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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裂……
“而已,”水墨长呼出了一口浊气,语气平和。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并没有说谎,反正现在说什么,这个人都会怀疑,多说多错,不如一默,只要他还没发现自己是女子就好。
她不再看赫兰巴雅,而是用力抬起手腕想检视一下被蛇咬到的地方。入眼就是黑色的绫布层层缠绕着手腕,包扎的很仔细。水墨有点愕然,不自禁地扫了赫兰巴雅一眼,一身黑色战袍的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水墨习惯性地说了句,“多谢。”
赫兰巴雅眉头一挑,暗觉有趣,正要开口,他脸色忽然一变,一个翻身侧跃人已经挡在了水墨跟前,手里的弯刀闪着寒芒。水墨吓了一跳,跟着猜测难道是那个阿七又追来了?她心跳开始加速,但一声低吼立刻浇灭了她刚刚燃起的希望。
水墨勉强地坐起来靠在了石壁之上,虽然头晕脑胀的厉害,可躺着面对野兽实在不是个好主意。一坐起来水墨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个不大的山洞,但空气很新鲜,既没有潮冷的味道也没有野兽的腥臊味。
不容水墨多看,一道正在移动的身影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暗黄色的皮毛隐含着花纹,摇曳的篝火倒映在它金色的眼眸里,身体线条流畅,一举一动充满了力量,水墨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脱口而出,“豹子?”“不,是猞猁,”赫兰巴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野兽,却还有余裕纠正水墨的错误。
猞猁显然对火光有所顾忌,而且全神戒备的赫兰巴雅也让它觉得危险,但不知为何它依旧不肯离去。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躯,它似乎根本没把水墨放在眼里,只全神贯注地对着赫兰巴雅,不时呼噜着表示威胁的喉音。
赫兰巴雅不为所动,手上的弯刀微微移动着角度,水墨屏息静气不敢稍动。那猞猁显然是不耐烦了,调头往外走,水墨刚要松口气,就听见“嗷呜!”一声嘶吼,黑影与刀光同闪,血腥味立现。
水墨看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那猞猁摔落到了洞边,一个翻滚就要站起。可赫兰巴雅已然越过火堆,一脚踢上了它头部,猞猁顿时一声惨吼,那声音仿佛能穿透耳膜,水墨很想捂住耳朵,没等她的手抬起来,就看见正欲一刀劈下的赫兰巴雅停住了手,那弯刀就顿在猞猁的脖子边。
方才被赫兰巴雅一刀伤到腿并被狠狠踢了一脚的猞猁缩紧了身体,嘶嘶地露着牙齿,不知道是准备再度攻击还是警告赫兰巴雅不要靠过来。水墨正纳闷赫兰巴雅想要干吗,就看他退后半步,腿一勾一扬,什么东西被他踢到了那猞猁跟前,然后他又退了两步,持刀戒备。
水墨歪头看去,那猞猁看着赫兰巴雅,只略略犹豫了一下,就低头叼起一物,然后迅速地消失在了洞外。山洞里又恢复了安静,要不是有那点点血腥味,水墨几乎感觉不到,方才那场人兽之争的激烈。
赫兰巴雅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捡起之前扔掉的东西继续烧烤了起来,但水墨感觉的到,他的心思并不在这里。这可是个逃走的好机会,这个念头马上出现在水墨脑海里,可她立刻明白这不可能,除非自己跟那猞猁一样,四条腿,强壮,而且不要命了,水墨自嘲地想。
“那只猞猁怀崽了,”赫兰巴雅淡淡地说。“嗯?”水墨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看着猞猁离去的方向,还以为自己在琢磨他为什么绕那畜牲一命。这样误会当然好,水墨“喔”地点了下头。
