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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变幻莫测的形状,又像放空天际,什么都没看在眼里。
有些惊心动魄、生死一线,是不需要丝毫血腥、惊悚的,甚至可以来得很优雅、浪漫——就跟昨晚在无为居中的经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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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床上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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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深让小竹退下,用邪魅而骄横的眼神看着左瑛,脸带笑意。
少一个人在场,少一个对手。左瑛不置可否,也用似笑非笑的目光回敬,平静如镜的双眸中丝毫没有暴露出她内心的揣度。
只听见小竹走出房门外,重新将门掩上。在门刚要掩上的刹那,外面还传来几声轻声的交谈,看来外面一直有人在把守着,小竹也不过是将阵地挪到门外而已。
“如今已经剩下我们两人了。”李云深的双眸又闪烁起那种孩子般让人不忍拒绝的期待,嘴角的笑容也更甜腻了,“请让在下伺候公主歇息吧。”
“公主”?左瑛敏感地觉察到对方称呼的变化,而且显然不是说漏嘴。
左瑛明白,无为居上下都对她以“姑娘”相称,尤其是那个“葫芦爷爷”和这个三少爷,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当今公主、皇储,而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尽管这个做法看起来有点自欺欺人,但是万一真的有事情发生,也的确是编造所有借口的先决条件。
但是如今,这个三少爷忽然改口,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不需要你伺候。”左瑛一动不动,没有表现出要跟对方保持距离的意思。他既然改口,那一定是想要透露某些信息,她给他机会。
李云深有点失望地撅了撅薄唇,双眼中涌起的委屈能刺痛任何一个感情细腻的女性的心。
“在下知道,公主想离开这里。”失望的神情只是在李云深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他又恢复回那种心里装满趣事的调皮表情,“但是,公主想要的,并不单单是离开这里这么简单。”
左瑛露出感兴趣的眼神,“那,我想要什么?”
李云深又凑近了一点,脸上那又重新挂上笑容的表情,就像孩子得了一件新奇的玩具,既要保持神秘,又忍不住跟玩伴分享,“公主想要的是,带着父亲的支持离开这里,回皇宫登基继位。”
这孩子知道的还不少,左瑛勾唇一笑,她总是想不起现在自己的样子比对方小多了。
“那三少爷呢?你想要什么?”作为一个高明的生意人,左瑛习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对方的真实需求,因为那才是有利可图的地方。
“在下……”李云深的笑容,调皮中透出兴奋,就连声音中都满含着快乐,“想要的是公主你。”
要得还真不多,恰恰是现在她所拥有的全部——左瑛冷笑一声,“恐怕你要不到。”
李云深露出一个“那可未必”的表情,“如果,我拿公主想要的来换我想要的呢?”
看来这孩子也懂行,不愧为李老狐狸的三少爷。左瑛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李云深,“你能给我我想要的?”
李云深点了点头,笑得更灿烂了,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得意,甚至有顾左右而言他的资本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房间里不是明明只有他们两个吗?难道这个年代已经有先进的窃听设备不成?
左瑛下意识地看了一圈周围,“那哪里才是说话的地方?”
李云深的眼神再次变得魅惑而危险,但是他嘴角那好看而极富感染力的笑容却像高纯度的酒精,轻易就能将人麻痹。
他又将身子凑过来,这次却比左瑛预期的凑得要近,完全突破了安全的底线,让两人的肩膀面对面地贴在了一起。
悦耳甜腻得能让人浑身酥麻的声音带着唇边的热气在左瑛的耳根响起,“床上。”
更出乎左瑛意料的是,随着他身体的下压,他的一只手在左瑛的后腰一搂,另一只手顺着左瑛因为重心后移而不再蜷紧的膝盖后的空隙,圈住了她的双腿,瞬间将她整个人轻松地抱了起来!
在觉察到李云深要这样做的端倪之时,左瑛的心里的确为这小狐狸的胆大妄为吃了一惊。她吃惊的通常表现是一个擒拿手将对方摔得背脊着地,半天爬不起来、说不出话,别说像李云深这样花季少年的身段,就算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也近不了左瑛的身边。
但是这一次,她克制住了。并不单纯是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更是一种有“银火”这张皇牌在手,且放眼看看小狐狸究竟要耍什么花招的淡定。她打死也不相信这头小狐狸真的那么单纯垂涎她的美色,“久闻芳名”之类的神话更是跟“两国邦交源远流长”这样的套话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连充个场面都嫌老套;她是要看看,他是真的能开出个好的条件,还是只是在诱骗她“落地生根”而已。
李云深抱着左瑛,绕过丝绣屏风,踩着珊瑚红的地毯,来到里间的床榻前。他小心地将左瑛放在床榻的锦褥上,随后自己也挤上床边的空隙,贴着左瑛的身体侧躺了下来。他侧着身子看着左瑛,脸上灿烂的笑容洋溢着的简直就是一个孩子终于得到了一整栋糖果屋的幸福。
而左瑛的表情,恰恰是那栋糖果屋可能有的表情——冷冰冰的,一副正在调动自己的耐性的表情——如果那样也算一种表情的话。
“看来公主很喜欢让在下抱。”李云深好像幸福得快要笑出声来,“公主向来以笑为怒。可是现在,公主的笑容消失了。”
左瑛心里一怔,这小狐狸认识她才多久,说出这句话来,感觉好像老对头一样。如果他说错了也就算了,最多回敬一句“别装作你很了解我”;但是他却准确得比她自己归纳还到位,这让左瑛忽然有种敌暗我明的不安。
她唇角微翘,看着对方的双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我以为,我们来这个‘说话的地方’,是因为一些更重要的话题。”
“那是当然啊。”李云深像安抚随时都要失去耐性拂袖而去的玩伴一样,又变得乖巧贴心起来,“公主息怒,请公主稍等片刻。”
他一边说一边将半个身子往床外探出去。
就在左瑛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只听见“呼”的一声,眼前火光一晃后,四周忽然陷入了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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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一章 不可多得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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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变得漆黑一片的刹那,左瑛第一个反应就是迅速而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怀中,握住了腰间的“银火”,再努力地适应眼前的黑暗。
“你要做什么?”左瑛依旧不缓不急的声音没有流露出丝毫她此刻心中的警惕。
“公主请放心,在下不会做出任何让自己脑袋开花的事情的。”李云深的声音仍然带着笑意,语气却忽然变得沉稳而略带狡黠,全然不是刚才那一副天真无邪的语气。
“脑袋开花”?这不正是宫女桂香中了左瑛一枪后的死法吗?他这么说,就好像他不光了解那时候发生的一切,还在漆黑中也能看见左瑛正手握银火一样,难道这也是巧合?!
