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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容月看得紧,看那正襟危坐的势头,怕是一时半会不打算走了,抿抿唇,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好,而容月一向耿直听命行事,想让他留情放水是绝无可能的,眉头拧成一团,心中暗暗着急,担忧着蔚染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他似是注意到了她紊乱的内心,瞥了她一眼,冷漠地说道:“你别指望能出去,陛下不允,那个人也一样不允。”
“那个人是谁?”她淡声开口,虽心知一二,却还是得到他亲口答复才作数。
他淡漠地凝视着她的脸容,慢慢启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白凤。”
她脱口道:“弘凤兮为何要阻拦于我?”素来她执意要行之事,他决不干涉其间,以他‘天地之间,任我逍遥’的性子,岂会无端插手。
容月冷笑道:“至于是为何,祢祯娘娘自己应是更加清楚,又何须多此一问。你应是明白,有些东西不挑明比挑明了,要自在得多。言及于此,娘娘自行三思。”他端起桌上的茶盅,自斟自酌,果真便不再多言。
她思量了半刻,眼睫微垂,隐隐有几分明白弘凤兮的用意,然而又似有几分不明了,这就好比乌云遮蔽的天日,初透些许端倪的微光,看上去雾散朦胧,却也只晓得了日轮的轮廓罢了。于容月不明含义的话语,虽也在意,却无那么多心思多虑,眼下当务之急的事,还未解决殆尽。
可如何摆脱容月的控制,是一大难事,如若花信在此便好了,至少可以替她牵制着他,心里这样想着,却见窗外一抹黑影疾速闪过,莫非思及人、人便到?今夜的厮杀吼叫惨烈如斯,即便远在北玉阁的花信也不可能不被惊动,作为晓晴楼的一份子,想必他亦有所行动了。
容月的武功甚是高,自然比她更早察觉到屋外之人有可疑,随后便立刻起身道:“祢祯娘娘,请稍待屋中片刻,切勿乱行。”最后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而后便催动脚步,如风过境般飞掠出了门。
容月“疾风步”的速度,在十大名剑中仅次于号称最快脚程的渐离,他这样明目张胆地容纳她只身在屋,并非是对她放心得下,而是对其自身速度的绝对自信。他并不怕她逃,眨眼的功夫,便足够将她追回。
然而他却并不晓得花信是晓晴楼之人,更无从得知花信会与她联手,助她相逃,若方才掠过的黑影真是花信,现今她大可放心地走出门去,只因花信为深潜凤府寻吟风的下落,绝不可暴露身份前去救援,又不忍心看到昔日同胞惨遭横死,唯一想到可以靠得住的人,自然是她。
若黑衣人真是花信,他定是会帮她引开容月。这个赌,她输得起,如若他不是花信,那么最多是被治忤逆秦王之罪,罪不至死,她愿以此一搏。
漫天漆黑的夜幕被火烧得燎红,火把的红光映着鲜血的颜色,将夜空的色泽都染得通明血红,阴沉低垂的苍穹之下,燃烧的弓箭宛若无数道流光乱射,堆成山的死去的尸体出奇静悄的躺倒着,身上扎满了细长羽翼的飞箭,被箭刺穿了黑漆漆的人肉窟窿,流出一滩滩的黑血,汇聚成了小溪在地面上流缓慢的流淌,有一条流得很远,达至了她的脚边,箭上有毒,毋庸置疑。
一个离她不远的黑衣刺客,乱发遮盖着满脸是血的狰狞面容,流箭射进了他的一只眼睛,他痛鸣一声,另一只眼睛流下了眼泪,表情异常痛苦,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了,怒目圆瞪,长箭刺在左眼珠子上,颤了两颤,死状可怖。她骇得退了一步,躲至石墙后张望,看不清死了的是何人,混乱中仍然不断地有人中箭倒下去,凄厉的嘶吼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死前的怒鸣哀号。
前方吼声突然高涨,火光冲天,明亮的灯火灼灼,刺得她几欲睁不开眼。饶是由于自小读书读得多,视力并非大好,吃力地眯起眼仔细地辨认着黑衣人的身份,却瞧见一浑身嗜血的黑衣人,飞快地旋剑抵挡着流箭的侵袭,然而即便剑术再高,也难以承受漫天飞箭的冲袭,他体力不支手一松剑落在脚边,一支箭不偏不倚地射进了他的大腿,他低吼一声,口中嘶哑痛楚朝着高台方向怒骂:“追月,你这个叛徒!”