“前段时间这里大旱,看来它是找不到食物,被我打到的那两只兔子的血腥味吸引而来,有些不顾一切了。”赫兰巴雅边说边转动着手腕儿,烤兔子身上的油脂滴落,“刺啦”一声,火苗猛跳了一下,映得他的表情有些晃动。
水墨心里有点吃惊,不明白他跟自己说这个干吗。不过从被赫兰巴雅掠走的那一刻起,水墨就知道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会失去生命。既然现在气氛貌似比较和平,她不想打破这种平衡,想了想说道,“那是母亲的本能吧,哪怕她只是野兽。”
水墨恍惚觉得赫兰巴雅的手腕顿了一下,可眨眨眼再看,赫兰巴雅忽然转头对她一笑,水墨心跳一顿,可再听他说的话,又忍不住牙痒痒。“我又救了你一次,”他笑说。水墨心里很搓火,但表情恭敬地说,“是啊,如果你不把我抓来,连第一次救都可以省了。”
赫兰巴雅眼光一闪,跟着嘴巴咧开,一口白牙闪烁。水墨腹诽,贵族就是贵族,不管是天朝的还是赫兰族的,在这没有牙膏没有牙齿保健的年代里,只有他们的牙齿才会这么雪白。正想说句什么的赫兰巴雅忽然笑容一收,水墨下意识地开始戒备,但他又笑了,只是笑容与方才不同。
“主人!”一声呼唤打破了山洞里平和的气氛,水墨转头望去,那个叫苏日勒的战士灵巧迅捷地窜入了山洞。赫兰巴雅已经站起身来,两人拥抱了一下,他伸手查看了一下苏日勒被阿七射伤的臂膀,“没事吧?”“没事!”苏日勒言简意赅地回答,赫兰巴雅重重捶了他胸膛一下,“好兄弟!”
苏日勒瞟了一眼水墨,低声说了一句,赫兰巴雅也微笑着回答。水墨自然是有听没有懂,只看见苏日勒好像愣了一下,然后又看了自己一眼,水墨转开了眼。
苏日勒又问,“主人,看他的穿着应该就是南人里最低贱的贱卒,那将军真的曾舍命相救?”“是,所以他肯定不是贱卒,就算是,也是个很特别的贱卒,我要带他回长生天,一探究竟!”赫兰巴雅笑看着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水墨。心里的话并没有全说出来,这小子很有意思,养个有爪子的宠物玩玩也不错。
“走吧!”赫兰巴雅走了过来,身影遮住了火光,“去哪儿?”水墨抬头问,然后看着赫兰巴雅的笑眼就知道自己问了个笨问题。她不再多说,努力想要站起来。
虽然不知道赫兰巴雅是怎么救治蛇毒的,但显然自己血液里的蛇毒还有效应,刚站起来的水墨就觉得腿一软,想要支撑住自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手腕。嘶……”她眉头紧皱,要不是赫兰巴雅扶了她一把,很可能就跪倒在地了。
“你们南人真是软弱,这么普通的蛇毒都承受不起,”赫兰巴雅摇了摇头,说完一把将水墨抱了起来。苏日勒眉头一耸,想要过来接手,赫兰巴雅一闪躲了过去。
水墨肌肉紧绷地僵在赫兰巴雅怀里,他眉头一扬,“如果南人都像你这般瘦弱,我们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了,你轻的像个女人!”水墨嘴里干的都快裂口了,但依然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不变,淡然地说,“我再瘦也是个男人,是个战士,请你不要再侮辱我。”
赫兰巴雅哈哈一笑,“口气倒不小,可惜凭你现在女人一般的体力能干什么?”他故意继续用女人两字才刺激水墨。水墨当然不在乎他说自己像女人,要是不像倒麻烦了。
她心里反驳,能干什么?最起码能像个女人一样抓花你的脸!幻想完毕的水墨表面上还是装得像个受辱的男人一样,只闭目不言,直到她觉得人在空中晃了一下,睁眼看去,赫兰巴雅已经带着自己上了马,双腿一夹,战马飞奔而去。
“主人回来了!”跑了半个时辰之后,因为受伤而感觉很不舒服的水墨忽然发现几个赫兰战士向这边奔来。借着星光,她认出他们就是之前跟随赫兰巴雅一起逃亡的那几个人。
赫兰巴雅已一勒缰绳,偏腿带着水墨跳下了马。迎上来的战士立刻看到了水墨,他们的脸色一变,之前那个大嗓门的战士立刻吼了句什么,赫兰巴雅没说话,苏日勒沉声斥了两句,他才闭嘴,但眼光依旧不善地瞪着水墨。
水墨只能扭头当没看见,听不懂她也明白,之前那是十几个人估计就回来了这三四个,其余的应该都被骠骑军干掉了。看到身为南人的自己,他们当然不爽。
