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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拿起她已经听过无数次的童话书以前,祁行替她盖好被子,“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他问得漫不经心的,但她却一下子明白了他在问什么,脸一烫,小声说:“还好。”
她很幸运地没有什么痛经的症状,只是微微有些不适应第一次迎接她的小伙伴。
而出人意料的是,祁行并没有去拿那本童话书,而是把ipad拿出来,若无其事地给她念起了经期注意事项=_=、
陶诗:“……”
然而最终还是在他温柔的声音里睡着了,梦里梦外,声音的主人都始终存在着,以一种强大到不可撼动的姿态深深扎根在她的生命里,带着远比朝阳更加灿烂温暖的光。
第二天清晨,祁行亲自开车送陶诗去上学,在她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的时候,忽然间拉住了她的手臂。
对上小姑娘不解的神情,他声音稳稳地对她说:“陶诗,今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不要躲进厕所里。”
“……”
“骂回去,打回去,打不过就随便拿身边的什么东西当武器。”他明明是在传授不太正确的暴力思想,但神情却一派悠闲,无辜美好得像是希腊雕像,甚至被阳光衬得无比温暖和煦,“不要做什么好人,不要想着以德报怨,对待那些心怀恶意的人,你要比他们更恶一百倍才行。反正……”
顿了顿,他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反正我别的没有,钱多的是,打伤了我来赔。”
“……”陶诗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回应他的“谆谆教诲”了。
可是下一刻,面前的男人却忽然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同时在她耳边低语:“还有,想哭的话稍微忍一忍,等我赶到了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哭了。我保证给你一个小宇宙,在这里没有人看得到你的眼泪,只有我知道你的喜怒哀乐。”
她一怔,愣愣地抬头看他,却只看见那双黑漆漆的眼珠里倒映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
没来由的,她想起了前些天老师教过的一个词语:悲欢与共。
她有些尴尬地低头说:“可我不想被你看见我哭。”
祁行的眉头微微一皱,用一种略微受伤且带着责备的语气问她:“陶诗,我们之间有秘密吗?”
又是那一句!这么多年每一次都用这句话来威胁她!
陶诗在心里骂了他很多遍,然后默默地下了车,临走前终究还是没能忽略掉他那张一直很受伤的脸,回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他如她所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先前的阴郁和难过一扫而空,骤然间雨过天晴,速度之快简直令她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中了他的计!要不然为什么每一次他的变脸速度都快过川剧高手?
这不科学!
可是就算她上当了,被他的苦肉计迷惑了,心里也依然柔软湿润到隐隐可以闻见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他在乎她。
他宠爱她。
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她。
***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陶诗也在一天一天地长大。
当祁行与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公司的事务处理上发展到了一种紧绷且白热化的境地时,战火一路蔓延到了大宅。
他依旧每周回大宅吃一次团圆饭,只是现在,三兄弟之间连最基本的表面和谐都做不到了。起因不是别的,正是前段时间祁遂年去美国洽谈合作问题时,把CEO的位置暂时交给了祁行。
虽然人人都知道祁行是他最疼爱的大儿子,也是他最器重的得力干将,但是此举无异于是在向外人宣布他的接班人,两个小儿子终于沉不住气了。
没了祁遂年在家,三人也用不着做什么表面样子,各吃各的,冷言冷语也无需顾忌。
因为父亲不在,祁行便把陶诗一同带到了大宅——没有他在,小姑娘一个人睡觉会不开心。
从吃饭到饭后休息,祁行的表情一直淡淡的,面对两个弟弟的针锋相对表现得非常镇定。陶诗是他一手带大的,自然和他一样淡定,由始至终吃自己的饭、看自己的报纸,不多说一个字,目光也绝对不乱晃。
然而祁家老三不挑起点事情就唯恐天下不乱,饭后往沙发上一坐,十分自然地吩咐陶诗:“去给我倒杯茶。”
祁行正在看金融报纸,当即微微抬头朝他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很得意,就好像终于抓住了祁行的小辫子似的。
祁行没说话,只是朝陶诗点了点头,目送陶诗去厨房泡茶的时候,目光稍微沉下去了一点。
老三翘着二郎腿,仍不见祁行动怒,于是又有了新的盘算。就在陶诗泡好茶,端着热乎乎的茶水走过来时,他尝了一口,眉头一皱,“怎么不热?”
陶诗解释说:“你叫得急,我怕你口渴等不及,所以泡好以后加了温水进去——”
“换!”老三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力道之大直接将里面的茶水溅了出来。
祁行仍在看报,面对陶诗询问的目光,他目不斜视地说了句:“给他换一杯热的吧。”
陶诗从容地又端起茶杯走进厨房。
然而五分钟后,面对陶诗端来的这杯滚烫的普洱茶,老三眼神一眯,暴躁地吼道:“这么烫,叫我怎么喝得下去?”
他眼神一动,拿起茶杯就要往地上砸去。
而祁行在这个时候将手里的报纸一扔,迅速起身拉开了陶诗,随着砰地一声巨响,茶杯四分五裂,开水和茶叶也溅了一地。陶诗因为祁行的这一拉,才勉强避开了那一地滚烫的开水。
客厅里霎时安静下来,一屋子的三个人谁也没说话。
然后是祁家老二慢条斯理地从阳台上走了进来,手里是半支还未熄灭的烟,看着一地狼藉波澜不惊地说:“怎么了,炸弹来袭还是恐怖分子来了?”