她认得这个声音,他,是李生。
李生飞快地拔出箭矢,自腰间取下一把匕首,狠狠地将那块中箭的肉刨了下来,仿佛对待的不是自己的身躯般,手劲一如当日刺她一样残忍狠毒,然后随意地将血淋淋的肉块往地上一丢,便忍着疼痛和满腿的鲜血,支剑站了起来。他若是不这么做,不久便会因毒箭而当场毙命。
她看着李生所作所为的同时,将手抚过自己的面颊,那一道被他刺伤的伤疤,始终未见大好,加之又瞧见他割肉的凶残手法,喉中一股恶心涌了上来。
李生朝着正前方的高台望去,嬴政不可一世的玉立上面,黑色深衣随着夜风烈烈飞扬,目光微沉,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残忍和暴戾,唇角执拗地抿成直线,淡定平静地凝视着下方惨烈的厮杀。
冰冷的月夜之下,玉立着修长黑色身影宛如黑色月修罗,他孤傲冷漠的深黑色眼眸眯起,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地下,浑身的王者霸气尽显十足,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那样雄霸天下的野心,终有一天会横扫六合,一统中原,这样的残酷无情,令她忍不住有一丝的恐惧油然而生。
追月一袭艳丽的红裳,立于嬴政的左侧,玉腻的冰肌素手持着银亮的刀剑,凤眸潋琉,其间有几分冰冷,在听至李生的怒吼后,冷冽的眼中尽是杀意,冷若寒雪,虽不言亦不回应,樱红的唇角却慢慢勾起一丝冷笑。
李生以剑支地,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去,一面穿行在乱箭激斗之中,一面哈哈大笑,阴狠的眼睛流转着重重杀气,看上去比追月的眼神更加的诡异和可怖,在他心里似乎下了一个诛杀的决定,这一夜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若水紧张得执起剑,护于嬴政身前,高声命令指挥着黑骑军迅速在高台前一字列开,拉满了弓弩,准备射杀李生。嬴政阴冷地挥了挥手,命令他们皆退下,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拖着残腿行走过来的李生,狭长犀利的黑眸掠过银光,其间尽是王者的胸襟和果决的高傲。
若水犹豫了一番,虽将黑骑军分别退让至两侧,但装备一刻都未卸下,精神力也由不得放松,弓弩依旧拉得圆满,以备随时射杀刺客,保护秦王。
李生的腿伤得异常严重,走起路来分外吃力,由是一瘸一拐,身子摇摇晃晃,却不失坚毅顽强,脸上是诡异的笑容,血水滚滚外流,整条裤腿上皆是刺眼夺目的血痕,额上的汗水涔涔滴下,他紧咬着唇,不卑不亢的走着,每走一步,都很坚定和执着。在走至高台前时,黑骑军自然而然的退让分开,留出一个通道让他通过。
他不由得有些讶异,抬头望向居高临下地紧盯着自己的高贵秦王,随即明了了几分意思,仰天长笑地踏上了高台的台阶。是的,他明了了,嬴政钦佩他的胆识与忠诚,并未打算将他处死,更多的是想给他机会将其招降。
而就在李生登上高台的一瞬间,黑衣刺客与黑骑军的乱斗无声无息地停下了,哀鸣和怒吼停下了,毕竟谁也不知晓两方老大的谈判结果。黑骑军是嬴政目前唯一有权直接调用的军队,人数不过千人,却个个都是精英。
若是敌方招降,晓晴楼的刺客又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没准还会编入黑骑军主力,成为战友联盟,于是除了高台前负责保卫秦王的黑骑军外,双方都卸下了武器,叮叮咚咚皆是刀剑落地的声响。
她转眼朝嬴政望去的刹那,目光掠过众多黑衣刺客时,却望见了一个许久都未曾谋面的身影,即便同是穿着黑色夜行衣,他的背影却依然还是那样与众不同、清冷而漠然,遗世而独立。他似是也注意到了她,远远地投目朝她看来,一道灼热似火一道冷漠似冰的眼神穿过数之不清的众人,凌空交汇。
