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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夙笑得浅,眼底有冷冷寒光闪过,“既如此,老夫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祁硕收敛笑意,神情严肃道:“你可想清楚了?这云家可不是好惹的主,尤其太子身边有三公三少,便说这莫如寂,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闻莫如寂之名,李夙的脸色顿然沉了下去,垂在宽大袍袖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眼神冷厉,隐隐有一丝恨意一闪而过。
“莫如寂……呵!既如此,我李夙便与他斗上一斗试试!”
祁硕侧身看了他一眼,心知劝他不得,只能摇头一叹。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这一天迟早回来。
尽管已经晚了二十五年,可是只要那个人还活着,对李夙来说,就为时不晚。
待屋子修葺好,天已经大亮,雨势也渐渐止住,两人的衣衫与头发皆已经湿透,祁硕提前备好了姜汤,此时也顾不得身份地位,亲眼看着两人各喝下两大碗姜汤,这才放二人去休息。
怎奈,祁硕这茅屋里只有男人的衣物,却没有女人穿的衣服,萧珏二话不说,换上干的衣服,当即进了城去。
祁硕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不由得连连叹道:“这哪里像是新婚燕尔之人?府中有美人等候,他却流连在外,啧啧……”
李夙道:“这你就不懂了,虽百花齐放,吾只单恋一支,你还没看懂珏王的心思?”
祁硕了然地嘿嘿一笑,继而又沉了脸色,道:“李老头,你可想好了?这帝家的事可不是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你这一脚踏进去,想要再抽身,可就难了。”
李夙冷冷一笑道:“我一脚踏进去,就不会想着再出来,只等着最后两只脚一起踏进棺材,到黄泉去了。”
见他神色决然,祁硕无奈地叹息一声,不再相劝。
一夜狂风之后,枝叶七零八落,然伯阳府的苏立山庄内却已然恢复了宁静,满院子的狼狈已经被打扫干净,庄内的下人来往脚步匆匆,似是庄里出了什么大事。
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确实很大,昨天半夜,城东亮起一道绚烂的火光,随后已经睡下的庄主立刻起身,亲自带了一大队人马出了府去,再回来时带回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受了重伤,已经昏厥,女的倒是清醒,却始终神色担忧,紧紧守在男子的房内,时不时地怒喝一番,庄主便将庄子里所有的大夫全都叫了去,一直折腾到一大早方才安静下来。
对于这两人的身份,庄主守口如瓶,并下令同行出去的所有侍卫对于此事决不可对外传出一个字,否则杀无赦。
一夜未合眼,苏姌的神色颇有些憔悴,看着那个大夫给尧冽喂了一颗药丸后,终于舒了一口气,她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上前问道:“大夫,他怎么样?”
大夫道:“原本这一箭对于尧将军来说并不算什么,不会将他伤得这么重,是那箭头上有毒,加之伤口拉扯严重,这才会突然昏厥。”
苏姌豁然一惊:“什么毒?要不要紧?”
大夫道:“大小姐放心,毒已经解了,只要再休息三两日,服两剂药,将体内余毒排清就好。”
闻言,苏姌这才放了心,只是一转身看到尧冽苍白的脸色,心中又一阵担忧。她未想过,这个人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
轻轻一叹,转过身,庄主苏良已经送走了大夫,折身回来,神色凝重道:“大小姐,属下已经送信回京,大小姐先稍作休息,晚些时候属下就派人送大小姐回去。”
第一百零七章 急救
闻言,苏姌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回身看了尧冽一眼,道:“我不回去!”
苏良略有些为难,叹息道:“大小姐,这件事老爷已经修书来说明,让属下派人出去寻人。您别怪属下多嘴,你这次的事情闹得可不小,趁着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赶紧回去,老爷会想办法如何处理这件事?”
苏姌沉着脸色道:“我现在回去了才是自投罗网。你有没有想过,我离开了,京中的苏家小姐就只有婕儿一个,谁会发现真假?倒是如果我回去了,别人看到两个苏家小姐,这才会引起好奇心,多家追查。再说,这件事珏王殿下已经默许,连王爷都没有多问,你们又何必跟着添乱?”
“这……”苏良有些愕然,竟是不知萧珏会对此事不加追问。
苏姌又道:“从今往后,你们权当婕儿是苏家大小姐,而且已经嫁入了珏王府便可,至于我,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跟你回京。”
苏良不由得看了看她身后床上的尧冽,凝眉问道:“大小姐怎么会跟尧将军在一起,又怎会受如此重伤?”
苏姌犹豫了一下,别开头道:“尧将军外出办事,我……我碰巧也经过这里,被那些贼匪抓住,尧将军为了救我,这才受了重伤。”
说到这里,她又皱起了眉,转身对苏良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把尧冽的伤治好,越快越好,他此番外出是受命来办事的,若是不能按时把事情办妥,怕是多有不妥。”
苏良心中有数,面上恭敬道:“大小姐放心,苏尧两家素来交好,而且尧将军又是为了救大小姐受的伤,于公于私,属下都一定会用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救治尧将军。”
苏姌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不要再叫我大小姐,若让别人听了去,传入京中就不好了,你……你就叫我二小姐吧。”
“啊?”苏良瞪了瞪眼睛。
苏姌没好气道:“啊什么啊,从现在开始,我和婕儿互换,她是大小姐苏姌,我是二小姐苏婕,明白了吗?”
苏良连连点头道:“明白……”
正说话间,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苏姌立刻抛下苏良不管,快步走到床边,只见大寒天的,他的额上却冒出密密的汗珠,俊眉紧蹙,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尧冽!”苏姌心慌,轻轻喊了两声,却见尧冽毫无反应,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不由得慌了神,喊道:“大夫!”