祁行站在陶诗前面,定定地看着老三,平静地说:“祁初,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把气撒在一个小女孩身上算什么?”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从来不和两个弟弟发生正面冲突。
然而祁初的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两圈以后,似乎从他那略微紧绷的嘴角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发现了什么。
祁初笑了笑,“开个玩笑,不用介意吧?你这个大哥一向脾气好,知道我脾气暴躁,就当我发神经,OK?”
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然后走到了阳台上,朝二哥伸手要烟,“给我一根。”
老二看他一眼,又看了眼客厅里的两个人,嘴角一弯,从西装裤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抛向了半空。老三稳稳地接住,也开始跟着他吞云吐雾。
祁行平静地牵着陶诗的手回了她以前住的房间,然后把门一关,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是蹲下来查看她有些水渍的裤子,“烫到了吗?”
“没有,只是一点水珠溅到了,没感觉。”
祁行看着她左脚裤腿上的一大块水渍,顿了顿,一把将裤脚拉了起来……小姑娘白嫩细滑的皮肤上有一小块红印。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问她:“没感觉吗?”
说是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暗得可怕,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平面。
陶诗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嗯,没感觉的。”
祁行默了默,没有出声,只是朝着那块红色的印记按了按,一瞬间,陶诗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刚才问过的问题:“没感觉吗?”
这一次,陶诗不说话了。
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感受,祁行望着她沉默的样子和紧抿的唇角,心知肚明她为什么忍气吞声——因为她在意他,因为她凡事为他的马首是瞻,因为她知道他不愿意跟外面的两个人发生什么纠纷。
只要他越能忍耐,表现得越大度,在祁遂年面前就能越反衬出两个弟弟的幼稚与心胸狭窄。
而她之所以忍气吞声,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忍气吞声。
可是说来好笑,他一直尽心尽力地希望把面前的小姑娘培养成一个敢说敢做、无需忍耐的公主,而如今他的小公主终究还是需要为了他向别人低头。
祁行从外面拿了烫伤药来,亲自帮她涂上,末了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说:“你就在这里看书,无聊就玩电脑,没事不要出来。”
陶诗点点抬头,目送他离开房间,也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隐藏于平静表象下的怒气——开门的时候,他的右手按上门把,握得极为用力——指节泛白不说,就连静脉都清晰地显露出来。
她不安地叫了一声:“祁行!”
祁行顿住脚步,回过头来仍然是平静温柔的神情,“怎么了?”
她迟疑了片刻,“你要回客厅吗?我有点无聊,不如你留下来陪我看部电影?”
祁行审视了片刻她的目光,唇角浅浅地弯起,“不用担心,我不回客厅。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早点离开。”
他看见小姑娘明显松了口气,而他本该欣慰她的懂事,出门以后却仍是不免烦躁起来。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为了他重新表现出这种寄人篱下的隐忍坚强!
回房以后,他冲了个凉,然后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为了小姑娘,他迫切希望早日结束现在这种日子。
***
祁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在脑子里清理了一些思路,然后迷迷糊糊就闭上了眼睛,直到半夜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惊醒。
首先是一声尖叫,被祁家隔音良好的几面墙壁一阻拦,最后传入祁行耳里的就变成了非常微弱的声音了。但他一向浅眠,当即睁开了眼睛。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尖叫声,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因为那声音对他而言太过熟悉,分明就是陶诗的声音!
他想也不想地冲出了门,穿着件家居背心就跑到了陶诗的房外,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以后,砰地一声踹开了门。
这期间陶诗的声音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响起,而当他踹开门的那一瞬间,竟然看见老三高扬起的那只手朝着陶诗的脸上重重地打了下去。小姑娘娇娇弱弱,哪里承受得起这个巴掌?立马就踉踉跄跄地朝着一旁的墙壁跌去,于是脑门又重重地磕在了墙上。
祁行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沉寂下去。
他只看见像个布娃娃一样软软地滑落在墙边的陶诗面色苍白、满眼惊恐,睡衣被人扯坏了,露出了少女胸前丰盈又玲珑的曲线,而左边脸上是刚才那一巴掌留下的红肿痕迹,一头柔顺漂亮的长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所有的理智和忍耐力在此刻灰飞烟灭,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祁行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到老三面前,然后一脚将他踹在地上的。涌入鼻端的是老三满身的酒气,可他哪怕知道老三是喝醉了,也完完全全没有任何能力去控制自己找回哪怕一丁点理智。
他一拳揍了过去,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老三被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地上哀叫连连。
可他控制不了自己,只是一个劲揍这个无耻之徒,就好像要把他打死一样。
如果不是那只软软的手忽然拉住他,恐怕他真的会把祁初打死在这里,从此告别父亲的宠爱、外界的赞誉以及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陶诗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用细细的声音朝他尖叫:“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茫然无措地回过头去,却看见他的小姑娘哪怕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也依然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眼含泪水地要他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