两年了,她离开晓晴楼整整两年了,与他相见的最后一面,该还是一年多前之事了。
她按耐不住的喜悦尽显于脸上,而他依然还是没变,那双冷淡无情的冰蓝色瞳孔有一丝似水柔情稍纵即逝,而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她微扬起唇角,淡淡地用口型喊着他的名字:蔚染
他冷冷地朝她微微颔首,随即便转开头去,继续地看着高台上李生的情况。
对于他的反应,她有一点点失望,甚至于失落,执起手按在起伏的胸口,痴痛不已,脑海里短暂性停止了思考,仿佛那只是个错觉,心间蔓延过从未有过的悲伤和无措。但转念一想,又苦然笑起来,她与他早就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关系了,对她冷淡亦是正常,她又不是他的谁。两年的时光足可以淡忘掉很多东西,两年的时光亦可以重新孕育一段新的生活,也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早已有妻室,有了一个爱情结晶的一两岁大的孩儿,又何必再与她这个来历复杂又丑陋平凡的女子纠缠不清。
想着想着,心中一痛,泪水涌到了眼眶,又被她强制忍了下去,那样的痛是难以用言语描摹的,唯有将之深深地埋葬在心底,甚至不可以对任何人道出,因,她是秦王的女人,被人知晓心中仍惦念着其他的男子,是水性杨花,是红杏出墙,是十恶不赦的淫罪。
后来她时常回想,倘若父王当年未将她册封为公主,她仅是一名浣洗院的里洗衣丫头,到了足岁,便可出宫,找一个如意郎君嫁掉,那么会否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从来都不介意是否有奢华的锦衣玉食,她的一生只求能与所爱的人,浪迹四海,泛舟湖上,生个胖娃娃,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的世界会干净的一层不染,简单而平凡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欲熏心,没有利用与被利用,没有血腥与背叛,唾手可得的爱情,又岂会在不经意间,碍于等级与身份地位,离她遥遥远去……
没有优秀的男子墨吟风的存在……
不会遇见蔚染,受情所困扰……
不是秦王妃……
弘凤兮可以带她去浪迹天涯,仗剑天下,过她理想中的生活,可他心中记挂着却是别的女子,她十分了然,他并非是她的良人。弘凤兮曾对她说过,如若早几年与她相识,或许他不会爱上晚晴,而会沉沦于她。他说,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会让与她相处的男人,弥足深陷。
可这世上之事,岂容得如果可言……
如今,她已为□,为人妇,她选择了最简单最容易地活着的方式,屈从上天的宿命,做秦王的女人。
她没有资格再爱上谁,抑或是想念谁,因她已将女子最重要的贞操都献给了政,除了一心一意地爱他,她别无所求。蔚染的那份祈念,她很清楚,会将它永远的藏于心底,再也不见天日。
也许是命运太过残忍了,让她遇到的男子都太过的优秀,更难以在他们之间抉择、取舍……
无论选择谁,放弃谁,她的心都会痛楚得直至抽搐。她不是博爱,而是真的心疼这些生于乱世长于乱世的铮铮男儿,流血是他们的宿命,血腥是迫不得已,战乱才是他们极尽才能用武之地。
乱世出英雄,此话果真不假。
高台上,李生面色泛白,失血过多,身子骨早已无了力气,只凭着坚忍的意志,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嬴政身前。若水上前一个掀翻,便将他压倒在地,以防他对秦王有所不测。李生铁骨铮铮地瞪大了眼,手里执着仍在淌血的匕首,双目放光地死盯着眼前的追月,凶光毕露。
他并非是上来招降的,他的骨气绝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