没见哪家正妻会瞧得起这做妾的。于清瑶不论前世今生,俱是为人正妻,又如何不明白这妻与妾,就像是天生的对头,根本就不能并存。
对妾仁善,只会让妾爬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甚至最后可能还会危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道理,于清瑶已经从惨痛的教训里明了。所以这一世她才会硬起心肠,绝不再想给任何一人机会伤害她。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却是妾的女儿。打小,所受到的冷遇让她知道为人妾有多么不容易,而庶出女又有多艰难,多委屈。
就因为如此,于清瑶一直很是矛盾。她不想被妾害,也不想和那些小妾争斗不休,所以打从心底里先就断了与人共侍一夫的可能,这才同林华清说绝不允纳妾的话……
现在看到赵氏这样的神情,她心里又觉苦涩,又觉不自在,就因为那分不自在,她把头仰得更高。
沉声道:“回母亲的话,前不久,媳妇就找到了生母。因为近来家中事多,所以一直没有向母亲回禀……是媳妇的错。”
赵氏抬眼,看了于清瑶一眼,淡淡道:“怎么说也是亲戚,既是姨娘来了,那自然要好好款待的。晴好,你吩咐下去,叫厨房多做几道好菜,也留姨娘在咱们屋里用饭。”
沈秀娘施了一礼,柔声道谢。赵氏却不曾应声,只是微微笑着,笑得既矜持又高傲。
“姨娘坐吧都是自家人,也不要太过客气了……”话虽如此,可是她的表情,却让沈秀娘和于清瑶脸上的笑怎样都欢畅不起来。
沈秀娘还好,哪怕赵氏态度再冷淡,她为着女儿都能忍下来。事实上,她心里还有些抱怨于清瑶不该这样把她的身份说出来。虽然也是感动女儿维护她,可是她想的更多的却是因为自己,女儿会做到的非难。
像她这样身份的人,别说现在已经不是于家的姨娘,就是仍是,也万万没有正室夫人不来探望,却让她个姨娘上门的道理。所以,这会儿,沈秀娘心里很是忐忑。
于清瑶却没有想那么多。往日里,她想事情时也诸多考虑,可是如今事关亲娘,她有些事情就一直转不过弯来。她不是不知道生母这样来林家,有些不妥,可是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让娘在这儿受到委屈。为了这,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母亲,我娘已经另嫁了人,现在夫家姓杨……”
赵氏挑起眉,“哦”了一声。虽然这时候妇人改嫁的也不少,就是公主,也有再嫁的。可是像这样从大户人家出去的妾,却又嫁了人的妾,却是有些少。一般的妾,老爷死了,不是要陪着大妇守寡就是被送去寺庙或是道观出家了。
睨着沈秀娘,赵氏淡淡道:“姨娘……不,杨太太的命倒也算是不错……”赵氏何等精明,单只是听于清瑶一句话,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虽然觉得有些可笑,可到底于清瑶现在肚里怀着他们林家的骨肉,也不必太过计较。这样想着,赵氏虽然仍面色冷淡,却也未曾太过为难沈秀娘。不过说些家常里短的小事,又问沈秀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活的。在听到沈秀娘说现在家里还有个儿子时,还笑着说回头可要包了礼物带回去给小舅爷。
沈秀娘陪着笑,脸上仍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态。赵氏问的话,她虽然都是答了,可是却答得很是谨慎。比如说从前被卖给的本是长安城里一富商的经历,她只是一笔带过,基本上就没有说什么,只说出了京,那富商就破了产,直接在洛阳把她卖给了杨老实为妻。
又说现在家里是开了杂货店,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却是吃穿不愁。之前也送了儿子去读书,私塾里的先生还夸着孩子聪明,是个读书的材料云云……
虽然话都说得实在,可是却多少是掺了水份的。不过,哪怕是掺了水份的话,在赵氏这个侯府夫人来说,仍不过是小门小户的事儿。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何氏想也是听出沈秀娘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嘴角的嘲笑就越发浓了起来。拿眼睨着于清瑶,嘴里说的话却是对沈秀娘说的:“亲家母,听起来你们家念奴比我们松哥儿还小些。可是巧了,我们松哥儿从前穿小的衣裳还留着好些。既然亲家母来了,那就把东西一齐打包带回去好了……”
沈秀娘的嘴角一僵,脸上的笑很是尴尬。于清瑶却是直接翻了脸,冲着何氏冷笑道:“二嫂,你的好意我帮着我娘谢谢你了。不过我家念哥儿虽然自幼清贫,可也是娇惯着大的,怕是穿不惯旧衣裳。松哥儿那些衣裳,就留着给你母亲家的侄儿穿吧”
何氏脸上立变,怒道:“四弟妹,你莫以为自己出身侯门,就瞧不起人了。我何家也是大族世家,家中堂兄弟哪个不是读书人?比起你们败落的候门,更显清贵呢”
“哦,二嫂这话说得倒是有趣了,我不过是说你们松哥儿的衣服,哪里就说得到什么瞧不起人了呢?怎么?你的好意只对我兄弟,却是不对自家侄儿?”
何氏为之一窒,还想再和于清瑶吵,赵氏已经挑起眉来,沉声道:“晴好,这饭怎么还没好呢?”
晴好会意,忙笑着应声,去厨下催饭。
赵氏就微笑道:“杨太太,你难得来一次,一会儿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好好在府里住着,也是多陪陪清瑶。”
赵氏说得客气,果然在吃完饭后真的没有挽留沈秀娘。
回去的路上,挽着沈秀娘的手臂,于清瑶一直偷眼看着沈秀娘,“娘受了委屈……”
“哪里有什么委屈?”沈秀娘打起精神,笑道:“你婆婆也算是个仁厚的人了,对我已经很算客气了……”
“哪里客气?不过是自重身份,不肯……”声音稍顿,于清瑶忍不住又怨道:“她只唤您杨太太,是不把您看作亲家的。”而何氏那一声亲家母,却又尽是嘲弄之意。
沈秀娘停下脚步,看着于清瑶,微微摇头。
“清瑶,从前娘是个没用的,教你的根本就是些用不上的——可有一桩,娘觉得教得很对……”沈秀娘静默片刻,才又道:“虽然世上的事不是靠隐忍二字就能成事的,可有时候太过强势也不是件好事。就比如说刚才……娘知道你是生怕娘受了委屈……可就算是跪上一跪,又有何妨呢?”
看着于清瑶抿紧唇,却不出声,她也知道于清瑶是不赞成她的话。虽然明知如此,她也不想一力说服于清瑶听她的,只是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