正说着,忽然闷响声起,水墨转回了头看去,几个赫兰战士正骑马奔向这边。赫兰巴雅挺直了背脊,剩下那几个战士也立刻站在了他身后。一个赫兰战士离这里还有数步远就飞身而下,快步跑了上来,正欲行礼,已被赫兰巴雅拉住,两人同样拥抱了一下。
他们叽哩哇啦地飞快说着赫兰语,水墨就看见赫兰巴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身旁的战士要么脸色惊慌,要么一脸愤慨,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愈见高亢。水墨悄悄扭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战马,估算着如果趁他们不注意,自己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跑?”赫兰巴雅的声音忽然响起,水墨脖子一僵,慢慢转回头来,赫兰巴雅微笑的面庞就近在眼前,但他的眼睛没有笑意。水墨吞咽了一下,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干脆咬牙实话实说,“是。”
赫兰巴雅不免一愣,看了水墨两眼,突然笑了起来,原本冰冷的异色双眸也似乎变得温暖起来,水墨偷偷松了口气。他一把拉过水墨带着她往前走上了马,赫兰战士们也纷纷上马,扬鞭前行。没走多远,水墨就发现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驻营地,数百赫兰战士正等在这里。
见他们到来,几个领头的赫兰战士立刻迎上前,毕恭毕敬地跟赫兰巴雅报告着什么。一下马,水墨就被赫兰巴雅推给了苏日勒,苏日勒显然没有惜香怜玉的爱好,更何况水墨现在是男人,更是敌人,水墨的臂膀虽然被他掐的生疼,但还是一动不敢动。
“主人,这回是由二王子的心腹特兰格亲自前来,大概有三个百人军,兵力是我们的三倍!可如果天亮之前我们还回不去大营,立过誓言的我们一定不会被大王轻饶,军规森严啊!”赫兰巴雅手下大将齐格闷声说,他表情极为严肃。
“我听阿济报告了,”赫兰巴雅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如果自己乱了,那跟随自己的战士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除了经过那片树林,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他问。
齐格摇摇头,“草原大路我们不能走,那就成了箭靶子,倒是有一条羊肠小路,可极为弯曲难走,我看过,有些地方甚至不能过马,等我们穿行过去之后,也已经过了时间,违了王令了,结果还是死!再过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该死的二王子!”粗汉痛骂了一声,“你闭嘴!”齐格喝骂了一声。赫兰巴雅眉头紧锁,迅速思考了一番,眼下没得选择,他必须回去大营见到父王,不然一切就都完了,就算死也会落个懦夫的名声,不能以战士之礼下葬。他握紧了拳头,决不能再受污辱,之前的已经够了。
“就走树林,大家小心,不论是谁,一定要想尽办法回到王帐,见到大王,说明情况,明白吗?”赫兰巴雅语调低沉但表情沉稳,二王子早就算定了吧,自己明知不能行动,却不得不行动。齐格即刻下令,所有等待着命令的战士们都开始行动。
等身边只剩下齐格和苏日勒的时候,赫兰巴雅沉声问,“消息怎么会传得那么快?我带了两个百人军出发做斥候前锋,一半多折于牧场,二王子只派了三个亲信百人军,就是明白我军所剩无几,才敢如此。”
齐格和苏日勒对看了一眼,一起点头,齐格说,“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可现在没时间找那个叛贼了。”“也罢,愿长生天保佑我们!如得活命,定当报复!”赫兰巴雅说完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转身上马。“呀!”一旁的水墨惊叫了一声,人已被他抓上了马。
“呵呵,如果能逃过这一劫,或许我会考虑放你走,”赫兰巴雅对水墨微微一笑,扬鞭跃马。水墨听不懂他们之前在说什么,但那紧绷到随时会断掉的气氛却让