“公主,你听。”左瑛感觉到李云深的身体又重新贴近了过来,那种自然而然,就好像两人的关系本来很亲密一样,“能听到窗外有什么动静吗?”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渐渐让左瑛仅仅能看见周围物件的轮廓。她沉默不语,却没有按照对方的要求认真细听,因为她得堤防对方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耍花招。
李云深也一动不动,好像也在屏息谛听,片刻后又问道:“公主,听见了吗?”
“没有。”左瑛冷冰冰道。窗外除了咝咝虫鸣和偶尔想起的夜风摇晃树枝的声音以外,左瑛什么都听不见。
“‘沙沙’、‘沙沙’,那是有人在窗下徘徊,她的衣裳在走路的时候相互摩擦着,绣花布鞋踩在窗外带着露珠的草地上;尽管钗环已经摘下,可是没有梳进发髻的几缕长发还是偶尔会被风吹得乱舞。她的一举一动都有声音。”李云深幽然解说道,那语气就像午夜电台的灵异节目主持人一样鬼里鬼气的,听的人胆子小一点的人都免不了脊背一寒,“听,她现在正靠在窗台下,仔细窃听我们两人的动静呢。如果公主不介意俯就,我们何不满足一下她艰辛的期待?”
李云深刚说完,左瑛就看见他的脸朝自己凑过来,自己的脸颊已经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鼻尖了。
“你不想脑袋开花,那想哪里开花?”左瑛克制住一脚将对方踹下床的冲动。她带着冷笑意味的语气,就是最高级别的警告。
李云深果然知趣地停止了进一步动作,用狡黠而邪魅的语气道:“在下只想心里乐开花,公主,能给在下吗?也不用急在今天。在下知道公主言而有信,很快就会兑现的。”
黑暗中,左瑛看不见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现在的脸上又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可是即便看见了又能怎样,他的或天真或诡谲,好像哪一副面孔都不能反映他的内心。甚至直到现在,他到底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左瑛也还说不准,而自己的底牌却被对方摸了个透。她好像第一次遇到心思如此难以揣度的对手,而这个对手居然还是一个号称二十岁,而看起来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年。
左瑛不是个缺乏好奇心的人,对于李云深所说描述的她丝毫也听不见的动静,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更想追问他,他到底能不能让她带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开这里。但是,深谙谈判之道的她明白,现在如果再催促,表现出着急心切,就是长敌人威风的示弱。
“公主听,她走了,沾湿了的鞋底已经踩在了石板路上,渐行渐远。”李云深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带着笑意道,“子时将近,她要回去放信鸽了。不知道她今天绑在信鸽爪子上的条子会写些什么。”
他继续像个习惯了得不到观众及时回馈也能滔滔不绝的电台节目主持人那样,接着道:“刚才让公主打发走的小竹,是太师安插在弊舍的耳目。从她十六岁那年进入无为居成为婢女到现在,只要这里一旦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她就会用信鸽往太师府中送信。最近半个月,改为每日的子时都往太师府送信。如果那日平平无奇,绑在信鸽爪子上的条子就是空白无字的;如果那日有什么特别,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太师的耳朵里。再如果,事情重大,不是只言片语可以说得清楚的,条子上就会画一个红圈,第二天卯时,她就会以早市为名,到东坊的宝隆号布匹铺,跟接头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云深说得行云流水,如数家珍;左瑛却听得阵阵错愕。
那个被送来给自己当“贴身丫鬟”的机灵婢女小竹,居然是贺兰楚派来潜伏在无为居的间谍?原来李云深刚才一直描述的在窗外流连的那个人就是她。这头小狐狸真可谓语出惊人。
在左瑛的世界里,如果有人竟敢当“二五”,将他的手指脚趾一根根砍下来,再乱棍打死,那都是效命十年以上的功劳才有的特赦;像小竹这种职业间谍的处死过程,简直可以写篇论文了。
而小竹在这无为居里起码也有四五年了,而且活动的细节都被掌握得了如指掌,居然还能活得那么好,甚至被“委以重任”,这种不把敌方间谍当外人看的高尚情操和博大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