苏良也跟着忙,不出一刻钟,庄里的大夫再次齐聚一堂,忙活了一番,众人齐齐变了脸色,有些惶恐地看着苏良和苏姌。
苏姌直觉情况不妙,“出什么事了?”
一名老大夫道:“这……尧将军体内这毒……有问题……?……”
苏姌神色一惊,“有什么问题你倒是快说。”
大夫道:“此毒与寻常的迷药极为相似,不毒发,根本无法察觉它真正的毒性,可是……可是此毒一旦毒发,我们,根本解不了……”
苏姌慌了:“你们解不了,那就找别人,难道整个伯阳府,就没有一个能解毒的人吗?”
众人皆惶恐,低着头不敢多言。越是如此,苏姌心中越是着急,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伯阳府最好的大夫就在苏立山庄,又到哪里去找能解他们都解不了的毒的人?
蓦地,她神色一凛,转身对苏良道:“即刻修书传给珏王殿下,听闻王爷认识不好医术高明之人,他定能找到能解尧将军体内之毒的人!”
闻言,苏良片刻不耽搁,立刻领着一众人转身出去了。
苏姌方才的一丝困意已经全都消失不见,只是怔怔地守在床边,看着尧冽时而痛苦地皱眉,时而呼呼酣睡,心中的悔意一阵接着一阵涌上来。
那些大夫已经说了,十二个时辰之内必须解毒,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待到子时便是十二个时辰,她不敢想象,如果尧冽有什么事,她会怎样。
她心知,从大月城策马疾行,最快也要四五个时辰,若是晚了……
鼻子骤然一酸,眼泪簌簌落下。
“你不能死……只要你活过来,我答应你,我立刻回大月城,回苏家,我……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呵:“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苏姌惊坐起,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正快步走进屋内,对于身边亲自引路的苏良瞥也不瞥一眼,领着自己身后的男子快步走到床边,看了看尧冽的脸色,又看了看苏姌。
苏姌被她那冷厉的眼神看得一怔,起身问道:“你是谁?”
楚倾不答,抬手示出珏王府的腰牌,苏姌即刻会意,连忙让开身。楚倾在床边坐下,一边替尧冽号脉,一边检查他的伤势,而后沉了脸色。
“药箱。”
陆文钦立刻打开药箱递过去,楚倾取出一颗药丸给尧冽服下,复又道:“针包。”陆文钦便又打开针包递上前。
楚倾取出一根长针,瞥了一眼身边的苏姌,道:“苏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只这一声“苏姑娘”,苏姌心下便有了底,这是个聪明人。
关了门之后,陆文钦不由得拧起眉头小声道:“公……姑娘,尧将军这中的是什么毒?”
楚倾小心翼翼地下了针,手掌聚以内力缓缓滑过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沉声道:“是失传已久的清风散,刚中毒的时候,症状与中了一般迷药极为相似,可十二个时辰之后就会毒发生亡。很多人都是因为将它误认为是迷药而放弃解毒,最终丧命。”
“如此歹毒!”陆文钦不由轻喝一声,再抬眼看向尧冽时,眼底含了一丝谨慎,“如此说来,我们再晚来一会儿,尧将军就没救了?”
“是。”说到这里,楚倾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去,仔细看了看尧冽的脸色。
沉默许久,待她收回针时,已是三更。
苏姌一个箭步冲进屋内,看了看脸色稍有些缓和的尧冽,又看了看楚倾,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道:“你就是傅姑娘?”
想来想去,与萧珏相识、又有如此容颜和医术的人,只可能有那么一个,便是萧珏从容城带回来的傅宁。
楚倾无声默认,“放心吧,尧将军已经无碍,只是暂时还醒不来,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苏姌道了声谢,用力点点头,复又看了看陆文钦,“这位是……”
陆文钦与楚倾相视一眼,继而欠身道:“在下容城总兵府陆文钦。”
“陆文钦?你是傅大人身边的人?”说着突然看了楚倾一眼,“这名字听起来好生耳熟。”
楚倾面无表情地接过话道:“北洵名将亦名曰陆文钦,只是苏姑娘觉得那个陆将军与这个陆将军有何不同之处?”
苏姌小心翼翼道:“一个是满脸胡子的大汉,这个是文质彬彬的年轻将军。”
楚倾不由抬头向陆文钦望去,心中暗暗一笑,当初让他把胡子剃了,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世间重名之人何其之多,姓名不过是个代称,是个名号,无须在意。”
这一点苏姌倒是认同的,点点头道:“傅姑娘所言甚是。傅姑娘和陆将军一路奔波劳累,府中已经备下干净的客房,夜深了,二位赶紧歇着吧。”
“不急。”楚倾挥了挥手,看着尧冽的脸色问道:“敢问苏姑娘,尧将军这毒,从何而来?”
苏姌低下头去,用力咬了咬嘴唇,恨恨道:“是连杨,是连杨派人下的毒!”
闻言,楚倾和陆文钦同时皱了眉,陆文钦下意识地试探道:“伯阳府尹连杨?”
“正是。”苏姌说着看了看二人略带疑惑的眼神,咬咬牙,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末了神色黯淡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好,若非为了救我,尧将军也不会中剑,也就不会受伤。”
楚倾淡淡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件事错不在你,不管有没有你,他们既然有心对付尧将军,那他就必须要面对这样一劫。眼下的问题是,伯阳府如此大的一个地方,如果连杨当真有心联合那些贼匪毒害尧将军,此事就绝非你们所能处置。”
苏姌正了脸色问道:“那件事要怎么做?总不能放任那些贼匪逍遥法外!”
楚倾看着她带着一丝怒意的脸色,心下了然,点了点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可能要委屈一下苏姑娘了。”
苏姌沉声道:“不管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